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許振鳴的這番話,朱世平頓時用詫異的目光看過來。
上下打量了好久,他才緩緩說道:“許總!你們公司又要擴大生產麼?電腦繡花機有這麼暢銷?搞得我都想開發這種產品了!”
話音落下,他然後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朱世平也知道,電腦繡花機是高科技產品,不是那種說要研發就能有研發出來的大路貨。而且他剛纔這番問話,已經涉及到一鳴公司的商業機密,在商場上是最忌諱的事情。因此,他才故意尷尬的一笑,緩和兩人談話的氣氛。
再次重來,許振鳴經歷過很多次談判,也不是商場上的新手菜鳥。他能明白朱世平這一笑的含義,因此也沒放在心上。關於電腦繡花機暢銷的這個機密,朱世平遲早都會知道,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顯得光明磊落一點。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道:“朱總,不瞞你說,我們公司的電腦繡花機目前是比較暢銷,一月能出貨一千多臺!因此,我們公司的場地不夠有了,想要租賃貴司閒置的南安巾被廠的廠房來擴大生產!”
這種開門見山的談話方式,許振鳴比較喜歡。朱世平若是能做主,他就接着跟朱世平談判;若是說不上話,他準備另外找能說話的人去談判!
“哦…我只知道怎麼回事了!”
聽完許振鳴的一番解釋,朱世平突然眼睛一亮,長嘆一聲。
這一嘆把許振鳴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詫異的看着朱世平,目光中滿是詢問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朱總!你這是在說啥?”
“自從開春以來,我們的產品受到同類產品的衝擊。同樣是電腦繡花的產品,他們那些小廠的價格低,雖然材料比我們差,但價格實在太低了!我們公司產品的市場在急劇萎縮!你說這件事的原因是什麼?”
見許振鳴疑惑不解,朱世平表情落寞的說着自己企業的情況。然後又問了許振鳴一個問題。
許振鳴對服裝和紡織業不瞭解,自然不會輕易表態,因而又詫異的反問朱世平:“原因是什麼?”
“就是因爲你們一鳴公司在大力推銷電腦繡花機!有了價格低的電腦繡花機,那些小廠就能降低成本來和我們競爭!”
朱世平此時很遺憾的擺了擺手,把自己推測出來的情況告訴許振鳴。
弄了半天,原來都是一鳴公司惹的禍。
原來都是許振鳴開發出15針電腦繡花機惹的禍!
這種性價比高的新產品,除了打敗外商品牌的同類產品之外。也幫助國內的小企業在搶奪國營大企業的市場,導致南安紡織集團公司業務的急劇萎縮。
這件事情說出去誰會相信?但是就這麼發生了!這是市場經濟的規律,誰也無法阻擋。
由此看來,南安紡織集團公司很可能撐不到2000之後再破產,說不定撐不過今年也有可能!
想通這個原因之後,許振鳴朝眼前的這位老頭歉意的笑了笑:“朱總!這是市場經濟的規律,我們一鳴公司也沒想到會這樣!”
“這事不怪你!一鳴公司不賣電腦繡花機,二鳴公司也會賣的!你這次只要租賃四萬平米廠房麼?能不能多一點?最好把整個南安巾被廠都租賃下來!”
這時候,朱世平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準備把自己空餘的廠房都租賃給許振鳴。他這是被逼無奈,一心想找到收入來源。
可是,越是這種情況,許振鳴越不會花錢租賃那麼多廠房的。對於一個有野心的企業家來說,這種時刻怎麼能犯錯?
於是,他苦笑着告訴朱世平:“朱總!貴司現在還欠我們一鳴公司將近一百萬元的貨款。若是能用貨款衝抵房租,我就把整個南安巾被廠的廠房全部吃下;要是付現金,我只要三萬平米就夠了!”
“哎…許總!關於欠貴司貨款的事情,咱們今天不要再說了,先放在一旁!你要租賃廠房的話,一定要付現金,需要多少,我能供應多少!”
朱世平老臉通紅的說着話,還錢的事情放在一旁,跟許振鳴討論着現金租廠房的事情。按理說,這種小事他是不需要插手的。但南安紡織集團公司目前的形式很不妙,他所以纔會親自來談判。
既然能談判,許振鳴就放了心,馬上打電話讓韓大姐派人來接手辦理租賃廠房合同的手續。
安排好這件事,他壓低了聲音問朱世平:“朱總!關於南安巾被廠的廠房和土地出售的事情辦理的怎麼樣?我現在手裡有現金,八千萬元都能籌措到。你們要是不出售,我準備蓋辦公樓了!”
“蓋辦公樓?你要花這麼錢來蓋辦公樓?”
朱世平的眼睛都紅了。
這年頭,有錢的企業願意拿出七八千萬來蓋辦公樓;而他的企業卻正在爲給職工們發工資而愁白了頭!
這也太傷人自尊了!打劫,必須把一鳴公司的現金打劫過來!一秒鐘都不能停下!
想到這裡,朱世平拍着胸脯說道:“這件事我已經跟大老闆談過了!他已經點了頭,你心裡有數了吧!”
他言下之意:南安巾被廠肯定會出售,許振鳴只要準備現金就行了!
然而,這都是許振鳴在使用激將計。他是準備在一鳴公司大院裡蓋一棟36層高的辦公樓。不過不是現在,而是新廠房的二期規劃。
這棟辦公樓佔地面積兩千多平米,建築面積近十萬米,按照時下的材料造價也要投入六千來萬元。將來會是紅河鄉集鎮上的地標性建築,紅河商業新區規劃出來之後也不會落伍,價值近二十來億元。
到時候,一鳴公司可以保留這棟辦公樓只用,也可轉讓出售變現。這種企業發展的內部規劃,許振鳴是不會跟任何人解釋的。
他看了看已經中招的朱世平,微笑着點了點頭:“既然大老闆都點頭了,這件事肯定能成!不過,國慶節之前談不成,我就準備啓動辦公樓的計劃!”
許振鳴話中有話,是在告訴朱世平,自己等待的最後期限。畢竟,誰也不會把那麼多的現金放在銀行裡貶值。
“行,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朱世平等到許振鳴的確切準信之後,微笑把他送出辦公樓的大門口。這種事情在南安紡織集團公司裡不多見,除非是有關領導來了纔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的。
許振鳴來到自己的轎車旁,正好看到李全從車間辦公樓的辦公室裡走出來。他朝李全招了招手問:“師傅!你辦好手續了麼?”
李全聞言,揚了揚手中的表格資料:“全部辦妥了,就等着工齡買斷款到賬!”旋即,他搭乘着許振鳴的專車,來到一鳴公司大院的製造基地裡。
在路上,許振鳴任命李全爲產品事業部的副總監,協助胖子管理和培訓售後服務的技術員。經過一番變化,他們師徒倆的職務對調了一下,徒弟開始領導師傅。
李全也是喜歡幹事的,接到許振鳴的任務之後,一下車就去了製造基地這邊的辦公樓裡,找胖子去報到,準備開始着手培訓售後服務技術員。
許振鳴和他分開之後,驅車來到製造基地的廠房門外停下。他是來看看老式機牀翻新大修和自動噴漆烤漆生產線的建設情況。
數控機牀改的生產基地裡,工人們正忙得熱火朝天的。當他們看到許振鳴微笑着走來,手上的動作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老闆是行家,一鳴公司也是以數控機牀改造業務起家的,因而生怕許振鳴會當場指出他們的不足之處,臉上無關。
然而,許振鳴根本沒關注他們手上的動作,而是朝四臺重型大臥車走去。
這四臺重型大臥車,應該是機修車間裡最值錢的重型裝備,都是五十年代的蘇式產品。產品經理肖國宏正拿着記錄表格,站在附近指揮着工人們在檢查這四臺重型大臥車。
“報告肖經理,1號機牀的傳動軸有些變形,要報廢!”
“2號機牀的齒輪箱磨損很嚴重!”
“3號機牀的傳動機構也要更換!”
這時候,負責檢查的工人們一個個走上前來,把自己負責的項目向肖國宏彙報。
他們這些人都非常專注,就連許振鳴走到附近也沒有發覺。對於這種情況,許振鳴露出欣慰的笑容。
幹工作就要應該這樣,老闆在場和老闆不在場都是一個樣,該幹嘛就幹嘛!
相對而言,許振鳴反而特別討厭那種喜歡做表面工作的職工。老闆一來乾得很賣力,不時的跟老闆套近乎;老闆一走,他反而調皮搗蛋磨洋工。
這樣的員工有的老闆很欣賞,還提拔在身邊,聽聽員工拍馬屁的話。但是,在一鳴公司,這種人沒前途。因爲一鳴公司採用計件考覈的制度,收入和勞動成果掛鉤的。
見這邊的情況很正常,許振鳴都沒打算驚動肖國宏等人,準備原路返回,直接去自動噴漆烤漆生產線的施工現場看一看。
這時候,肖國宏還是發現了許振鳴。
他很興奮,因爲這是許振鳴第三次來數控機牀改造的生產基地。說明自己的老闆已經開始重視數控機牀這種產品了。
“許總!你有時間麼?我準備跟你彙報一下工作情況!”
想到這裡,他紅着臉追到許振鳴的身旁,準備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跟許振鳴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