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謙自來到靈通縣後,就是感覺憋屈異常。
從驛站出來,他在不遠處的一個客棧中安置下來。
同樣過的不愉快。
在客棧大門外,守着幾個縣衙差役,專門盯着他的行蹤。
起初常謙大怒要讓隨從動手,將這幾個差役狠狠的教訓一番。
居然膽敢光明正大的監視自己?
這幾個差役是不想活了吧!
但隨從們衝出去,還沒有動手,人家就已經表明來意。
是縣令大人派他們來這邊守着的。
意圖很簡單,一是要保護好常謙的人身安全。
這讓常謙與隨從們大怒,他們這麼多人,還用幾個差役來保護常謙?
但江龍卻是不能不這麼安排,不然萬一常謙在此處有個意外,江龍肯定要被牽連。
江龍是靈通縣令,常謙則是皇上下旨派過來,輔佐協助江龍挖河道,改良荒野農田的。
常謙是江龍的副手,江龍自然要保護好常謙的安全。
當然,靈通縣地處邊疆,比較混亂,人手也有限,如果遇到大批馬匪或者異族軍隊來襲,那麼常謙即便死了,也是不關江龍的事情。
而現在江龍派不派差役過來,是一種態度。
做了,常謙就算出了事,他即便受到牽連也有理由來開脫。
而不做,常謙一旦有個意外的話,那麼常家就可以藉此發難了。
這與常謙帶來了多少隨從沒有關係。
二來,就是要了解常謙的行蹤。
常謙是從京城派過來的,不是地方官員,而朝廷是要詳細瞭解所有在外官員的行蹤的。
可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但是你身在何處,必須有案底記錄。
這樣官員出了事情,上邊調查起來也方便。
常謙自然也包括在內。
不然哪個官員被仇家行刺,隨意拋屍,那麼官員突然失蹤了,朝廷都是不知道。
因爲這兩點,幾個差役守在客棧門口站崗。
常謙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籠中的鳥兒,一點自由都沒有。
任誰也不會高興被人時刻監視着。
差役給出的理由很充足,常謙只能讓隨從們回來,自己差點氣炸肺。
隨了被監視行蹤外,常謙還遇到了難題。
那就是手中的銀子不夠花了。
從小到大,這還真是常謙第一次因爲銀子的問題而苦惱。
他自幼得常青的喜愛,吃穿花用,都由常青安排的妥妥當當。
稍大些,長成少年,常青又給他足夠的月例銀子。
在常府的同齡少年之中,他的月例最高。
不僅如此,因爲學業很好,闖出才名,常青隔三岔五的,還會給他獎勵。
可以說以前銀子在常謙的眼中,只是數字而已。
根本就沒有重視過這個東西。
因爲,他從不缺錢。
但是現在,他手頭拮据了。
出京時,雖然常青給了他一筆不少的銀兩,但這一路上卻是花費不少。
他一次出京,路途中見到新奇的玩意,自然就要買下來。
其實說是新奇,不過是以前沒見過罷了。
這些新鮮的東西,只是帶着地方上的濃郁特色。
拿在手中把玩一番,也就隨手扔了。
除了自己的開銷,他還要管着手下百餘人的食宿。
這百餘人可不是挖河道的老百姓,每頓吃饅頭稀飯管飽就行。
頓頓都要有肉有酒。
這些護衛出身常府本就是優渥生活過習慣了,無肉不歡。
百餘人的酒肉,這一天下來就是不菲的開銷了。
這一路上,到也有官員送上孝敬。
不過常青曾仔細告誡過他,出了京城之後,不許收地方官的銀子。
這些銀子可不是白拿的!
地方官送他銀子,無非是想要升官發財,走通常家這條門路,常青是吏部尚書,手握重權,又專管官員的審覈,升遷等事宜,真能與常家拉上關係,那以後必然是官路亨通。
除了想要升官,再有一個可能,便是地方官犯了事情,想要找上常家尋求幫助。
這些事情,常青是懶的管的。
而且也怕萬一事情太大,到時自己兜不住,傳到皇上耳朵裡,少不了要捱上一通責斥。
常謙很聽話,沒有收地方官員的銀子。
昨天他很豪邁的對江龍說,不稀罕待在驛站中。
立即帶着手下過來租下這家整棟的客棧,又是花了一大筆銀子。
如今手頭,已經是銀子所剩無幾了。
推開三樓的木窗,一陣冷風吹指而來,讓得常謙打了個哆嗦,腦袋也是清醒了一些。
這家客棧位置極佳,位於縣城最繁華的階段。
因爲生意好,所以包下來,也是花費多。
比在城邊的客棧花費要高出三五倍。
而常謙之所以選擇住在這裡,也是想要向江龍炫耀。
一個破驛站而已,不讓住就不住。
老子自有更好的居住地方!
但是現在,稍稍冷靜一些的常謙有些個後悔了。
昨天太沖動了!
包下客棧花費太多。
要知道他來到靈通縣是有差使的,一直要等到河道完工,荒野改良成農田的時候才能回去。
少說也得兩三年。
而在客棧裡住上兩三年,供着百餘手下又吃又喝,天天有酒有肉,那絕對不會是一筆小數目。
怎麼辦?
常謙望着城中景色,愁眉不展。
一陣刻意壓低的猜拳聲,從樓下傳來,讓得常謙更加煩悶。
這些手下不用考慮銀子的事宜,到是吃的好睡的好,喝的好玩的好。
但是他又不能去阻止。
而且不能太過嚴加的管束。
只有養好這些隨從護衛,到了關鍵時刻,這些護衛纔會拼死救主。
重重的甩上木窗,常謙又走了回去,坐在桌前。
要不寫信回家,問爺爺討要一些?
如果在京城,他纔不會不好意思,沒錢直接問常青伸手就是,常青不會不給他銀子。
但問題是,他昨天氣惱之下,立即寫了家書,寄回京城。
這纔是第二天,又要往家裡寄信麼?
想了想,常謙覺得不妥。
常青想盡辦法,才讓得皇上同意派他來靈通縣辦差,主要目的就是爲了鍛鍊他。
若是一天寄一封信回去尋求爺爺的幫忙,那就真像江龍所說,他是個還要吃奶的孩子了。
到時爺爺怕是也會對他失望。
再要不,找夏霖借點錢,以後回京城還他就是?
常謙覺得目前,自己似乎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而且要早點開口,不然過幾天,手上沒了銀子被客棧掌櫃給趕出去,那常家的臉就讓他給丟盡了。
帶上幾個護衛,常謙匆匆走出客棧大門。
守在客棧門前的幾個差役,分出兩人,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邊。
常謙很想下令讓手下護衛把兩個差役給砍了,但卻沒敢這麼做。
江龍實在是太強勢了,真砍了兩個差役,或許他能沒事。
但江龍卻可以報復他的隨從護衛。
這些隨從護衛是要保護他生命安全的,死上一些,那他就是危險了。
從京城到靈通縣,他也有遇到幾次馬匪,正是護衛們人多勢衆,手頭上也有兩下子,再有地方官都派有軍隊護送,他纔是有驚無險的平安抵達。
雖然沒有真的與馬匪動手,但他卻看到了那些馬匪的身影。
一個個的凶神惡煞,好不嚇人!
他可不想有一天死在那些馬匪的手中。
快步來到驛站,常謙找到了夏霖。
夏霖與常謙就像是江龍所說,來此處就是憑白能得份功勞,鍍金的。
長途跋涉沒有休息好,夏霖自然是要等完全恢復,再去找點事情做的。
所以人在驛站中。
見常謙尋上門來,他本以爲常謙是想要聯合他對付江龍。
卻不想常謙一開口,卻是想要借些銀子。
“常兄居然缺錢?”夏霖一愣,有些出乎意料。
常謙臉皮有些個漲紅,這還是他第一次找外人借錢,有些個羞惱。
又把賬,記在了江龍身上。
然後嘆着氣,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還請夏兄能幫助一二,等回到京城,小弟加倍奉還!”
夏霖也要養着數十個隨從,同樣是開支不少,自然明白常謙的難處。
只是照常謙這般做法,即便他把銀子全借給了常謙,也支撐不了一個月。
出門在外,哪有這樣行事花錢的?
扔銀子根本如流水一般。
見夏霖皺眉,似是不想借,常謙再次羞惱。
很想一甩衣袖快速轉身離開,但離開後接下來怎麼辦?
腳上似是長了釘子,常謙終是站着沒動。
夏霖注意到了常謙的神色變化,可不想與常謙鬧僵,立即輕聲嘆道:“莫說什麼加倍奉還的話,區區一些銀兩,送於常兄也只是點小意思。”
聽到這裡,常謙臉色緩和。
“不過!”夏霖突然換上一臉的正色,“就算我把銀子全送給你,你又能支撐多久?
出門在外花銷太多,沒有你這樣的。”
這話就有點教訓的意味了。
常謙別過腦袋。
夏霖立即就是覺得,常謙的確像個孩子,又放緩了聲音,開口道:“你不想住驛站,也不用住進縣城最大的客棧啊?
要知道你手下足有百餘個人,這一天下來,光是食宿就得多少開銷?
再有,你對於手下隨從的花費,心裡根本就沒有個數。
只要有人討要,你就給銀子。
這怎麼行?
就拿我來說,手下八十幾個人,他們每天吃飯花多少銀子,住宿又要花多少銀子,我都是心中有數的。
而且不可能像在京城那般,每頓有酒有肉。
想要加菜,他們自己掏銀子。
花他們自己的銀子,他們纔會心疼。”
常謙雖然表面上鬧着彆扭,但心下卻是認真聽着。
這些知識以前還真是沒人教他。
“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會不拼死保護你,他們的家人都在常家手中捏着,你只需要給立功,表面好的隨從時而賞賜,給上一桌上好的酒肉,就不怕他們不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