普利策放下手上的工作,將手清洗乾淨,叮囑自己的副手一些細節。
來到了外面,他看到了一個五官立體,眼神堅定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穿着很普通,體恤和牛仔褲,還有一雙看上去有點泛黃的帆布鞋。
普利策幾乎每週都會遇到上門挑戰或者切磋廚藝的對手,起初他還會應付一下,現在已經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自己的徒弟們就可以解決這些人。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桑德拉!來自意大利。”
“桑德拉?砸館狂魔?”普利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一兩年前這個名字可是歐洲諸國廚師的夢魘,他和別人較量廚藝,砸掉了一個又一個金字招牌,如今終於盯上自己了嗎?
桑德拉從普利策的語氣中聽出了嘲諷,他也不喜歡“砸館狂魔”這個稱呼,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已經成爲他身上的烙印。
“很榮幸,您聽過我的名字,有興趣和我來一場廚藝切磋嗎?”桑德拉淡淡道。
“理由!”普利策微笑,“我爲什麼要跟你切磋,儘管你的名氣不小,但論年齡和資歷是我的晚輩,如果你真要切磋的話,我可以安排我的徒弟跟你比試,否則,即使我贏了,別人也會說我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普利策侃侃而談,並不是擺架子,說的是事實。
桑德拉輕聲道:“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秘密。”
“什麼秘密?”普利策不動聲色。
“在里昂的決賽,你將會遇到一個很強勁的對手,論年齡他比我小几歲,論輩分比我長兩個輩分。”
“你說的是那個華夏廚師天才,他的輩分比你長兩輩?”普利策難以置信。
桑德拉自嘲一笑,“我們曾經比賽過,當初的賭約是,拜他徒弟爲師,最終我輸了,我成了他的徒孫”
普利策哈哈大笑,“有意思!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徒孫!但那又如何?”
“我不允許別人戰勝他。”桑德拉眼中露出冷色,“我和許多廚師比試過,未曾有敗績,輸給他,是我一生的恥辱。所以我要在他跟你見面之前擊敗你。如果你輸了,你就退出世界烹飪大賽。”
普利策複雜道:“偏執型人格!我有什麼理由要接受你的挑戰呢?”
桑德拉沉聲道:“因爲好奇!”
“好奇?”
“你好奇喬智的真正實力如何?他在第一階段亞洲賽區拿到了比你還高的分數,究竟是貨真價實,或者只是巧合!”
“和你比試一場,就能知道了?”
“沒錯!”桑德拉自信道,“我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因爲我一直以戰勝他,挽回尊嚴,作爲動力。我對他的研究,比對任何都要深刻。”
“你打算用他最擅長的廚藝跟我較量嗎?”普利策不動聲色。
“誰也不知道他最擅長什麼,但我可以模擬出,他在廚藝比賽時帶給人的壓迫感。”
“壓迫感,很有趣的邏輯。”普利策再次笑出聲,望着桑德拉堅定的眼神,他最終鬆了口氣,“好吧,年輕人,衝着你的勇氣,和口出驚人的話語,我給你一次機會。”
桑德拉提醒,“請務必全力對待,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普利策衝着桑德拉挑眉,“什麼時候比試?”
桑德拉道:“現在?”
普利策凝神,“好,你跟我去後廚吧,要稍等片刻,因爲我要邀請幾位朋友,他們都是里昂著名的美食家,請不要擔心他們的公正性,因爲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人在廚藝上讓我折戟沉沙。”
桑德拉輕輕點頭,“行!高端的廚藝切磋,當然要有專業人士評價才合理。”
半個小時過後,普利策邀請的五名評委入座。
桑德拉見過其中兩個人,他們是當地有名的大廚,自己曾經也打算挑戰過他們,只可惜他們都退休了。
但他們的徒弟徒孫們,依然在自己的“PK名單”之中。
“這就是砸館狂魔桑德拉,果然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竟然敢挑戰普利策。”
“不要隨意貶低一個人。這是桑德拉的廚道,通過與對手的交鋒,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廚藝。”
“搞得像是玩遊戲,升級打怪一樣。如果遇到超級大BOSS,恐怕不僅得不到經驗,還得掉裝備。”
“師父的廚藝水平已經是業內公認的準龍榜廚神,只是缺少官方加冕儀式而已。桑德拉或許很強,但那也只是欺負新手,面對師父這種頂級廚師,只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
“桑德拉想要踩着師父的肩膀往上爬,恐怕他想錯了。”
這是普利策的主場,無數人的質疑,在耳邊掠過,桑德拉不是聾子,對他而言,這些諷刺性的話語,更像是激勵自己提升戰鬥力的興奮劑。
作爲一個砸館狂人,打臉強者,在桑德拉看來,這些嘲諷自己的人,最終都會自己現在粗鄙的眼光而感到羞愧。
桑德拉穿上了自己的白色廚師服,從箱子裡取出自己的刀具。
刀具亮瞎人眼!
桑德拉專門打造的一把刀,上面鑲嵌了很多花裡胡哨的寶石。
普利策也是微微一愣,他想起喬智在亞洲賽區也拿過一套特別酷炫的刀具,桑德拉現在的行爲跟他還真是如出一轍。
果然是喬智的徒孫,臭味相投!
兩個人比試的題目是做一道主菜,材料不限,風格不限,看誰的菜能打動評委即可。
桑德拉選擇的食材是鵝肝,大部分西餐主廚在處理鵝肝的過程中,爲了保留鵝肝的美味和原汁原味,會盡量少用刀破壞鵝肝本身,但桑德拉卻用刀在鵝肝上精雕細琢,鐫刻出了很多紋路。
等鵝肝放入被火焰燒熱的鐵板之上,鵝肝表層的紋路宛如春回大地,萬物復甦一般。
黃色的鵝肝上,生動地浮動着一片森林。
關鍵是森林的形成,如灌木生長,山脈、溪道綿延,在油鍋當中是動態的,充滿了生命力。
普利策眼睛眯了起來,他必須承認,要打起所有的專注度,來面對桑德拉。
他很強大,比起自己在歐洲賽區預選賽面對的對手,都要強大。
如果再給桑德拉十年時間,他絕對也會成長爲龍榜廚神。
此次評委當中最出名的是亨特拉爾,他曾經是里昂餐飲協會的副會長,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享富盛名的頂級廚師。
當亨特拉爾看到桑德拉秀出瞭如此一手絕技,整個人的眼睛綻放出了光芒。
“這刀工實在是難以置信,難怪桑德拉被譽爲廚師殺手,他能夠享富盛名,不僅是因爲他好鬥好戰,還因爲他擁有強大的天賦。”
旁邊的評委也是歎爲觀止,“桑德拉的刀工,讓我想到了意大利的雕塑大師,他將意大利享富盛名的文化精粹融入到了自己的廚藝當中,因此這道菜不僅具備了個人的特點,還融入了民族的靈魂。”
圍觀的那些廚師,普利策的徒子徒孫們全部都閉嘴了。
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大廚,像桑德拉此般炙烤鵝肝,聞所未聞。
“桑德拉果然有兩把刷子,這一手廚藝像是在變魔術。”
“他是跟喬智學的。喬智是亞洲賽區的冠軍,也是跟師父角逐烹飪大賽冠軍的主要競爭對手,據說喬智就擅長採用刀工和創意,在視覺效果上帶來衝擊力。”
“美食應該追求食物的味道,而不應該是這種花裡胡哨的雕蟲小技。鵝肝對火候的控制要求非常高,即使是頂尖廚師也很少會使用過多的烹飪技巧,從而保證鵝肝原來的味道不會因爲烹飪工藝複雜,而損失原來的風味。”
桑德拉對自己這道“浮雕鵝肝”充滿自信,除了出色的雕功,他還採用了多種香料,在烹飪的過程中,將香料變成燃料,使得鵝肝最外層的“浮雕”多了靈活的色彩。
桑德拉爲了設計這道菜嘗試過很多次,這一次是他最滿意的時候,因爲對手太強大了,遇強則強,是桑德拉的特點,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進入了無我的狀態之中,每一個細節在大腦中變得非常清晰,通過自己手中的廚刀完美地呈現在作品上。
桑德拉迅速地煎好了六份浮雕鵝肝,難得的是鵝肝上面的每個圖案都不一樣,各有千秋,最終他取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將奶白色的醬汁澆在了鵝肝上,然後放入冰櫃冷藏。
“桑德拉爲什麼要將作品放入冰箱,難道是打算做冷菜嗎?”
“題目雖然沒有過多的要求,但必須是主食,他是打算做涼菜或者甜點嗎?”
“桑德拉還真是一個怪人,如果是正經的對手,章法必然有跡可循,就怕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會讓人摸不到底。”
普利策必須得承認,自己被桑德拉的這一手震撼到了。
他終於知道桑德拉爲何那麼自信,有能力讓他感受到喬智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來自於對美食的顛覆,對於全新美食主義的追求。
普利策嘴角浮出微笑,他的眼神充滿了興奮之色。
必須得承認,桑德拉是一個值得自己拿出全力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