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郡以北三百里,九萬漢軍駐紮在一條不寬的河流邊,十里外盤踞着左賢王的主力軍團,仗着左賢王主力南下的威風,東躲西藏的匈奴部落瞬間冒出來,圍繞在大營附近十幾裡的部落騎兵密密麻麻如蚊蟲般討厭。
狡詐的匈奴人並沒有對營區發動進攻,他們就像遊弋在草原上的餓狼不分晝夜的遊蕩,漢軍的狩獵部隊幾次突破包圍圈的意圖都被識破,以至於漢軍的補給都變成大問題。
偏偏在關鍵時刻主將不在大帳裡吵的不可開交,薛澤主張儘快撤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整兵再戰,即便留在匈奴草原也要到先撤到毗鄰邊郡附近,依仗漢境邊郡的依託至少匈奴人不敢肆無忌憚的包抄合圍,但是他的提議立刻遭到公孫敖的反駁。
公孫敖嘲諷薛澤膽小怕事缺乏擔當,領兵打仗扭扭捏捏做女子狀,直把自詡涵養良好的薛澤給氣個半死,朝廷的邸報每隔一個月會隨着運送糧草的輜重隊送到軍中,最近一次運送糧草是半個月前未被匈奴圍困的時候。
軍中的將領紛紛瞭解到長安的政局變動,朝廷釋放出對功勳列侯進一步打壓的強烈信號,特別是御史大夫張歐的去職成爲新的風向標,公孫敖自忖緊跟當朝紅人衛青的腳步,立功受傷的列侯肯定少不得他的名字,不如趁此機會與那薛澤撕破臉權當投名狀。
薛澤有意緩和雙方的關係,奈何公孫敖自以爲功勳列侯已是昨日黃花對他越發的缺乏尊敬,一氣之下薛澤就不在搭理他。李息素無威望當不得和事老,李蔡打着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漢軍幾個大將內部就出現不和諧的信號。
高層的動盪嚴重耽誤漢軍撤退的寶貴時機,左賢王部左右呼喚喊來幾十萬匈奴部落牧民主動充當眼線。漢軍方圓幾十裡被無死角的團團圍住,此刻再想走就沒那麼容易。
“不要停下!全部都起來繼續往南走!再往南兩百里靠近漢境,匈奴人就不敢繼續追下去了,趕快起來繼續走!”
年輕的北軍校尉大聲催促士兵拔營往南邊走,疲憊的士兵們只好無奈的站起來繼續接未走完的行程,年輕的士兵嘟囔道:“走走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肚子餓癟了怎麼繼續走。”
轟隆隆!
激烈的馬蹄聲,匈奴的銀狼旗迎風招展,匈奴的部落騎兵又來騷擾了。
漢軍急促的呼喝聲響起:“全軍戒備。武鋼車迅速列陣!車兵保護兩翼,步兵在中間!快!”
匈奴人奔行的速度並沒有減弱,列陣的騎兵像瘋牛似得衝來,面對匈奴騎兵幾乎每個北軍士兵都繃緊身板,一張張年輕稚嫩的面龐上寫滿緊張,他們大多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僅有一年的淺薄郡國兵經驗無法應對兇殘野蠻的匈奴人。
就在即將衝到漢軍槍林前的十幾步陡然減速,調轉方向大笑着做出嘲諷的動作,然後肆意的揮舞着馬鞭掉頭離去。
“該死的匈奴人!仗着我們並騎兵恫嚇我們的士卒。”公孫敖恨的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在缺乏衛青和精銳騎兵的協助下,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矛與盾的戰爭。
匈奴人有強悍的騎兵,即便全身披札甲的漢軍騎兵也未必討得便宜,面對只有戰車和步兵射吏的漢軍擁有無與倫比的機動力。但是匈奴人卻啃不動像烏龜殼一樣堅硬的漢軍主力。
漢軍有強悍的武鋼戰車,正面是獸面釘刺的巨大鐵板,左右的尖刺和棱角具有巨大的威懾力。輪轂被藏在戰車的腹部沒有暴露,正面衝鋒完全沒有絲毫勝算。側面和後面被戰車死死圍住,戰車上的射吏手持步戰用強弓硬弩射程遠威力強。遠不是粗陋的匈奴騎兵弓短小的射程所能比擬的。
放進距離戰車上的步兵用長矛攢刺,正面的武鋼車也有長矛手在其上護衛,幾乎就是個可以移動的烏龜殼四處都是棱角,這也是得益於冶鐵技術的大發展,漢軍主力可以奢侈的換上最昂貴的鐵器裝備,以匈奴人得到衛氏朝鮮幫助初步完成武裝鐵器化的程度是無法抵擋的。
“不要停下,繼續向南走!”
薛澤的屁股壓根沒有離開馬鞍,一刻不停的下令:“全軍收起武器繼續向南前進,我們要爭分奪秒爭取在五天之內靠近漢境站穩腳跟。”
面朝南方目視漸漸遠去的紅黑色旗幟,左賢王乞鞮有些意興闌珊,以他的能力早就可以衝擊漢軍的主力,哪怕是個烏龜殼也能撬開一絲縫隙,然而軍臣單于的詔令打破他的最後一絲幻想。
“左賢王,大單于命令你立刻到臨時單于庭。”
乞鞮悶哼一聲低下高傲的頭,早已等候多時的王帳騎兵護衛在左右直奔北方的單于庭,幸好這段距離並不遙遠。
到了單于庭裡,看到一羣熟悉的匈奴貴族低着頭從他的視線中避開,他們不願意面對左賢王充滿憤怒的目光,畢竟自己迫於軍臣單于的壓力做出退讓。
“乞鞮我心愛的兄弟,我們又見面了呀!”右賢王居犁高興的走過來,彷彿絲毫沒發現左賢王的表情有多麼難看。
左賢王冷冷的瞪了一眼:“居犁,你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大單于的召喚了,我聽說有大行動等着我們,當然這個行動或許和你無關……”右賢王嬉笑着嘲諷把左賢王徹底惹怒了,在他拔出刀的那個剎那又聽到聲音:“我還聽說你最近表現的不錯,單于庭裡經常會提起幾的名字,只不過大家提起你時表情非常微妙。”
嗆!
鐵刀入鞘,左賢王黑着臉一聲不吭的朝王帳裡走,他知道自己殺不死右賢王,更不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劇烈的衝突,更何況右賢王的警告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邁進王帳鋪面而來的涼意讓左賢王心神一凜,軍臣單于坐在王座上靜靜等待着,他的表情橋所未有的冷漠:“乞鞮,你可知罪?”
一道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鎖定住,左賢王竟然被懾住心神不敢動彈,又過許久才說道:“我……有罪!”
“你的表現讓本單于非常失望,當了二十多年的左賢王越當越回去了,告訴本單于,你是不是老了?”
左賢王被驚出一身冷汗,在匈奴的風俗里老人是被拋棄喂狼的,在匈奴說一個人老了就和說你快要死了意思相同,他立刻明白君臣單于暗示他是不是該死了,連忙矢口否認:“我沒有老,我現在很強壯,我還是大單于坐下的勇士,還可以爲大單于彎大弓殺豹射鵰。”
聽到陳年往事,軍臣單于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殺豹射鵰是匈奴貴族子弟選拔爲王太子親信的重要考驗,當年左賢王乞鞮就親自獵殺兩頭豹子和五隻蒼鷹先給時任左賢王,匈奴王太子的軍臣單于,由此成爲內定的左賢王候選人。
一晃幾十年時光荏苒,匈奴王太子變成年近半百的老單于,當初獻出豹子和蒼鷹的年輕親信也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賢王,兩人依然保持主從關係,只不過時過境遷人心變了。
軍臣單于冷聲道:“乞鞮,本單于就暫時饒過你,但是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本單于要你死死糾纏住逃走的漢軍爲王庭主力聚殲漢軍打下基礎。”
“是!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纏住漢軍,不讓他前進半步!”
軍臣單于的目光掠過左賢王,掃過匈奴貴族落在右賢王的身上:“居犁,你回去立刻率兵大舉進攻隴西郡,務必要把車騎將軍曹時限制在隴西郡不得移動半步,我不管你是用佯攻還是真攻都必須完成任務,只要你做的好,本單于會把祁連山下那塊草場賞賜給你,還會賜予你一萬把鐵刀,一萬副鑲嵌鐵片的皮甲。”
“領命,我一定拖死車騎將軍曹時,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右賢王的故意仰起腦袋嘲諷一旁的左賢王,兩道惡狠狠的目光撞在一起斗的不可開交。
軍臣單于並沒有理會,轉而對左大都尉說道:“立刻通知大漠南北的部落派出最勇猛的兒郎,趕着他們的牛羊,準備好武器和戰馬,跟着本單于的金狼旗幟進攻漢軍,消滅這支漢軍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漢地,那裡有數不盡的糧食,還有比敕勒川更富饒的牧場,以及漂亮的漢人女子。”
“搶糧食,搶草場,搶女人!”
“衝過去擊敗漢軍侵入漢境奪走我們是去的一切!”
匈奴貴族們瘋狂的喊着各種口號,他們的心裡充滿貪婪和無盡的,拼命的看向南方安靜的漢家邊郡,那裡有匈奴人損失的牛羊武器草場和女人。
趙涉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他知道在軍臣單于冷漠的眼神下無論什麼樣的進言都毫無用處,這頭狡猾老狼王心裡早就做好準備在漢家境內狠狠搶一票以彌補近兩年持續不斷的損失,匈奴的脆弱經濟體系需要天量的牛羊和富庶的草場,這些恰恰是漢家都具備的。
“保佑漢家!衛青那個混小子回來也沒用,平陽侯,一切就靠你的了!”
ps:??抱歉,失言了,家裡有點事,我自己也要分心他顧,有點照顧不過來,我會盡量多寫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