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住處,陶南芳和陶茹雪在客廳低聲交談。
陶茹霜已經返自己的房間。
小姨子將音樂開到最大,隔着樓板,也能聽到咚咚咚的聲音。
以此作爲發泄。
陶南芳和陶茹雪充耳不聞。
朝喬智招了招手,等喬智靠近。
陶南芳不悅道:“你怎麼還將他送回住處了。”
喬智道:“這個時間點,打車很不容易。”
老丈人不會使用網約車
陶南芳冷笑:“你倒是跟他挺親近。”
喬智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媽,我和爸都是男人,所以在很多方面都有共鳴,也能體諒他的心情。在這件事情上,他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對不起家庭的事情。你如果繼續這麼做,只會逼他離所有人越來越遠。”
陶茹雪沒想到喬智竟然跟老媽講道理。
這傢伙是哪根筋搭錯?
平時看到陶南芳,都像是老鼠遇到貓,躲着走的。
陶南芳憤怒地冷笑:“你是在教育我嗎?”
“不敢,我哪有資格教育誰。我只是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從男性的角度,幫你分析這件事的利益得失。”喬智真誠地說道,“我一直覺得爸很可憐。”
“他可憐?整天遊山玩水,沒事就隨性所欲地搞出點事情。”陶南芳冷笑。
“那是因爲他很孤獨,整個家庭都在孤立他,他只能寄情于山水。”喬智無奈道。
陶南芳沉默。
喬智繼續道:“媽,你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氣?還不是心中在乎他。你自己感覺到了威脅。那個常……她瞄準了你最寶貴的東西。”
“可笑!他能算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陶南芳啞然失笑。
“儘管你們這麼多年一直在爭吵,但彼此心底都將自己當成最重要的家人。你恨他背叛你,但你也知道,他只背叛了你一次。”喬智分析道。
“你還真是自以爲是,以後別在我的面前提起他的事情。”陶南芳目光冷峻地掃在喬智的身上,“做好本份內的事情,不要以爲自己能掌握一切。你的一些小動作,在我看來幼稚可笑。我只是不點出來而已。”
陶南芳的話如同重錘敲在喬智的心臟。
難道自己隱藏的底牌被陶南芳發現了?
那一棟樓?
智驕查詢公司?
胡展驕賬上的那筆錢?
不可能的!
陶南芳肯定是在詐自己。
返回自己的房間,陶南芳坐在梳妝檯前,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喬智的確說出了自己的潛意識。
而某些想法,本人沒有察覺。
她對老史早已失望透頂,之所以此次發這麼大的火,是因爲常紅麗對自己的挑釁。
沒有人能夠從自己這兒虎口奪食。
儘管是自己覺得微不足道的東西,也不能任由別人給搶走。
陶南芳深呼吸,或許應該跟常紅麗見一面。
能用錢擺平的事情,她從來不會選擇其他方法。
喬智進入房間,準備脫衣服上牀,陶茹雪眉頭深鎖,“你今天怎麼能對媽那樣說話。”
喬智蹙眉道:“我沒有故意冒犯她吧,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媽心裡並非沒有爸,只是她故意吊着自己,不願意給自己和爸臺階下。”
陶茹雪生氣道:“不要太自以爲是。他們的事情,你不要管,也沒資格管。”
喬智自嘲道:“是我多管閒事,行了吧!”
陶茹雪咬着嘴脣,“媽,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挺不容易。你說的那些話,對她而言是傷害。”
“你爸這麼多年,也是一個人。你咋能這麼偏心呢?”喬智較真道,“不能因爲媽能賺錢,你爸總在折騰錢,就覺得他不重要,沒價值吧?”
陶茹雪紅着眼睛,冷聲道:“我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多話,還不是爲了那可憐的自尊心。你覺得從我爸身上能找到共鳴?覺得你一直在忍受委屈、白眼,甚至不公?”
喬智深呼吸,索性道:“是啊,如果我現在還是一個酒樓的實習廚工,你能對我這麼體貼嗎?你現在恐怕還將我當成一個廢物,跟你的前男友眉來眼去呢。”
“喬智,你就是個王八蛋!”
陶茹雪將枕頭砸在喬智的臉上。
被喬智一把擋開。
喬智也不知道爲何會這麼不理智。
心裡積壓已久的鬱悶情緒。
終於如同火山般爆發了。
“你給我滾出去,這是我的房間。”陶茹雪指着門口,怒道。
喬智不屑地掃了一眼陶茹雪,打開門,走到隔壁。
望着喬智離去的背影,陶茹雪如同被抽去力量,委頓於地。
跟喬智好久沒有吵過架,以至於忘記了疼痛。
喬智來到隔壁房間,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史家城是自己的岳父,喬智尊敬長輩,將他送回住處。
陶南芳突然教訓喬智。
這碰到了喬智的敏感點。
陶南芳對史家城的漠視,以至於遷怒自己,難道就不過分嗎?
至於陶茹雪無條件地站在丈母孃的那一邊,又是何等可笑。
陶茹雪有孕在身,喬智平時對她各種體貼。
但有些東西不能碰。
道理和規矩,原則和底線。
尤其是在家庭生活中,如果你撤退了第一步,便會有第二步,第三步。
史家城就是退得太多,以至於自己如臨深淵,竟然不自知。
他還在往後退。
卑微得讓人難以自信。
喬智是個溫暖的人。
但溫暖絕對不是無條件地縱容。
反思與陶南芳的對話,他沒有絲毫的不敬,也沒有任何的不妥。
甚至站在陶南芳的角度考慮問題,但她一點也不領情。
至於陶茹雪,在自己和母親的選擇,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她有自己的立場,自己有自己的道理。
陶茹雪躺在牀上,等了很久,也沒見喬智返回。
意識到今晚他肯定不會回來了。
喬智雖然很寵自己,但脾氣特別倔,要他現在返回,肯定不可能的。
但明明是他的錯,對媽媽那麼無理,難道自己說他幾句都不行嗎?
她肯定不能主動去敲隔壁的門,讓他住回來吧。
那樣自己成什麼人了?
心裡將喬智罵了一百遍。
但又捨不得用惡毒的話去詛咒他。
是自己的老公,孩子的父親,如何能狠心?
仔細想想喬智的那番話,站在他的立場,沒有太大的問題。儘管不是入贅,但喬智一直住在家裡。
作爲唯一的男性,與三個女人相處,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適應。
與父親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陶茹雪突然坐直身體,輕聲呢喃,“陶茹雪啊,陶茹雪,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毫無原則,難道沒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嗎?你爲什麼要過得這麼卑微!”
掏出手機,給安梓夏撥通了語音。
“好生氣啊,跟喬智吵架了。他竟然爲了我爸頂撞我媽。”
安梓夏露出驚悚的表情,“頂撞你媽,他膽子變大了啊。”
“其實也不是頂撞,就是替我爸說了幾句。”
“他的求生欲果然很低啊。女人生氣的時候,只能順着毛捋,你媽脾氣那麼暴躁,豈不是要吃了他。”
“唉,我現在夾在中間不是人呢。”
“哈哈,活該!別人家都說婆媳矛盾,老公被夾在中間。你家的關係則是丈母孃和女婿的問題,你當女兒、妻子被夾在中間了。”
陶茹雪沒好氣道:“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安梓夏皺眉道:“我覺得吧,你還是得爲喬智多考慮。”
“咦,怎麼今天轉性了?”陶茹雪奇怪道。
安梓夏認真道:“我是站在公正立場上。喬智作爲一個女婿,來到你們家,要適應全新的環境。說得直白一點,他就是一個外人,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遇到一些不適應,只能強忍在心中。”
陶茹雪愕然,“哪有你說得那麼可憐?”
安梓夏沒好氣道:“很多女孩嫁到別人家,也是這個心態啊。換位思考,喬智在你們家,也是這個立場。何況你決定跟喬智好好過一輩子,那就得從他角度考慮問題。”
陶茹雪反駁道:“纔不要!我纔不想討好他。”
安梓夏嘲諷道:“你在氣頭上,等冷靜下來之後,還不知道怎麼寵他!”
“寵?”陶茹雪難以置信。
“嗯,旁觀者清。你啊,就是寵夫狂魔。所以也別怪喬智的脾氣變大,那也是你驕縱出來的。”安梓夏尖銳道。
“原本打算從你這兒找點安慰,沒想到被你說了一通,覺得好難受啊。”陶茹雪揉着心口說道。
安梓夏沉默數秒,“雪兒,這就是愛情的滋味。愛情不可能永遠都是甜蜜,也會有爭吵。越是在乎對方,爭吵起來,越是痛苦。”
陶茹雪道:“我是不是太在乎他了?”
安梓夏笑道:“你才意識到啊!你就是這麼個人,表面看上去冰冷,宛如帶刺的玫瑰。但真要喜歡上一個人,往往義無反顧,不僅愛得徹底,而且愛得深沉。”
陶茹雪訕訕笑道:“你怎麼不幫我罵他了?”
“你啊,過兩天指不定又和他抱在一塊了。枕邊風一吹,哪還有我的位置啊?所以我啊,纔不願管夫妻倆的破事兒呢。”
“那你給我出出主意,他怎麼才能主動找我道歉?”
“……換做其他人,我估計今晚就爬上你的牀,跟你求饒了。但是那可是喬智,他那性格,倔得要死。你啊,還是等幾天吧!”
“幾天?我等不了。罷了,我明天見到他,就說我肚子不舒服吧,他肯定一下子就服軟了。”
安梓夏差點吐血!
被陶茹雪的“轉折”,噎得半晌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