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妻此時心情不好,臉色也差,不過平日裡她雖然比較潑辣,但心腸很好。
以往農莊裡有誰家遇到揭不開鍋的時候,求到門上,只要家中有糧,她都會盡力的伸手幫上一把。
從正屋走出來的時候,田妻手中不但仍然提着鼓鼓的布袋,而且腋下還夾着一卷嶄新的布匹。
布匹周邊有新剪裁的痕跡。
對於楊菊花她是即同情又有怨言。
同情她一個寡婦帶着女兒過活不易,而且雖然身體脆弱但頗爲堅韌,日子過的那般艱難卻從來沒有當着外人的面叫過一聲苦。
不過她知道楊菊花肯定揹着人流過不少的眼淚。
怨言則是楊菊花說什麼也是不肯改嫁,她也曾上門做過媒,男方是本本份份的莊稼漢,人很不錯,但楊菊花就是不鬆口。
如果她願意另找個男人,自然不會這般讓人欺凌。
擡手抹乾眼淚,田妻本想收拾下心情,不然拉着臉怕是要嚇到孩子,畢竟小黃丫今年只有六歲大。
不過等她看向小黃丫的方向後,就是噗哧一聲樂了。
因爲這時小黃丫與田鐵娃都是正擡着髒兮兮的小手給對方擦臉蛋。
兩個小孩平日裡經常一起玩,也玩的來,小孩子的友情是非常不錯的。
田大壯望去,也是嘴角咧出一抹笑容。
“喲,咱家鐵娃都會關心人了?”田妻心情好了,樂着打趣道:“可就是從來沒有來關心過孃親我,老孃真是心寒啊。”
田鐵娃扭捏的低下頭,小臉蛋刷的一下紅的像是煮熟的蝦米。
小黃丫眼神無辜,有些個搞不清楚狀況。
乾瘦的小手仍然停放在田鐵娃那有些發燙的臉龐上。
“唉喲,不行了,忍不住了。”
田妻放聲大笑,“小黃丫可真是可愛。”她上前幾步放下布袋,將小黃丫抱在了懷中,“不如小黃丫給咱家田娃當媳婦吧?”
雖然只有六歲大,但小黃丫對於媳婦一詞仍然是有些懵懂的理解了,害羞的連忙用雙手捂住了小臉。
這個動作惹的田妻笑的更大聲。
低下頭,田妻看向小兒子,“怎麼樣,你要不要娶小黃丫當媳婦?”
“嗯。”
出乎意料,臉皮發燙的田鐵娃居然真的應了一聲,隨即又道:“我以後會保護小黃丫,不讓別人欺負她。”
田妻的笑聲嘎然而止。
小院中,一時之間就是安靜了下來。
良久,田妻才伸手摸了摸小兒子的臉,低語道:“好,那孃親等會就去向你楊家嬸子提親。”
田大壯看看妻子,又看看兒子,再看看小黃丫,嘴上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一些。
田妻是風風火火的性子,情感比較大條,一會後就又是大笑出聲,把小黃丫放在地下,抖開夾在腋下的布匹,在小黃丫的身上來來回回的比劃,“前幾天我去鎮上買了幾匹布,本來是想要給兩個孩子各做身新衫的,這下小黃丫要成咱家的小媳婦了,鐵牛就再等等,不如給小黃丫和鐵娃一起做一身衣衫。
嗯,這兩個小人到時候穿着顏色一模一樣的衣服站在一起,豈不是般配的像是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
小黃丫雖然長的五官不錯,但是又黑又瘦。
田鐵娃此時小臉上更是髒乎乎的,二人哪裡能像金童玉女?
不過在母親眼中,自家的孩子永遠是最好的!
在這個年代布匹是比較昂貴的,就算是粗麻布縫製的衣衫普通百姓也是一穿幾年,十幾年,爛了洞,就是用針線縫上塊補丁,捨不得扔掉。
更別說此時田妻手中拿的是棉布了。
田家也是難得給兩個孩子做件新衣服。
“你真想提親?”
田大壯先前看到妻子腋下夾着的布匹就已經瞬間明瞭,妻子不是不想要幫楊菊花母女,而是看小黃丫那用粗麻縫製的衣衫實在太過破舊,一塊補丁摞着一塊補丁,所以想要送塊棉布,讓楊菊花給小黃丫縫一件新衣服。
心頭就是一暖。
他雖然話語不多,但其實是熱心腸。
妻子心地這般善良,就算身上有其它的缺點,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嗯。”田妻又抱起小黃丫,越看越喜歡,“咱們兩家結了親,以後幫菊花理由充足,而且也不怕別人說閒話了。”
以往田大壯去楊菊花家裡幫着做些重體力活,會傳出風言風語。
雖然都是那些喜歡嚼舌頭的人胡說八道,但的確是無親無故的總歸不好。
等兩家結了親,就成了親戚,自然就是不一樣了。
“好。”
田大壯笑呵呵的點頭。
田鐵牛則是對着弟弟不停的做起了鬼臉。
於是田鐵娃的臉更燙了。
“小黃丫,這袋子和布你先拿回去,別讓你娘等急了。”田妻放下小黃丫笑眯眯的道:“要提親的話,光這些東西還不夠,我再去買點雞蛋,扯上一*肥肉。”
小黃丫來這裡是代大人傳話的,扯着田妻的衣袖不放手,“大娘,娘,娘讓我來喊你們到家裡去。”
嗯?
田大壯的臉色猛然一變,上前幾步沉聲問道:“是不是你娘出什麼事了?”
田妻也是心頭一驚。
楊菊花剛剛被人欺凌搶走了家裡的雞,那幾只雞可是楊菊花家裡唯一的收入來源,不會一時之間想不開吧?
這般想着,田妻就是一陣發慌。
“不,不是……”本來小黃丫就小,而且性格靦腆,表達不出自己想說的意思,現在田大壯誤會了,她就更加說不清楚了,“孃親沒事,是家裡……先前的那個護衛叔叔……”
小黃丫結結巴巴的臉蛋漲的通紅。
田大壯聽不懂小黃丫要說什麼,擡手撓了撓頭。
“我先去看一趟吧。”田妻就是伸手拉着小黃丫出門。
但小黃丫卻是扯住田大壯的衣袖不走。
田妻就是一陣納悶。
還是田大壯腦筋一轉,問道:“你娘讓我過去?”
“嗯。”小黃丫重重點頭。
“那咱們都上門去瞧瞧吧。”田大壯說着話,進正屋換了件衣衫,就是一大家子人走向楊菊花家的方向。
等來到楊菊花家,田大壯就是看到了楊海波與李亮二人。
楊海波直性子,也不廢話,就說明找田大壯的來意。
田大壯心裡匝摸着還沒有說什麼,田妻已經是樂的拍手錶態,嘴裡說一定配合,會將胡管事以往做的壞事全部都說出來。
胡管事啊胡管事,你也有今天,讓你搶老孃的羊,讓你一直惦記着老孃家的錢糧!
雖然田大壯心裡猶豫,因爲他知道胡管事身後大靠山,要是一下弄不倒胡管事,那以後就麻煩了,但心中壓着火的妻子此時已經是對着兩個護衛滔滔不絕的開了口,他輕聲一嘆便也只能選擇配合。
小少爺畢竟是主人,要動胡管事,想必胡管事的靠山也保不住他吧?
拿定了主意,他就是開口打斷了妻子的話語。
因爲田妻根本說不到重點,在田妻眼中胡管事欺負人,白白捉走自家兩隻羊是其最可恨的地方。
但想要扳倒胡管事,這些卻只能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田大壯開了口後,楊海波與李亮就是眼睛一亮,認真的聽了起來。
胡管事讓人收拾好雞羊,便立即派人送到了杏林這邊。
而此時江龍已經是派人去最近的村落又買了幾壇酒。
沒辦法,洪鐵柱是無酒不歡的性子,沒有酒喝就嚷嚷個不停,引的不遠處一些衣衫鮮亮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雖然聽不清楚那些人說什麼,但也可以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收拾好的雞羊送過來,江龍讓景家跟來的奴僕升起幾個大火堆。
齊氏三兄弟在北疆長大,經常會吃烤肉。
侯江與樊仁長年在江湖中漂泊,自然烤肉的技術也不差。
只有粗性子的洪鐵柱掌握不住火候,烤焦了幾塊羊肉。
不過他不在乎,燒焦的羊肉也仍然能吃的香噴噴。
江龍讓人尋來泥巴,卻是做起了叫花雞。
可惜此時是初春季節,沒有荷葉,也沒有其它帶着清香的葉片去腥味,只能完全靠調料來提味。
不過就算如此,等叫花雞烤好了也仍然是讓柴世榮食指大動,連連叫着真好吃。
和淮王衝突過後,玉釵與寶瓶又跟在了江龍身旁。
本來玉釵與寶瓶見自家少爺往雞身上抹泥漿,很是皺眉的。
認爲那麼髒的東西,怎麼可能好吃?
不對,是根本就不能吃。
但等到烤乾的土塊被揭開,順帶着帶下土雞最外邊的那一層薄皮,香味迅速傳開的時候,她們就是抽動着小鼻子咽起了口水。
江龍給了二女一隻雞,讓她們自己去吃。
然後又親自動手撕下一隻雞腿,遞到了林雅的面前,“來,嘗一嘗味道如何。”
“嗯。”林雅紅着臉低頭接過,心裡甜絲絲的。
杜娟卻是緊緊絞着手帕,一會怨毒的望向林雅的後背,一會又會幽怨的看一眼江龍的方向。
別人都有的吃,偏偏她沒有。
幾隻雞吃的衆人滿嘴流油。
洪鐵柱也是大聲叫好。
時近中午,漸漸起了風。
就連山腳下的杏林中枝條也是一陣擺動。
“小少爺,怕是要變天了,咱們回農莊吧?”
玉釵看了眼遠方的天際,一片片陰雲順着風遮蓋而來。
“好。”
江龍剛剛應了一聲,突然不遠處一陣騷亂。
“是蝶夫人!”
一個衣衫華麗的青年激動的叫嚷。
“她今天真的來這裡踏青!”另一個面相英俊的少年露出癡迷的目光。
“可惜是跟着襄王一起過來的。”
“噓,淮王也在!”
蝶夫人,襄王?
江龍偏頭看向那片騷亂人羣,冷不防被柴世榮在後背上重重拍了一把。
“居然真的是蝶夫人,咱們也去瞧一瞧。”柴世榮眼冒紅光,猴急的從毛毯上站起身來。
“她很美麼?”
江龍被柴世榮拉着手臂站起來,輕咳一聲問道。
柴世榮露出一臉被你打敗了的表情,“你居然沒聽說過蝶夫人?”
“嗯。”江龍坦然的點了點頭。
“你呀!虧你還是景賢侯爺的兒子!”柴世榮一臉無奈。
這和原身已經去逝的父親有什麼關係?
江龍搞不懂。
“罷了,你連淮王都不認得,沒聽說過蝶夫人也不足爲奇,走,咱們邊走邊說。”
嗯,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