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徐川忍不住再度打量了兩眼劉嘉欣。
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不管手中稿紙上的研究是否正確,但NP=P作爲七大千禧年難題,有能力對它展開研究,毫無疑問,這名學者的數學能力足夠稱得上是一名數學家了。
畢竟對這種頂級的猜想做研究,需要的數學能力可不低。
深吸了口氣,徐川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稿紙上。
基於分解基的大整數因子分解算法,是NP=P猜想難題中的第一問。
全稱是:“大正整數因子分解是否具有多項式算法問題。”
這是NP=P猜想數小問中極爲關鍵的一問,僅次於圖同構問題。
如果能解決這P=NP中的兩個問題,那麼涉及到密碼學和複雜性理論的很多基本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包括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也能得到極大的提升。
手中的稿紙在一頁頁的翻動着,徐川全神貫注的閱讀着上面的公式。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辦公中寂靜無聲。
對於P=NP問題,他並沒有怎麼研究過,這是屬於數學和計算機學科領域共同交織的問題。
而他對於計算機的瞭解也僅限於能夠利用建模軟件來完成數學模型而已。
更何況P=NP猜想中有不少的問題都是和純粹數論有關的,這是他在數學領域相對薄弱地方。
不過對於他來說,即便是在薄弱的數論領域,想要看懂手中稿紙上的這些算式,也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手中的稿紙也在一頁一頁的翻閱過去,徐川眼神中的興趣和好奇,也逐漸轉變成了滿足和感慨。
能看到一篇這樣的數學研究,還是原始階段的證明思路,對於他這種人來說,無異於是一座珍貴的寶藏。
不得不說,這位學姐在數學領域的能力,遠比他想象中更強。
在P=NP猜想上,她已經推進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了。
甚至可以說,距離解決大正整數因子分解是否具有多項式算法問題可能已經沒有多遠了。
當然,這只是感覺,具體實際情況徐川並不是很清楚,畢竟P=NP問題並不在他的研究範疇內。
不過他的科研直覺,往往都很靈敏和準確。
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稿紙,對面一直站着的劉嘉欣頓時就投來了緊張又期盼的目光。
對數學界而言,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位學弟,無疑是當今的第一人。
他的評價,對於這份研究來說至關重要。
注意到劉嘉欣的目光,徐川投過去一個讚揚的目光,笑着開口道:“厲害了,學姐,沒想到你在數學上的能力這麼強!居然將NP=P難題往前推進了這麼一大步。”
以他的數學能力,稿紙上的這些算式和方程入目看一遍不敢說能完全瞭解,但至少能瞭解個大概。
聽到徐川的肯定,劉嘉欣抿着嘴笑道:“這只是NP=P猜想中一小問,而且在最關鍵的地方還沒有解決。”
徐川思索了一會,道:“我並不怎麼了解NP=P問題,不過在你的證明過程中,我看到了二次篩因子分解法的深入變化。
“你引用了數論的變化,讓它在分解每個V時可用一“篩”格式,節省了大量的時間。”
“不過因子分析只能面對綜合性的評價,同時對數據的數據量和成分也有要求,這是它的缺陷,或許並不一定能完全幫助你解決這個問題。”
雖說並不是很瞭解NP=P,但至少七大千禧年難題徐川都認真的看過研究過,一些基礎的東西他還是知道的。
劉嘉欣想了下,道:“我嘗試了各種篩選法,二次因子是能推進最遠的一種。”
徐川笑着搖搖頭,道:“在你稿紙中,我看到了你對於二次篩因子分解法的深入變化,以及一部分的創新,這些都是很不錯的東西。”
“如果是對於其他的數學猜想來說,或許你早就已經解決了。不過對於一個千禧年級別的數學猜想而言,這種突破遠遠不夠。”
“你應該很清楚,每一道千禧年難題研究的學者都很多,各種各樣的方法大家都試過,但至今沒人能找到答案。”
“我相信你缺的不是知識量,只是一點點更深的突破。就像我當初解決霍奇猜想時創造了‘代數簇與羣映射工具’一樣,或許在解決NP=P這個問題上,同樣需要一項新的數學工具。”
聞言,劉嘉欣點了點頭,最近這段時間的研究,她的確遇到了一些瓶頸,因子分解法在NP=P猜想上很好用,但很難證明其下界等於上式。
她的確需要一種更有效一些的手段,來追尋數學的腳步。
辦公室中,徐川和劉嘉欣就NP=P猜想聊了很多東西。
在NP=P猜想領域,他的研究遠比不上這位學姐。
不過作爲站在數學界頂峰的學者,他看問題的方式和全面性,以及對於解決這個問題的可行性方面,就不是劉嘉欣能比的了。
在這一問題上,兩人倒恰好形成了一個互補的關係。
他提出一些大的方向可行性,劉嘉欣對這條路進行分析,判斷是否具備大致的可行性,然後歸入到後續的研究中。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這樣的聊天中過去,臨近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徐川才返回紫金山腳下的別墅。
原本計劃送過去做數學模型的論文,最終他也沒掏出來,而是送到星海研究院那邊,讓信息研究所進行研究。
畢竟有能力做這個模型的很多,但有能力研究NP=P猜想的,可就沒多少了。
其他的不說,如果大正整數因子分解是否具有多項式算法問題被她解決,那麼一枚菲爾茲獎,應該是跑不掉的。
因爲這項成果對於P=NP猜想來說,重要性很高。
以對單個猜想的地位來說,甚至能堪比他前些時間發出去的‘楊-米爾斯方程解的存在性和解的證明’。
而歷史上,獲得了菲爾茲獎的僅有瑪麗安·米爾札哈尼教授一位而已。
哪怕是按照歷史走向,在今年的國際數學大會上,另一名叫做瑪麗娜·維亞佐夫斯卡的女士會獲得菲爾茲獎,女性菲爾茲獎得主依舊少的可憐。
如果她有希望拿到一枚菲爾茲獎,那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事情。五月下旬,徐川搭乘高鐵前往了京城。
物理學會面向全世界召開的高能物理大會,即將在京城召開。
從華國物理學會那邊瞭解到了情況後,京城的市政府給予了相當大的重視。
從市容市政,到居住的酒店,交通,甚至是路邊的小廣告,地面衛生等等全都提前抓了起來。
尤其是在這個與CERN競爭,或者說與米國爲首的那些西方國家在基礎學科領域競爭的節點上,他們勢必要在全世界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面前展示華國最具吸引力的一面。
而對於華國物理學會來說,這一屆的物理大會雖然被徐川搶了風頭,卻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的當陪襯。
畢竟如果沒有徐川發表的那一篇論文,這一屆的高能物理大會,在這個敏感的節點,會有物理學家來都不知道。
更別提像如今這樣,站在這裡迎接全世界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了。
五月二十四日,京城。
隨着距離報告會的日期越來越近,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陸續乘坐飛機抵達這座世界聞名的城市。
揹着個小包,徐川來到了復興路的‘華國科技會堂’門口。
這一屆的高能物理大會,將在這裡舉辦。
早有準備的市政府已經保障了整棟大廈方圓的安保工作,在徐川拖着行李跨入大廈的時候,穿着深灰色寸衫的陶哲軒正好從大廈裡面走出。
“徐教授,好久不見了。”
遠遠的瞅見徐川后,陶哲軒眼前一亮,迅速快步的走了過來,熱情的伸出手。
“好久不見,陶。”放下手中拉着的行李箱,徐川笑着和陶哲軒握了握手,接着道:“沒想到你到的這麼早。”
陶哲軒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開口道:“這可是楊-米爾斯存在性難題,我想數學界沒人會錯過這場報告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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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他笑着補了一句:“當然,物理學界恐怕也一樣。”
正在這時,一老一少兩名拖着行李箱的學者也走進了大堂,看着站在一旁聊天的徐川和陶哲軒後,年輕很多的女生臉上頓時就帶上了笑容,拖着行李快步走了過來。
“教授!我回來了!”
耳邊一道興奮雀躍的聲音傳來,徐川扭頭看去,臉上也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個拖着行李的女生,正是他以前的學生阿米莉亞。
雖然日常會有郵件電話聯繫,但在前兩年她去CERN那邊的工作後,他就沒有再見過這名學生了,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到。
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許久未見的學生,徐川笑着開口道:“歡迎回來,阿米莉亞!”
一旁,慢悠悠走過來的愛德華·威騰笑着開口道:“CERN那邊正式開啓了LHC的升級工作,你這名學生現在也沒什麼研究可以做了,便跟着我一起過來了。”
“導師。”徐川笑着和威騰打了個招呼,繼續問道:“LHC的升級這麼快就正式開始了嗎?”
威騰點了點頭,道:“嗯,原本預計是要到今年十月份纔會開始的,但你也知道,因爲競爭的關係,CERN那邊難得加快了速度。”
頓了頓,他接着問道:“說起來,你們的強對撞機修建工作準備的怎麼樣了?”
徐川想了下,回道:“還在勘探地址中,不過我相信修建的速度不會比CERN升級慢的。”
威騰:“嗯,要抓緊時間啊,這段時間CERN在開會,LHC升級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探索惰性中微子剩餘部分的性質和尋找暗物質了,這原本應該是屬於你的榮耀。”
說着,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而問道:“對了,牛津大學的那個布萊恩·霍華德你邀請了嗎?”
在抨擊他的這位學生之前,布萊恩·霍華德就是以抨擊他的弦理論而出名的。
雖然對於這樣的跳樑小醜威騰並不是很在意,但弦理論始終無法得到證實,他也無法有理有據的錘翻那個傢伙。
對於他來說,這是心裡一直都有些疙瘩的地方。
沒想到十幾年過去,那個小丑又抨擊到了他的學生身上,只不過這一次當場就給錘翻了,這讓愛德華·威騰心裡舒展了一大口氣。
徐川點了點頭,道:“當然,物理學會那邊給他發了邀請函,不過他會不會來,我就不知道了。”
威騰點了點頭,道:“希望他能過來。”
雖然以那個小丑的性格,大概率是不會來參加會議的,不過要是能在這次的報告會上看到他低下認錯的頭顱,那就更好了。
正在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應該是來不了了。”
幾人紛紛扭頭看去,說話的是邁克爾·科斯特利茨教授。
科斯特利茨走到徐川面前,帶着歉意開口道:“很抱歉,徐教授,牛津出現這樣的學術騙子,讓你和華國的聲譽受到了損傷,我代表母校向您和華國道歉。”
這位16年的諾獎得主,雖然目前在米國任職教授,但他正是畢業於牛津大學。
徐川連忙開口道:“這只是他的個人的行爲,和牛津大學無關,科斯特利茨教授您完全沒必要這麼說。”
科斯特利茨搖搖頭,道:“不,對於一名頂尖的學者和一個科研大國進行污衊和造謠,這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牛津大學那邊已經採取了行動,對他進行了調查,目前他正在被審訊,所以這次的報告會他來不了。”
“不過相關的道歉會在這次的交流會上以及相關的媒體上公開,希望能得到您和華國的諒解。”
出了一名這樣丟人丟到全世界的教授,對於牛津大學來說也是一件異常丟人的事情。
雖然很少會有人將一個人的個人行爲上升到整體學校或者國家上,但作爲大學本身,至少對於牛津大學而言,他們有必要公開對這件事道個歉。
畢竟被他們學校所污衊的國家,可以說是當今學術界的第一人了。
更何況,這件事還涉及到了一個七大千禧年難題。
如果說連這個都不尊重的話,還是什麼是值得他們尊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