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老闆，你還真是好記性！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牛，單名一個燁字。”
牛燁主動掏出名片盒，從裡面取出一張遞給喬智。
喬智捏在手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名銜，只有名字和聯繫號碼。
世界上有一類人，見不得光，站在幕後遙控，牛燁便是這類人。
名下的產業不多，都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行當。
自己不出面擔任職務，一方面是爲了保護自己，如果出了問題，可以洗乾淨脫身；
另一方面，也是在和別人結交時，做到保留三分。
經營夜總會，錢賺得不少，但難登大雅，說出來還是有損顏面，別人都覺得你賺的錢都不太清白。
牛燁這幾年已經開始轉型。
前幾年，陸續陸續撤出幾個地級市的產業。
新開的十五家休閒場所，都是正規的營生，比如汗蒸、量販KTV或者保齡球館等。
常在岸邊走，哪有不溼鞋，牛燁心知肚明，尤其這幾年管控得很嚴，他更是小心謹慎。
以前的那些哥們，不是早就已經上岸，便是被抓進去蹲監。
牛燁現在也是表面風光，內心其實很煎熬。他打算再過兩年，便將自己名下那些特殊的場所，全部拋出去。
馬東風負責管理的那家夜總會，收益一直很不錯。
牛燁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了明年，股份都不要，直接送給他，沒想到竟然會惹出這等麻煩。
那天趙老爺子在食堂舉辦生日宴，趙博然曾特地邀請喬智到包廂裡與親戚朋友們見面，牛燁便在其中。
只不過當時的牛燁並非主角，他在瓊金混得還算不錯，在趙家族的人際脈絡裡，只能算是邊緣人物。
牛燁稱呼趙博然爲“表舅”。
他能夠起家，一方面是靠着自己的運氣和狠勁，另一方面趙博然近幾年也幫了他不少。
趙博然是省傢俱協會的會長，全國傢俱協會的副會長兼常務秘書長。
在任何一個行業，能晉升到國家層面，人脈和勢力都不容小覷。
趙博然很欣賞喬智，甚至給他發了一張名片。
前後過程，牛燁親眼目睹。
起初，他覺得喬智就是個有想法、有手藝的創業者，但昨天調查過喬智的底細才得知，喬智的身份可不簡單。
他可是淮香集團的駙馬爺，餐飲女皇陶南芳的女婿。
混江湖出身，能夠出頭，絕不是單純地依靠狠辣，還因爲審時度勢。
江湖大佬並非好勇鬥狠之徒，自從電影《教父》在全球普及，社會大哥早已進化。
他們收斂鋒芒，悶聲大發財，賺得越多，身份隱藏得越深。
當財富積累到一定的程度，甚至會果斷地一刀切。
尤其是夜總會這個行業，千萬不能高調。
接觸的人羣太複雜，遇到一個得罪不起的牛人，不僅會破財，甚至會引來牢獄之災。
低調，再低調。
這是牛燁現在的處事風格。
牛燁重用馬東風，覺得他藉助幾年牢獄之災，性格變得沉穩許多，沒想到他會惹上喬智。
喬智在陶家的現實處境，外界人並不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大家都認爲喬智躍上枝頭成鳳凰。
喬智沒想到，牛燁拉着馬東風來道歉，是因爲知道了自己是陶家女婿。
他間接地蹭了一下陶家的名望和影響力。
牛燁帶着一羣人登門道歉，此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喬智邀請牛燁留下吃飯。
牛燁是個聰明人，笑着說道：“喬老闆，你的手藝，我至今印象深刻。今天就免了，改天我一定會登門捧場。”
“那就改天再約！到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給預留位置。”喬智鬆了口氣。
他也就是隨口客氣，牛燁的情商很高，如果真留下來，那就尷尬了。
這幫社會人在此處用餐，肯定會影響食堂的口碑和形象。
牛燁帶着一羣人離開食堂，馬東風跟着他上了同一輛車。
車行駛了幾分鐘，馬東風皺眉，“老大，我感覺跟吃了蒼蠅似的不舒服。”
牛燁挑眉掃了一眼馬東風，不悅道：“就是吃了狗屎，那你也給我忍着。”
馬東風哭喪着臉，“喬智讓我壞了規矩，以後我該怎麼管理那些小妹呢？”
牛燁突然伸手，在馬東風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啪”的響聲，清脆而果斷。
司機甚至下意識踩了一腳油門。
牛燁眼神平靜地與馬東風說道：“老馬，你跟着我的時間很久，我一直很信任你，而且對你向來沒有任何要求。但我必須警告你，咱們從事這一行，要講起碼的道義。那些替咱們賣命的小妹、小哥，他們不是機器人。願意混這行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苦出身，爲了生活所迫。想要讓大家心甘情願地跟着你，你就不能鑽錢眼裡。”
馬東風尷尬地笑着，“我對兄弟們一向很好啊。只是扣一些費用，防止人員流動，這不是行業規矩嗎？”
牛燁冷笑，“據我所知，你知道那個姓丁的小姑娘是爲了什麼，纔會賣酒兼職。”
馬東風訕訕笑道：“是啊，我本來還打算幫她一把，沒想到她做了幾天，就不再來了。”
“男人那點心思，我難道還不懂。那女學生的確長得不錯，但以你現在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有必要對一個小女孩動用那麼深的心計嗎？”牛燁的聲音變冷，“回去之後，你就把工作交接一下吧。我給你報一個旅遊團，你出國玩幾天。”
馬東風沒想到牛燁會直接拿掉自己的管理權，“爲了這麼點小事，沒必要這麼狠吧？”
馬東風覺得牛燁小題大做，將事情弄得複雜。
牛燁很講義氣，這麼做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馬東風自認爲自己跟着牛燁，向來是兢兢業業，但牛燁現在如此絕情，他難以理解。
“小事？你默許那幫富二代在包廂裡開髒啪的事情，現在傳得到處都是，如果不趕緊處理的話，別說我保不住你。我恐怕也會被你拖累死。”牛燁對馬東風的後知後覺，感到無奈和憤怒。
牛燁以前也狠狠地訓斥過馬東風，以爲馬東風控制住了這個秘密，。
昨晚牛燁接到好幾個電話，通知他趕緊了斷此事。
牛燁跟馬東風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當然不能將馬東風給賣了。
他現在唯有讓馬東風出國避避風聲，如果有人不依不饒，他還得交出幾人，幫馬東風背鍋。
總而言之，風聲鶴唳了啊！
馬大爺還矇在鼓裡！
牛燁不得不將此事跟喬智聯繫起來，認爲有人在暗中導演一切。
否則，牛燁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負荊請罪。
只不過是在這家食堂吃過一頓飯，牛燁給喬智那麼大的面子。
牛燁懷疑是陶家在動用資源，想要給自己一個狠狠的教訓。
牛燁越想越多，越想越怕！
牛燁在南城商圈有一個位置不錯的場子，在數月之前，淮香集團曾安排人跟自己商量過，高價想要拿下租賃權，被牛燁一口拒絕。
難道淮香集團因此懷恨在心？
反正，夜晚的路走多了，難免會疑神疑鬼。
牛燁如同驚弓之鳥，現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息事寧人！
“怎麼會傳得沸沸揚揚呢？難道是姓喬的那小子？”馬東風面色漲紅，“我要弄死他！”
牛燁伸手又給了馬東風一記耳光，怒道：“在你弄死他之前，我會先弄死你！”
真的看走了眼。
這狗一樣的東西，那幾年牢是白坐了。
若是留他在身邊，早晚得把自己給禍害死。
……
喬智來到後廚，給周衝使了個眼色，周衝會意跟着喬智來到員工偷偷吸菸的樓道。
“有蚊香嗎？”喬智問道。
周衝在口袋裡摸了一陣，掏出被壓扁的煙盒，“你不是不抽嗎？”
喬智笑了笑，將連同打火機一同拿在手裡，點燃一根，卻塞到周衝的嘴裡。
周衝莫名其妙地望着喬智，嘴上的那根蚊香差點掉在地上。
喬智怎麼跟轉了性似的?
“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周衝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
喬智眸子雪亮，“替丁嬋討薪的事，我得感謝你。”
周衝掐着煙尾，鼻子突然有些酸，嘴硬道：“我因爲丁嬋纔會那麼做，又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不過，昨天你揍馬東風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感動的。”
“牛燁是個厲害人物，他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至於馬東風估計回去之後，不出意外，肯定被處罰。”喬智信心十足地說道。
“你和牛燁熟悉嗎？”周衝困惑地望着喬智。
“完全陌生。”喬智回答道，“但，這也是做餐飲的優勢，只要用心將每個客人奉若上賓，遇到貴人的機會，也比正常人要多一些。咱們食堂的客人，比牛燁更厲害的牛人，大有人在！”
周衝笑笑，猛抽蚊香。
他已經適應現在的生活。
以前自己除了揮霍金錢之外，什麼都不會。
現在周衝已經能夠熟練處理很多後廚工作，喬智也會教他如何切菜和拼盤。
喬智在周衝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小夥子，我很看好你啊！你遠離那個浮躁的圈子，沒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