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樂在給傷者做檢查的時候,何老和何耀武兩個人已經到了邊上。
剛纔何耀平推着平車,上面蓋着白布的場景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什麼情況,這明顯就是要被送往太平間的節奏,可方樂這會兒卻在這邊做檢查,哪怕是何老和何耀平兩個人心中也是一陣疑惑。
“方醫生,銀針。”
邊上護士已經用托盤端着銀針過來了。
“嗯!”
方樂應了一聲,擡起頭,繼續摸着脈,沒吭聲,摸過患者的脈搏,方樂又在患者的脖頸等幾個部位做了一番檢查。
“三部九候法?”
程雲星,剛到邊上,就看到方樂的舉動,真的是已經無力吐槽了。
做過檢查,方樂先捻起一枚銀針,在患者的指尖扎了一針,扎的比較深,拔出銀針,患者的指尖就有血液滲出,方樂又仔細的看了一下。
“人還沒死!”
方樂下了結論。
“方醫生,不應該呀。”
何耀平有些不敢相信,這樣子都算沒死?
人要是真沒死,他卻判斷死亡,那......
這要是送去太平間,哪怕沒死,估計也成了真死了。
方樂把手中的銀針放在托盤,又捻起一枚銀針,走到患者的腦袋前面,找準百會穴,一針紮了下去,一邊捻轉抽插一邊解釋。
“人在一些特定的環境下,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就像是遇到危險,有人就會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哪怕捂住眼睛並不能阻止危險的發生,可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往往卻是最基本的本能反應。”
“同時,在一些封閉或者密封的環境下,亦或者遭遇到嚴重的暴力打擊,人有時候也會產生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就像是經受酷刑期間的昏迷,這種昏迷可以說是承受到了極限,也可以說是自我保護,昏迷之後隔絕疼痛,隔絕感知......”
“不同的情況,不同的人,不同的外因,有時候導致的一些自我保護現象也是不一樣的,昏迷是,假死也是,只不過各種情況發生的概率並不一樣。”
何耀平聽明白了:“方醫生,您的意思是,患者其實屬於假死,可這也太像是真正死亡了。”
“患者應該是一瞬間被掩蓋,被重物掩埋,你也可以理解爲瞬間就導致了昏迷,在昏迷的情況下,人的感知、痛楚還有反應以及新陳代謝和清醒時候都是不一樣的,然後再加上被掩埋的時間過長,所以進入這麼一種假死狀態,減少對空氣等一些所需的消耗......”
方樂笑着道:“其實你也可以理解爲,因爲種種原因,患者其實已經算是死亡了,只不過因爲當時的情況特殊,造成了一種沒有死透的現象,還是有着一線生機的,這種情況,如果不管,那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是不是也能說這個青年有比較頑強的求生意志?”邊上何耀武插嘴問。
“這麼說也可以。”
方樂點了點頭:“一個人的求生意志是非常重要的,在中醫看來,人的身體的思想是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身體在某種意義上會配合思想,如果一個人不想吃飯,身體就會配合產生沒有胃口的這個一個反射,如果一個人自己生活充滿了怨念,一心求死,身體各方面也會開始變的越來越差,這其實算是一種變相的影響。”
“其實這也是爲什麼人說心病難醫,當一個人的心已經死掉的時候,身體就會配合思想,這個時候你用任何靈丹妙藥都難以遏制身體的病態,可當一個人一心求過的時候,身體也會相當的頑強。”
“小方這話說的不錯。”
這一點何老是深有感受,在戰爭年代,他們一羣戰友,冒着炮火,靠着落後的武器,一次又一次戰勝強敵,其實靠的就是頑強的意志,做到了一次又一次不可能。
方樂一邊說話,一邊針刺,正說着,突然原本已經身體僵硬,沒有任何呼吸的傷者喉嚨好像有着輕微的響動。
“星星,推拿四肢。”
方樂一直注意着,等聽到青年喉嚨有了聲音,就急忙向邊上的程雲星說道。
“哦!”
星星同學應了一聲,急忙開始給青年做推拿,方樂也去了銀針,同時給青年做着推拿,同時道:“小何,我說,你記......”
好吧,又來一個小何,何耀平年齡要比李希文還大一點,要是平常,方樂還能注意一下,可在這會兒,方樂就沒心思去考慮,稱呼完全是下意識的。
邊上的何耀武都愣了一下,這位是本家?
何司令不知道的是,他和何醫生不僅僅是本家,名字還只有一字之差,當然,何醫生要是知道,也不知道是會高興呢還是會害怕呢。
方樂說了方劑,何耀平在邊上記錄好,又複述確認了一遍,確認無誤,然後交給護士去抓藥,他自己也在邊上幫忙。
這會兒,邊上的護士還有住院醫們看着方樂的眼神多少都有點駭然,這是愣生生把死人救活了嗎?
人常說的起死回生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何老站在邊上沒吭聲,一直看着方樂救人。
這一次何老過來,手術其實等於沒做成,一個截肢,沒多少技術含量,用何老下午那會兒和兒子何耀武的說法,就這,放在他們那個時候都不需要醫生。
在戰爭年代,受傷那是常事,有時候爲了防止感染,戰友之間直接砍掉對方一條腿的情況都不少見,更何況只是一根手指,他這情況被他的老戰友知道了,搞不好要被嘲笑。
沒有做手術,何老對方樂的好感其實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一個是孫清平的緣故,一個是方樂的性子其實比較和何老的胃口。
下午在病房聽着幾位患者說方樂的一些事,這會兒又看着方樂搶救患者,方樂身上的那種沉穩、自信,還有精湛的水平。
何老這樣的,其實就喜歡踏實做事的。
“倒一杯溫開水過來。”
隨着方樂和程雲星給青年做着推拿,青年原本僵硬的身體也逐漸緩和,人已經醒過來了,方樂急忙對邊上的護士說道。
護士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方樂扶着青年喝着,正喝着,不遠處傳來一陣喊聲:“軍子,軍子......”
好幾個人一塊走了過來,每個人身上都有傷,有的臉上有傷,有的胳膊腿上有傷,不過不嚴重,經過了簡單的處理。
一羣人走到近前,原本眼眶還有點紅,可看到坐在平車上喝水的青年,一羣人都愣住了。
剛纔不是說死了嗎,怎麼?
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