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灑灑一萬多字的試飛報告就擺在方成河的桌面上,李戰軍姿標準地站在辦公桌前面,等待着方成河斟酌着如何開口。
點起煙抽了兩口,方成河才緩緩開口,“坐。”
李戰坐下。
方成河的語氣很不確定,他道,“觀點鮮明未必會是好事吧?上級領導機關要的是客觀的分析報告,你這個是不是主觀意識太強了些?是否採購蘇三五我這個基層部隊的部隊長都沒有很大的建議權。”
分析報告裡的結論非常明確:建議少量採購Su-35戰鬥機。
從李戰的角度看,這個結論放在整篇報告裡是順理成章的,把分析報告寫成論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萬多字的分析下來最終得出的結論如此。可是在方成河看來,這個結論不應該出現在一份客觀的分析報告裡面。
如果說這還不算什麼的話,那麼分析報告裡的最後一段建議性文字就讓人驚喜了,是又驚又喜。
“經過對Su-35戰鬥機的全面深度實戰試飛,我個人認爲在少量採購的前提下應當裝備駐紮偏遠的內陸地區,依靠該機的長航程更好更全面地發揮該機的全部性能。”
這是裡面的其中一段話,就差直接說應該裝備給101旅了。
方成河於是先是驚訝然後是歡喜,因而纔會有如此不確定的語氣。毫無疑問,對他來說二師是過去式了,他的部隊是101旅,對李戰來說更是如此。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如果有機會爲自己的部隊爭取來新式戰機,一款僅次於四代機的戰機,如何不叫人歡喜?
分析報告是三天前交過來的,方成河細細看完之後又和包冠華楊靜山等人進行了研究,發現這件事情並非不可能。
他抽着煙慢慢的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的碰頭會議。
楊靜山說,“李戰的意思很隱晦,他認爲我們應該爭取首批裝備蘇三五。是否採購蘇三五我個人認爲是基本沒有懸念的。不考慮政治因素,蘇三五搭載的發動機和空戰決策輔助系統比較有價值,買一個大隊回來既可以填補編制空缺又能獲取一些重要技術進行研究,一舉兩得。”
“沈霍伊飛機廠比較傾向於引進該機。”包冠華說,“會前我特意給軍工部門的同學打了個電話,據他說沈霍伊飛機廠未來一段時間的重心是在殲十一系列戰機上面,他們對母廠的新技術非常的感興趣。”
方成河笑着說,“我聽說成洛馬飛機廠的四代機首飛給了沈霍伊飛機廠很大的刺激,他們似乎也有一款四代機,距離首飛應該也不遠了。”
“哪來的消息?怎麼今年四代機跟不要錢似的說出來就出來。”包冠華開了句玩笑。
方成河說,“李戰親眼看見了,當時和殲十六的原型機停在一個機庫裡,後半截蓋着帆布,但李戰很肯定那不是任何一款現役戰機的改進。他做了一些瞭解後得知是沈霍伊飛機廠搞的四代機,從機體大小看應該是中型戰機。”
“替代殲十的?”楊靜山一愣。
殲-10系列剛剛開始步入成熟發展期,從理論上來講再用個二十年再去考慮後續機型的事也是爲時不晚到的,殲-10這個平臺很出色有很大的改進冗餘。不過細細一想也覺得正常了,國內軍工的研發一致奉行的是裝備一代、研製一代、預研一代、探索一代的四個連續步伐。
換句話說,殲-10成熟了批量裝備部隊了,那麼她的後續機型就肯定在研製當中了,沒準這個工作從殲-10正式入役那天起就開始了,走到最後的首飛階段並不稀奇。與此同時還要預研一代,理論工作沒準都搞得七七八八的。同樣同步進行的是探索工作,未來的軍事裝備發展方向等等。
簡單地講,殲-10公開了,那麼距離她的後續機型首飛就不會太遠,而更新一代的接班機型估計已經開始吹風洞了。
從這條軍事裝備發展步驟來看,成洛馬也好沈霍伊也罷,現在拿出四代機來貌似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方成河的話打斷了楊靜山的思緒,他說,“不是,但存在這種可能。李戰從駐場軍代表那裡得知,沈霍伊的四代機是自研項目,和部隊沒有關係。”
“自研項目?”包冠華有些愣神,隨即笑道,“還是得有錢。”
沈霍伊也沒什麼錢,每年拿出一兩個億搞四代機研發還是能做到的,畢竟這幾年他們的產品出口搞得不錯,而且國內的訂單根本做不完。
楊靜山說,“廠家支持的話,引進蘇三五估計沒有什麼懸念了。從戰術使用層面看,這個飛機還是不錯的。李戰是個很挑剔的人,他甚至挑了殲十的一大堆毛病出來,這裡不好那裡不行。但是他對蘇三五的評價比較高,認爲這個飛機在三代機裡應該達到了頂尖水平。”
沉默了一陣子,方成河問,“假設上級決定引進蘇三五,我們爭取首批裝備該機的可能性有多大?”
包冠華說,“老方,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可能性不太大。”
他這麼一說方成河便沉默了。
在二師幹了十多年,真的沒有比更清楚這裡面的情況了。二師和三百師是中國空軍的兩隻拳頭,一個懸在南海上空,另一個擊向太平洋,現在如此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是如此。101團改旅了,一口氣換三十多架三代機,看上去石頭很猛,可和二師、三百師一比,101旅還是破爛王。
沒錯,101旅是空軍戰鬥航空旅的探索,北庫場站也走向了基地化建設這套路子同樣是一種試點,可在此之前二師、三百師已經混裝了多種機型,他們早已經具備了保障多種機型作戰的能力。
殲-7、殲-8這些二代機不說,殲-10、殲-11、Su-30MKK等這些戰機同時駐紮在一個場站裡,其中的意味已經是很深遠的。
倘若採購了Su-35,首批列裝的部隊只會在二師和三百師之間產生,而且極有可能會成爲唯一一支擁有Su-35機隊的部隊。
方成河指了指桌面上的分析報告,道,“李戰的這份報告給了我一個新思路。我旅搞的二二八課題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成績是喜人的,許多成果已經在空軍航空兵部隊裡推廣,海航也進行了借鑑。這是咱們的優勢。另一方面,不是剛剛進行了試飛了嗎,我想沒有哪支部隊比我們更加了解蘇三五,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優勢。”
政委和參謀長的眼神裡透露出來的意思是一致的——那就試試?
方成河收回思緒,問李戰,“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蘇三五的採購達成,我們又應該怎麼樣開這個口呢?”
他絕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這一點李戰非常清楚。這位參謀長出身的原二師政委現任101旅旅長絕對行事作風乾脆利落之人,就好像那打出去的航炮炮彈,咚咚咚的十分有力。
之所以在這件事情上面猶豫不決是因爲二師是他工作時間最長的單位,十多年的時間都在二師度過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幾年,況且是一輩子裡最好的年華。
李戰只在二師待了九個月,對二師的的歸屬感顯然比不上方成河,再加上他離開二師的原因一定程度上是受了委屈的,對二師他就更沒有太多感情了。
斟酌了一下,李戰說,“擺事實講道理照直彙報請示,我們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旅長,其實最有說服力的事實依據是我們是全軍模擬藍軍部隊,咱們空軍、海航,都要從我們手下過一遍。模擬藍軍模擬藍軍,總不能讓我們開着落後的三代機去模擬藍軍的三代半甚至四代機吧?”
他說,“殲十一B是什麼貨色旅長你比我清楚,實際作戰能力如何還有待檢驗,但我個人並不是很相信沈霍伊的話。”
這倒是新鮮了,方成河問,“你覺得殲十一B型徒有虛名?”
“不是徒有虛名,而是根本就還沒有名。”李戰攤手說,“提起殲十一,甭管哪個型號,大家的第一反應是蘇兩七。事實也是如此,A型咱們不說了,B型的用的國產發動機國產航電,究竟效果如何還有待實戰檢驗。”
方成河笑了,說,“按照你這個邏輯,蘇三五也是一個路數了。”
李戰很認真的搖頭說,“我起初也是這麼認爲,試飛了之後才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結合瓦西里透露的和相關的資料,我發現毛子這一次真的搞出了當初他們理想中的蘇兩七。”
“我建議少量購買的其中一個依據是藉此可以學習到毛子彌補蘇兩七缺陷的辦法,這也是沈霍伊極力支持購買的原因之一。他們折騰蘇兩七着折騰了十幾年,到現在依然有一些問題沒解決,不是他們的技術問題,而是蘇兩七的先天性問題,甚至一些問題都不知道在哪裡。可是毛子知道啊啊,蘇兩七哪裡不行哪裡有毛病他們最清楚。”
方成河明白了,購買Su-35的目的不在於該機,而在於殲-11系列戰機。李戰的意思很明顯了,俄羅斯可以以Su-27戰機爲基礎搞出了“超側衛”Su-35,中國也可以基於殲-11這個平臺搞出個等同於Su-35的過渡性三代半戰機。
他想了想,說,“你列舉的理由很充分。即使達成協議,列裝部隊恐怕不是短期之內的事情了。”
“應該要打報告了。”李戰說,“不過不是申請蘇三五,而是申請殲十六。沈霍伊搞的殲十六原型機已經有幾架了,老旅長還在的時候聯繫過這件事情,請示上級讓我們來搞殲十六的實戰性試飛,後來老旅長出事這件事情就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