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芳沒想到能與慕映秋如此心平氣和般對話。
原本以爲面對的將是狂風驟雨般的控訴。
慕映秋平靜、優雅甚至還帶有一些感恩、憐憫,讓陶南芳措手不及。
眼前的女人跟二十年前相比,依然從容優雅,值得人敬重。
“昨晚我在茹雪家中吃了一頓家常菜,清水魚丸、生燜鴨,這些都是瑞語喜歡吃的菜,當年每次回家,她都會嚷着要我給她做,當然,我的廚藝跟喬智肯定比不起來,但她每次都吃得很開心。”慕映秋一邊打量着陶南芳的面色,一邊評價,“如果不是喬智精心籌備了這頓家宴,我恐怕也不會來找你。一來,沒有勇氣,見到你就會想起瑞語;二來,我怕再次讓憤怒、憂傷充斥靈魂。”
“喬智是個細心的人,他得知茹雪邀請你和瑞言做客,給我打了個電話,諮詢了我一些問題。”陶南芳眼神迷茫,進入回憶,“當初瑞語跟我說過很多次,說你做的家常菜最好吃。”
陶南芳對此沒有隱瞞。
“當年的事情,能告訴我一些細節嗎?”慕映秋沉默數秒,眼睛紅了。
“她和我父親不知何時走到一起,而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你應該也知道,我父母的關係不好,分居多年,沒有離婚,因此他們在一起沒有名分,而且當時瑞語還懷孕了……她找到我,我和她大吵了一場。她下樓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當時我父親抱着她,狂奔兩公里才攔了一輛車,等到了醫院,她流了很多血,危在旦夕,而她的血型很特殊,醫生幫忙找了很多家醫院的血庫,最終回天乏術。”陶南芳眼神深邃,陷入回憶之中。
慕映秋深呼吸,“你父親……唉……”
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
可以說是老陶不知羞,勾引年輕女孩,但換個角度,何嘗不是曹瑞語是個第三者,插入別人的婚姻。
慕映秋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否則二十多年前就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兒子曹瑞言始終覺得當年之事存在陰謀,他一直介入此事,甚至還查出了陶茹雪的真正身世。
若不如此,此事不會再提,慕映秋也不會跟陶南芳見面。
陶南芳苦笑,“愛情這種東西,實在一言難盡。我父親曾多次拒絕過瑞語,但你也知道瑞語的性格,她喜歡成熟的男人。我可以跟你保證,他倆是因爲愛情在一起,其實放到現在不算什麼。但放到過去,這段感情就顯得太過驚世駭俗,至少我當時沒法接受。”
慕映秋知道陶南芳不會在此事上欺騙自己。
女兒多次跟自己隱晦詢問,介不介意她找個年齡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結婚。
當時慕映秋也沒有反應過來,更沒想到找的是閨蜜的父親。
女兒性格外向,處理事情也有自己的主見……
仔細分析,當年之事,怪不了任何人……
“我們應該早一點坐下來,開誠佈公、平心靜氣地交流,此事壓在你的心頭多年,何嘗不一直在折磨我?”慕映秋感慨道,“我沒法承諾徹底地原諒你,但我會考慮茹雪的立場,選擇不再復仇。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儘快康復,那樣茹雪就能徹底放心了。”
“謝謝你的諒解!”
陶南芳用紙巾擦拭淚水,多年的心結,在這一刻豁然打開,儘管茹雪搬出了陶家,但她知道,茹雪並沒有忘卻這麼多年對她的養育之恩。
慕映秋露出笑容,“我對瑞語很瞭解,相信她在天堂看到你對茹雪如此用心,也會欣慰吧。”
陶南芳突然站起身,走到慕映秋身前,將她緊緊擁抱,“阿姨,你能不能把我當成你的女兒,我會替瑞語照顧好你還有叔叔。”
陶南芳的感情真摯,替閨蜜照顧兩位老人,是自己心中一直想要辦的事情,只是沒有機會說出口。
陶南芳的心意,慕映秋能夠切身感受到,當初她和女兒關係好的時候,自己也對陶南芳有很好的印象,比起女兒更加理智、聰慧,處理問題也更有主見、魄力。
慕映秋被觸及到了心臟的軟處。
“好的,前提是,你要趕緊好起來。你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陶南芳自嘲道:“是啊,我現在這個樣子,別提照顧別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慕映秋鎖眉,沉思,終究下定決心,“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瑞士吧?我幫你物色這方面的專家!儘管華夏近幾年各方面都發展得很好,但醫學前沿研究,國外起步比較早。”
“暫時還不需要,我最近的狀況其實有好轉,相信很快就能痊癒。”陶南芳眸中多了韌性和自信。
慕映秋能夠主動承諾給自己治病,這是一個很友善的信號。
陶南芳對喬智和陶茹雪充滿感激。她知道,產生這麼顯著的變化,是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儘管陶茹雪已經跟自己斷了聯繫,但她相信陶茹雪不會忘掉二十多年的親情。
至於喬智一直在維護家庭的完整與和睦,默默地付出自己的能量。
與陶南芳分別,慕映秋返回車內給曹瑞言撥通電話。
“瑞言,你姐姐的事情,我決定徹底放下,你如果還有其他計劃,也請你趕緊終止吧!”
曹瑞言皺眉,“媽,你……”
慕映秋語氣凝重,“瑞言,就當媽求你了。當初的事情,因果在你姐和老陶的身上,他們如今都已經去世,遷怒於陶南芳,是錯誤的選擇。我見過陶南芳,她的狀況很不好,如果你在這個時間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你覺得茹雪會原諒你嗎?”
“這……”曹瑞言猶豫了。
“茹雪是個乖孩子,她知道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有多麼重要,纔會絞盡腦汁,用各種方式,化解我們兩家的恩怨。”慕映秋語氣中多了倦意,“聽我的話,放棄所有報復計劃,另外,通過你的手段,幫她找醫治的方法。”
曹瑞言輕嘆一聲,“媽,你太善良了。”
“你太愛口是心非,其實你也能想清楚是非錯對。”慕映秋言畢,掛斷了曹瑞言的電話。
曹瑞言坐在椅子上,擡頭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足有十幾分鍾保持沉默不語的狀態。
終於他拿出手機,給方鎮南撥通電話,“分裂、蠶食淮香集團的計劃作罷!”
方鎮南難以置信,“我沒聽錯吧?當初可是你主動提起,要對淮香集團進攻!我們都做了那麼多安排,眼見就要得手,你告訴我作罷?”
曹瑞言冷聲:“我不是跟你在商量,而是通知你我的決定。我們連同盟都算不上,只是因爲目標相同,暫時決定集中火力。你如果覺得自己單獨能吃得下淮香集團,那就自己搞定吧!。”
臥槽,曹瑞言還真是個拔X無情的狗賊,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關鍵方鎮南拿曹瑞言沒轍,他知道曹瑞言的底細,這傢伙跟自己不一樣。
方鎮南是正經商人,而曹瑞言屬於黑暗世界的人物。
方鎮南即使想發火,也不會找這樣的對手。
“我能知道原因嗎?”方鎮南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 你可以毀掉淮香集團,但不要傷害陶家任何一個人, 不然你就是我的敵人。”曹瑞言一如既往地高冷和強勢。
方鎮南憋屈地坐在椅子上,眼中滿是困惑之色,曹瑞言究竟在搞什麼鬼?
曹瑞言之前承諾,可以利用一些特殊手段,控制至少三名淮香集團內閣成員。他的控制方法,自己不用想也能知曉,要麼是重金收買,要麼就是綁架家人作爲要挾。
自己只要控制兩人,就可以完成對淮香集團經營管理的控制權。
但現在曹瑞言退出,暗控對方內閣的計劃,無疑宣告失敗。
方鎮南嘆了口氣,儘管淮香集團的體量對太阿集團而言不算很大,但淮香集團擁有成熟的商業模式和良性的現金流,自己竟然找不到地方下口。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方翠面帶喜色而入,“爸,我剛得到消息,淮香集團的內閣成員,有兩人存在很大的問題,只要我們稍加利用,便可以成爲摧毀淮香集團的武器。
其中一人與自己的已婚助理關係匪淺,已婚助理的丈夫長期在國外工作。他趁機與那個助理苟且,助理懷上了他的孩子,而他承諾將自己的三分之一財產給那個助理。現在助理的丈夫並不知曉,用這個把柄,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還有一人喜歡賭博,每個月都要前往澳城賭博,據說欠了千萬高利貸,如果我們利誘的話,絕對能讓他上鉤。”
方鎮南輕輕揮手,嘆氣道:“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即使控制了兩個內閣成員,對淮香集團的影響不大,我們無法做到暗控!”
“不是說,還有三個成員會站在我們的陣營嗎?”方翠驚訝道。
“這個計劃已經失敗了。不過你搜集的這兩個情報還是很有價值的,後期在關鍵時候,可能成爲推到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
方鎮南恢復冷靜。
他能夠取得現在的地位和成就,與他超強的直覺有關。
此事繼續推進下去,會讓事情變得不可控制,不如暫時擱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