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Z9527航班執飛的是常規地區的短途飛行任務,因此沒有配備第二機長,正副駕駛座中間油門杆後方的收放式座椅就空了出來。
飛機進入高空巡航狀態後,李戰進入了駕駛艙坐到了第二機長的位置上,因爲空姐要開始進行客艙服務了,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十分的無聊。
和機長、副駕駛聊着天,感受着民航客機現代化的座艙,李戰心中頗多感慨啊。這飛機駕駛艙舒適又寬敞,操縱系統先進而傻瓜,駕駛方式可以說是傻瓜式的了。如果說轟-6KZZ的駕駛艙是硬牀板,那麼這架機齡三年的空客320的駕駛艙就是軟牀墊,而轟-6KZZ的駕駛艙已經是轟-陸家族裡最好的了。
交談中得知機長是民航學院出來的科班飛行員,這卻是比較少見的。這年月里民航飛行員大部分都是軍轉的,民航自己的培養體系還沒有形成規模的培訓能力。
難怪李戰和機長聊天的時候沒有多少默契感。
一路順風順水抵達南港國際機場,二師派了一臺獵豹2030過來接,一路風馳電掣抵達西縣場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李戰被直接帶到了作戰指揮室,赫然發現除了齊宏和幾位不認識的校官之外還有一名老熟人。
老營長郭北牧。
作戰指揮室裡濃濃的戰鬥氣氛,這讓李戰嗅到了戰爭的氣息。再一看掛在牆壁上的超大顯示屏,內容是全球衛星地圖,其中中東地區被標出了紅色。於是他就大概猜到這麼急把他叫回來的原因了。
見過幾位領導之後,郭北牧把李戰拉到一邊,遞給他一支菸,“我一個小時之前到的,軍機直飛西縣場站。情況給你大概說一下。利亞的局勢突然惡化爆發了武裝衝突,我們有很多企業在那邊有工程,目前統計出來的數字是有五百六十一名工人的安全無法得到保障。上級命令把他們緊急撤出利亞,任務交給了空軍運輸機師。”
“但是這條航線沒人飛過,唯一瞭解情況的目前只有我和你,咱們的任務就是爲撤離行動提供支持,算是行動顧問。”
李戰全明白了。
連遠在都達場站的郭北牧都緊急調了過來,可見情況很緊急了。
“飛機從北庫戰訓基地起飛?”李戰問道。
顯然,如果不是以北庫爲起飛點上級是不會把李戰調過來的,北庫到利亞的飛行路線有郭北牧一個人就足夠了。
果然,郭北牧說,“是的,從北庫直飛利亞邦特斯機場,那是利亞地區唯一一個還能使用的民航機場。該地區其他機場不是被叛軍佔領就是被軍管,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使用。民航的所有班機都只能在邦特斯機場起降。經過多方的協調,邦特斯機場給了我們一個小時的窗口時間。”
頓了頓,郭北牧沉聲說,“要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裝載和起飛,只有一次機會。”
事情的緊急顯然是在這裡了。
那是遠在八千公里之外利亞地區。派出飛機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六百三十一名工人的裝載和起飛絕非易事。現役運輸機裡沒有能夠一口氣飛往返的,意味着飛機要在中途進行降落加註油料。本來飛八千公里的陌生航線就存在諸多的不確定因素,過程越複雜到達時間就越難預測。
果然,郭北牧說,“駐當地的我相關機構需要我們給予準確的時間,他們組織工人前往邦特斯機場也只有極其有限的窗口時間。邦特斯機場也並非安全島,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圍上了,安全起見工人不能在機場停留很長時間。”
李戰問,“怎麼會把指揮部設在這裡?”
郭北牧說,“這裡比都達和北庫更便於協調各方。中途停留安排在巴國,他們非常支持,這一塊應該是問題不大的。當務之急是拿出準確的到達時間,駐利亞的我相關機構需要根據飛機到達的準確時間進行下一步工作。”
他指了指牆壁上的大幅全球衛星地圖,從一名參謀手裡接過遙控器,把地圖放大,說,“三架伊爾七六已經在北庫待命了,他們也在研究航線。說說你的看法。”
既然已經到了航線規劃這個環節,說明途徑的相關空域的申請等工作已經完成了。李戰沒多問,擰着眉頭說,“營長,我有個擔心。咱們三年前對那些地方的空域熟悉,但您也知道那些地區形勢歷來多變,排除地形地貌和氣象因素,最大的威脅是混亂地區的防空火力。”
郭北牧說,“咱們只需要考慮地形地貌和氣象,其他的有其他部門協調聯繫。”
“明白了。”李戰一直在認真看衛星地球,從北庫到利亞,利亞地區大部分都標紅了,是高威脅區域。綠區的範圍非常少,邦特斯機場爲中心的一小塊區域是綠色的,像是紅海里的孤島。
這條航線對其他人來說是陌生的,但是對李戰來說大部分航段都是熟悉的。他在老部隊服役兩年,有一年半是在這一片地區的上空飛行,對其中一些熱點地區的地形地貌和氣象條件甚至可以說是爛熟的。連郭北牧都比不上。
“要抓緊拿出時間來,駐當地相關機構的同志非常着急,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安排下一步的工作。”齊宏走過來沉聲說,能夠看得出來很着急。
郭北牧笑着說,“齊師長,這個到達時間不好確定,我們顧問組要負責。”
顯然,行動顧問組就是郭北牧和李戰了。齊宏只能微微點頭表示理解,他也不是拿主意的人,二師在這次撤離行動裡是後勤保障一類的配角,齊宏則負責上傳下達。
作戰指揮部裡其他參謀都在對着航圖看着地圖緊張討論起來,甚至有一些還拿着公開發行的世界地形圖凝眉研究着。中國空軍對國境線之外的空域情況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爲了儘快的確定航線,空司甚至緊急聯繫了民航部門調取了這個方向的所有民航航班的航線計劃和航路。
李戰站在那裡神情看着有些呆滯的盯着全球衛星地圖看,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那支點燃之後還沒抽過的香菸,煙霧慢慢的絮繞上升。
看着齊宏微微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郭北牧,“郭參謀長,你當時是部隊長你應該比李戰更熟悉情況吧?這小子我看着不是很靠譜啊。”
郭北牧微微一笑說道,“找不到比他更熟悉情況的人了。我是部隊長,可他是一線戰鬥員。”
齊宏說,“一個部隊不止他一個戰鬥員吧,其他人都沒他熟悉?”
郭北牧不說話了,笑容也沒有了。
那邊神情顯得有些呆滯的李戰卻全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地形圖裡熟悉的山體輪廓勾起了他腦海深處的記憶,耳邊彷彿又出現了大口徑火炮對地射擊的聲音和地面炮火在飛機周遭爆炸的聲音,還有無線電裡戰友們的呼叫。
“東莞炮神!你他孃的打偏了!兩度!你偏了兩度差點幹老子頭上了!幹哈呢你幹哈呢你!”
“明白!我這就第二次射擊!保證不會偏了!不是你狗日的就不能挪一挪?”
“變色龍!注意那山包反斜面!有倆高射機關槍!”
“得嘞您,我幹丫挺的。”
“最後一輪了,大佬,我準備打完彈藥了。”
……
“李戰?”郭北牧輕喚了一聲。
李戰微微一顫,抹掉了淚水,說,“有了,營長,有大概的思路了。”
“幹活吧。”郭北牧輕嘆一句。
李戰走過去坐下,拿過一張兩開的空白草稿紙埋頭就畫起來。參謀們不約而同地圍過來,震驚地看到在李戰的鉛筆下一副手繪的航圖慢慢成型,隨即在各個航段標上序號,在一側空白的地方根據序號寫下地形地貌、氣象條件等關鍵數據。一個小時過去之後,長七十六釐米寬五十三釐米的空白紙變成了一副極其詳細的飛行路線圖,不,那已經不僅是飛行路線圖了,簡直就是一副空中作戰實施詳圖。
關鍵在於——這哪裡是人畫的,簡直是機器印出來的。
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各類信息分門別類且搭配合理,使看圖者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想要的信息,並且全部有各種情況下的建議操縱方式,語言幹練表達的意思明確無誤。
這份圖上作業功力讓在場所有人都自慚形穢,包括一些平時自詡爲圖上作業高手的作戰參謀。這已經超出了圖上作業的範疇了,在一片空白的大尺寸稿紙上生生畫出這麼一副包含了大量區域信息的詳圖來,沒有對相關區域的衆多情況滾瓜爛熟是絕對做不到的。
且不論作圖功底。
放下鉛筆,李戰輕輕舒展了因爲長時間固定姿勢而有些僵硬的四肢,道,“我的信息是三年前的,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如果有更新的相關信息過來,我再進行分析。”
當仁不讓的樣子哪裡像是少校,比少將架子都大。
可是誰也不認爲他擺架子
人家實力擺在桌面上呢。
“時間呢?機隊什麼時候可以抵達邦特斯機場?”齊宏當然也被李戰這一手給鎮住了,越發的後悔的當初把李戰趕走了,這人就是一座金山啊,而且儲量根本看不到底。
李戰又拿起鉛筆寫出了一組數字,這一組數字他寫了好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