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棠雖然對此有些不解,但她也不是那種只知八卦的女人,而後向霍光詢問道另一件事:“咱們是直接返回長安還是去泰山郡?”
“去泰山郡吧,嬗兒還跟在陛下身邊。對了你說張韓也跟你來了?將他也帶上。”霍光沒有選擇回長安,而是選擇了去泰山郡,同時提到了霍嬗。
霍光早已融入了這個時代,甚至一些後世的記憶他幾乎都忘卻了。有時候他都會懷疑自己就是霍光,而那些光怪陸離的記憶,不過是自己的黃粱一夢。但是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沒忘,那就是自己的侄兒大概就是在漢武帝封山泰山後暴斃的,所以他要去泰山郡,要將霍嬗帶在身邊。
“先休息幾日吧,你這樣可上不了路的。這犍爲郡雖然偏僻,倒是挺適合靜養的。”霍棠不放心的說道,去哪裡她倒無所謂,在她眼中只有霍光最爲重要。
“那就休息幾日吧,另外聯繫下李陵和東方朔,讓他們跟我在路上匯合吧。”霍光也自知自己身體需要休養,便同意了霍棠的意見。
這次轉戰萬里霍光深深的發現了自己體質的弊端。前面還好但是時間一久,他就不如上官桀和那些精銳士兵了。萬幸這次他還是隻是染了風寒而不是瘟疫,但是作爲一個領兵統帥,不求親自上陣殺敵衝鋒,必要的身體素質卻是必不可少的。
霍光開始有些懷念起來,自己初入長安時,霍去病每日督促着自己鍛鍊身體,練習騎射時的日子了。
當霍光還在犍爲郡休養着身體的時候,李陵已經啓程上路離開滇國,當他接到霍光的信使,便轉道向犍爲郡方向行軍。等到霍光休養的差不多準備起身之時,李陵也終於帶着五百餘人與霍光匯合了。
看着眼前僅剩的五百餘人,霍光眼眶也微微有些溼潤了。這次隨李陵深入羌人腹地尋找王城的五千人,可以說是目前大漢最爲精銳的五千騎兵了,同時也是霍光最忠誠的部下。最終只餘下了區區五百人,真的達到了十不存一。
“末將幸不辱命,此乃羌人首領倉央良原的首級,還有王冠金印以及權杖等物,末將向侯爺覆命。”李陵見到霍光先是極其鄭重的單膝跪地,將裝有倉央良原首級的木匣舉過頭頂,同時他身後僅剩的五百士兵也同時跪拜着喊道:“向侯爺覆命”
“諸位弟兄快快請起,本侯代大漢億萬黎民謝過諸位!”霍光對着跪拜在地的衆人施禮一拜,說實話最開始霍光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派出李陵的,他甚至想過這五千人全部葬身雪域。
從犍爲郡到泰山郡,幾乎就是從大漢疆域的西南端到東北端,這次去泰山郡不是在草原千里奔襲,三千多人的隊伍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走到樑國地界,而在這裡霍光也與東方朔的三千餘殘兵匯合了。
霍光統領的三萬騎兵本就是漢武帝北巡之軍,如今完成了他們的使命,與漢武帝匯合也是情理之中。
當霍光帶着不足七千人的軍隊途經樑都睢陽的時候,當代樑王劉襄更是乘坐御駕親自在睢陽城外恭候霍光。
劉襄的爺爺就是七國之亂時大名鼎鼎的樑王劉武,當年劉武憑一國之力抵禦吳楚聯軍於睢陽,讓吳楚聯軍數月不得前行。而劉武手下文臣武將更是無數,武有韓安國、張羽等人,文有枚乘、鄒陽、司馬相如等人。甚至劉武當年更是險些以皇太弟的身份繼承大統,樑國即便隨後經過數次分封,如今依舊是實力非常強大的諸侯國。
“下臣霍光見過樑王殿下。”霍光也沒想到劉襄會親自來見自己,以自己的身份和劉襄的身份,按理來說劉襄也應該避諱一下的。
“安陽侯免禮,安陽侯爲國征戰勞苦功高,如今帶領將士途經樑國,孤略備酒水請安陽侯與將士們休息片刻,以盡地主之宜。”劉襄說的話也是客氣異常,不乏對霍光的推崇之意。
“那本侯便代諸位將士多謝殿下美意。”霍光微微躬身說道,不過此刻霍光心中卻是叫苦不已。
這樑王一脈不僅歷代多有賢名,而且禮賢下士更是成爲樑王一脈的傳統。但正是歷代樑王如此作爲,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當年李廣在七國之亂時,就是因爲接受了樑王劉武的將軍印,才使得一生難以封侯。司馬相如也因爲曾爲樑王座上賓,而不得漢武帝真正重用。這次劉襄出城勞軍,如果有心人以此彈劾霍光,真有可能滅羌人之功都化爲泡影!
“殿下美意下臣不敢不從。”霍光看了一眼劉襄,從他眼神和臉上都看不出任何陰謀的味道,甚至劉襄還給人一種坦坦蕩蕩的感覺。
霍光走上前去,端起拖盤中一樽酒來,對着蒼天就是一拜:“一杯敬陛下,陛下文成武德方有這大漢盛世。”
“一杯敬蒼生,願天下昇平。”霍光端起第二樽,對着天空又是一拜。
“最後敬死難的將士,願英魂永駐。”最後一杯霍光依然沒有喝,還是對着蒼天一拜而後將酒灑向地面。
“好......安陽侯三杯酒當真令人熱血澎湃,他年若有機會,孤一定到長安與安陽侯一醉方休!”霍光沒有喝一滴酒,而劉襄不僅沒有一點不高興,反而越發的激動,那情緒變化不似作僞。
“下臣期待之至,殿下告辭!”霍光恭手對着劉襄一拜,而後轉身上馬便告辭離開了。
看着霍光一騎在前,身後六千多騎兵隨行。劉襄一臉崇敬的自言自語道:“安陽侯真乃當世真豪傑也......可惜啊.....孤爲這王位所困,縱然有心馳騁天下,終究困在這一國之地.....”
西漢對於諸王的行動有嚴格限制,不僅不能隨便出自己的封地,就算要前往長安覲見皇帝,都必須先上表請示,得到允許才能前往長安。
“呵呵,這個樑王倒是個有趣的人。”遠離了睢陽城,霍棠打馬上前說道。
“他們這一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以後離他們遠點。陛下已經到泰山郡了是吧?”霍光對劉襄的印象還算不錯,但是對於這個動不動酒賞賜朝廷官員的樑王一脈,霍光也保持着敬而遠之的態度。
“已經到了,據說現在泰山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就等侯爺了。”霍棠回答道。
“哪是等我啊!陛下等的是倉央良原的人頭。”霍光微微一笑的說道,胯下馬腹一夾,速度比先前又快了三分。
泰山之下,一座被命名封縣的全新城池聳立,這裡匯聚了大漢最頂級的權貴府邸,而如今更是駐紮了十五萬大軍,整個城池自一個月前起便熱鬧非凡,即便已經到了冬季,嚴寒似乎也無法降低這裡的熱情。
霍光的食邑也在封縣建造府邸之列,早在三個月前他的安陽侯府已經建好了,如今霍棠等人便也住了進去。至於霍光此刻正帶着上官桀、東方朔、李陵等諸將在泰山之下的明堂接受漢武帝的召見。
霍光等人屬於凱旋將士有功之臣,雖然不是在長安,但是一切禮儀卻做的一絲不苟。這一切不僅是因爲霍光所立的確實是不世之功,更重要的是值此封禪之際,霍光大敗羌人,帶來了羌王的頭顱金印等物,這更爲封禪錦上添花。
漢武帝明堂接見霍光等人,雖然恩榮無比,不過依舊沒有宣佈封賞事宜。當然如今漢武帝不在長安,如此大規模封賞暫時押後,等回長安再進行倒也說得過去,一切依舊風平浪靜。
接下來這幾十萬人齊聚泰山腳下,就只等着來年春季正式舉行封禪大典了。就在這種有些無聊又有些清閒的等待中,元鼎三年的歲末悄然而至。
泰山腳下一片熱火朝天,終日都有酒宴不停,處處歌舞不休。相比於泰山腳下的喧囂,長安城這個冬季就顯得格外冷清了。皇帝去了泰山,重臣勳貴也去了泰山,長安城中少了往日的喧囂,多了幾分清冷孤寂。
而這種清冷與孤寂,在平陽公主府又顯得尤爲突出。汝陰侯死了,連他的封國爵位都被撤消了,這些對於本已心灰意冷的平陽公主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只不過幾日前的另一個噩耗徹底將這個大漢最爲尊貴的女人擊垮了。
平陽公主的兒子,當代平陽侯曹襄在他最好的年紀時去死了。而他的突然離世代表作平陽公主的丈夫和兒子都不在了。
曹襄的離世,最爲悲痛的除了平陽公主,還有一人也同樣悲痛,那就是同樣身份尊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當利公主。這兩個武帝一朝都擁有着長公主身份的女人,一個失去了兒子,一個失去了丈夫。
衛青一身常服,獨自一人走進了平陽公主府,這是一座既不屬於汝陰侯也不屬於平陽侯的府邸,而是隻屬於平陽公主劉媛一人所有的府邸。在古代女子是沒有私財的一切都歸夫家所有,但平陽公主卻是個例外,這是漢武帝對他特別的恩寵和榮耀。
“臣衛青拜見公主殿下。”衛青走到平陽公主房間外的屋檐下,以極其鄭重的跪拜之禮參拜着。以衛青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即便在見漢武帝時也難得見到衛青如此莊重認真了。
當衛青到來的時候,公主府的侍衛婢女已經默默的退出了很遠,整個院落中都只有衛青和屋內的平陽公主了。
“阿青啊.....是你來了嗎?進來吧!”平陽公主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不過對衛青的稱呼亦如二十年前那般。
衛青微微起身,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他躬着身子,小步的走入平陽公主的屋內,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又成了那個公主府的家奴,那個無知無畏的養馬少年。
而屋內所居的,依舊是那個風華正茂,集萬千寵愛與尊貴於一身的大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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