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雙雙撇嘴道：“剛纔我和四叔沒有看太仔細，沒想到還真被你給蒙中了。”
唐騎搖頭，笑道：“哪裡是蒙中，這黃花梨盒子很不起眼，連那攤主也沒看出它的材質，主要是外面包了一層很特別的漿，掩蓋住了黃花梨本來的面貌，攤主也沒想到包裝價值一百元的彩陶玩偶的盒子，會用這麼昂貴的材料。”
喬智解釋道：“無論是黃花梨還是紫檀木，價格一直飛漲，有人工操作的成分在內，放在二十幾年前，這個市場很小衆，根本無人文津，因此價格也不昂貴。”
唐騎啞然失笑，“剛進潘家園就從你身上學到了一手，咱們以後看東西不能一葉障目，更不要忽視任何細節。”
喬智謙虛道：“主要我怕梅姐被坑，所以仔細研究了彩陶和黃花梨木盒，如果你當時也上手摸一下，肯定會瞧出這木盒價值不菲。”
唐雙雙在旁邊癟嘴，“哼，我覺得就是走狗屎運了。”
梅菱忍不住笑出聲，“我今天運氣真不錯，這算是撿到漏了嗎？中午我請大家吃飯。”
唐騎搖頭，笑道：“你這叫做物超所值，不能算是檢漏。真正的檢漏，那是以小搏大，你這才哪到哪兒。”
梅菱聳肩，“那我也是給咱們今天之行，起了個好頭。”
唐騎故意摩拳擦掌，“沒錯，必須大幹一場。”
跟着唐騎來到位於攤位的東南角，唐騎跟一個個子不高，滿口京腔的男子聊了幾句，那男子仔細研究了一下三人，笑着說道：“也就是唐爺你帶人來，如果換做其他人，沒有幾萬的押金，咱可不能放他們進去。”
唐騎道：“如果他們挑中了什麼，佣金在我的押金里扣。”
男子咧嘴笑道：“有唐爺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在男子的帶領下，幾人朝東南方向走，攤子逐漸變少，人流也變得冷清，男子路上陸續跟兩人打招呼，輾轉走了五六分鐘，眼前出現了幾十個攤子，攤子的物件不多，每個攤位絕對不超過事件，至於裡面的客人也不多，從衣着打扮來看，與人流密集處的客人截然不同，這裡的人大多戴着圓墨鏡，身着唐裝，頭戴圓帽，手裡搖着一把帶扇子，蹲在一處，選擇一個物件就不撒手了。
喬智心下了然，這纔是潘家園真正的鬼市所在，高端賣家和玩家都彙集於此 ，外圍的古玩百分之百是贗品，但這裡真品的概率能到百分之十左右。
這裡的東西，即使是贗品，工藝水平也能以假亂真。
不遠處一個白人蹲在攤子旁邊，正在和攤主討價還價。
白人的目光落在一個青花人物罐上，口沿繪一圈蕉葉紋，罐肩部及尾部分別飾有一圈暗刻花卉紋。
銀白瑩潤的罐體上以山石、芭蕉、庭院及荷塘烘托出人物故事的主題，現代貴族遊園情況。
“一萬美金，不能再便宜了。這可是清朝中期的蓮子罐，放到拍賣行，找個專家出鑑定書，價格能翻三倍。”
“你別騙我，一千塊錢，如果賣的話，我這就掏錢，不賣就算了。”能在鬼市裡混的老外，可不是等閒人物，口音只有幾個字調不標準，京腔味卻是很濃。
“一千美刀？”攤主問道。
“ 華夏幣，老闆你做人做事要實在啊，我是看這個瓶子工藝不錯，雖然是現代作品，但師父卻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如果轉手到國外，貼上進口標記，還是能賣點好價格，但你如果想要用這個東西忽悠在場的專家，那就想得太美了。”老外的邏輯很清楚，而且對瓶子看得很準。
旁邊不少玩家都對老外很熟悉。
“老範，你就賣給傑克吧，他說得這麼白，也別想賣給其他人了。”有人起鬨道。
“行吧，我就虧本賣吧，收購的價格可是一千五，賣給你還得虧五百，唉，現在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老範心痛地表演起來。
喬智站在旁邊看得有趣，等這筆交易結束，也就打算去不遠處找唐騎等人，正準備離開，目光落在老外腳邊的一個黑色的泥罐上。
從心理學來分析，真物件和仿得比較好的東西會擱在攤主的身邊，檔次稍微差一點的放在外圍，如果是不起眼的東西，直接就朝沒人會瞅一眼的地方擺着。
泥罐看上去髒兮兮的，佈滿了灰層，像是被做舊，用力過猛。
“老闆，那個髒兮兮泥罐能不能給我看下。”喬智眼中露出一絲嘲諷，聲音極爲隨意地說道。
“什麼叫做髒兮兮的，古董身上的泥巴都是歷史，你這小傢伙很臉生啊，跟你爹來長見識的嗎？不懂就不要瞎問，把你家長輩喊過來再聊吧。”那攤主正在給老外包裝瓷瓶，沒空搭理喬智。
主要那泥罐不值錢，而且喬智不僅臉生，口音還是外地人，他都懶得浪費吐沫。
喬智徑直走過去，笑道：“老闆，你不肯拿給我，那我自己拿，行嗎？”
老闆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是來勁了，攤子上最不值錢的東西，被他挑中了，他這眼神也是絕了。
這傢伙肯定那種鑑寶小說看多了，以爲自己隨便整兩下，就能檢漏，發大財了。
年輕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不要整天做白日夢。
喬智將泥罐放在手上一陣打量，大肚細口，比醃鹹菜的缸子小了一號，但入手卻是很輕，手指在罐子裡摸了一圈，喬智感覺細胞都在跳躍，這手感太好，細膩清潤，沒有棘手的感覺。
“四叔，你看喬智，他上癮了，打算買個髒罐子。”唐雙雙一把從喬智的手中，將那個罐子上下打量，還用手指敲了一下，罐身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喬智笑着說道：“我廚房裡正好缺一個鹹菜罈子，這個泥罐洗洗的話，還是能用的。”
那攤主沉下臉，不悅道：“你這小子太不會說話了，看好就開價，合適就拿走，別特麼的影響我做生意。”
剛纔賣給那個老外那個瓶子，賺了差不多七八百，擱在他身邊的都是鎮攤之寶，那些即使出手，也得對方開出超高的價格，平時就靠着鎮攤之寶撐場面，像今天出攤就已經夠本了。
“這東西的年齡可不小，肯定比你年齡要大，咱們都是自己人，我給你便宜點，八百塊，你立即拿走。”
喬智露出生氣的樣子，“你在糊弄我吧，你是不是覺得年紀輕，好欺負。剛纔那個瓶子那麼好看，才賣了一千，現在一個罐子你跟我要八百？”
攤主愣住了，“古玩這行，不是看好不好看，而是要研究文化底蘊，越老的東西越值錢，這罐子肯定要比剛纔那個瓶子要老。”
“罷了，買不起，我還是去淘寶上買吧，雖然用太新的罐子醃鹹菜，會少了點韻味……”
攤主心裡挺急，當初收這個罐子的成本也就二三十塊，跟一個魚缸一起收的，這罐子當時的確也是用來醃鹹菜的。
“你這年輕人，脾氣還挺暴躁啊，開個價格啊！”
“八十賣不賣？”喬智原本打算想說八塊錢，若真是那麼喊，別提交易了，那老闆肯定跳過來錘自己。
“湊個整吧，一百塊錢，你就拿走。”攤主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樣，“兄弟，這真不是醃鹹菜的罐子，是很有年代的陶罐，不過我覺得跟你挺有緣分。”
唐雙雙鄙夷地看了一眼喬智，這傢伙還真夠沒品。
古玩這行講究的是一個雅，喬智花一百塊錢買了個醃菜罐子，完全是有辱斯文啊！
“還真是無語了，這個鬼市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你要挑東西，要得買點好的。我四叔的臉都被你整沒了。”唐雙雙搖頭苦笑。
“本來我還不打算買呢，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麼我就得爭口氣，非得入手了。”喬智笑了笑，“一百塊買個罐子回去，這趟潘家園之行也算有個紀念了。我剛纔隨便看了看，發現好像低於一百的東西基本沒有。一百塊錢的醃菜罐子雖然奢侈了一點，但相對於買其他而言，性價比已經夠高了。”
喬智佯作咬牙下定決心，用手機掃了二維碼，支付了一百塊錢。
那攤主聽到一百塊錢到帳的聲音，不斷地搖頭，手腳很麻利的拿出一個紙盒子來，把這陶罐放到盒子裡，中間還塞了點塑料泡沫之類的填充物，然後找根繩子打了個結，這才交給了喬智。
唐雙雙用手擋臉，一副不願爲伍的樣子！
四叔說喬智是個行家，哪裡有行家的樣子。
等喬智離開之後，那攤主突然拍了下腦門，“這小子挺眼熟啊！”
隔壁攤位提醒道：“你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是喬智， 挺有名氣的廚師。”
攤主咧嘴笑道：“難怪說要醃菜的罐子，是職業病犯了啊。兄弟，我跟你實話實說，那罐子是五年前在婺州那邊一個山村隨手買的，當時就花了二十塊錢！”
唐騎聽說喬智花一百塊錢買了個醃菜罐子，饒有興致地跟他要了，想長長眼。
喬智笑了笑，將箱子打開。
唐騎手指摸了一下，眼中露出驚訝之色，“釉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