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完想的到是非常好,一畝6000錢,一千頃就是6億錢,我吐出這麼多地你得給我倒找3億錢,我不好過也不能讓你好過,想讓我只割開500頃賠償是不可能的,要麼這買賣就這麼定下來,要麼咱們撕破臉把官司打到未央宮,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可是樊它廣豈能讓他如願,依照市價長安城外陵邑附近一畝3000錢,距離長安較近的上田一畝4000錢到6000錢,灞水距離長安有近20里路,即便毗鄰兩條大河水路通常,但田地的價格也沒有3000錢,這一千頃上田有至少一半距離河流較遠,兩相結合作價3億抵給平陽侯府還是曹家要虧一些。
桓憲命屬官取來長安今年的地價一對比果然如此,章武侯說作假6億隻是一廂情願罷了,此前丹書鐵契上談的是一畝上田6000錢,並不等於長安市價就有這麼貴的價格,一碼歸一碼鐵契上的6000錢要按照規矩執行,另外賠償的新田則不在鐵契裡,就得按照長安市價來重新折算。
算來算去,章武侯發現自己拔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但沒坑到平陽侯家3億錢,反而要把這一千頃上田全部賠進去,另外還要按照土地市價再補償曹家的土地差價,經過內史府屬吏反覆折算爲3215萬錢。
“既然兩位當事人都在場,今天就把這一千頃上田的過戶手續一併辦下便是,也省得二位跑前跑後浪費時辰,至於這筆賠償錢款就煩請章武侯的家丞與本官的屬吏去侯府裡走一遭,章武侯就在這辦理手續不用回去。”
右內史桓憲處理的滴水不漏,硬生生讓章武侯連個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侯府家丞被張湯帶着十幾個差役盯着,想逃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眼看對手連一絲一毫機會都不給留下,竇完只能怨毒的瞪了樊它廣一眼低頭認命。
竇完也不傻,知道自己鑽進了平陽侯設計的圈套裡,指不定連灞水西岸的那塊上田都看在眼裡,即便他只願意拿出500頃地作爲賠償,樊它廣也絕不會讓他如願以償,這個大虧他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過戶手續辦理的非常快,不過半個時辰就把一式五份契約辦理完畢,樊它廣特意強調君侯要求多記錄幾份,除了章武侯和平陽侯各一份之外,要在右內史府、廷尉府、中尉府都做個備份,暗示竇完不要想着事後想反悔燒掉內史府的府庫存檔,廷尉府和中尉府這等暴力執法機構第一時間會盯上他,分分鐘讓他生死兩難。
迅速的辦理好手續,沒過多久竇家的家丞也帶着3215金來到內史府,通過張湯細緻的檢查和確認這批黃金足色,並沒有摻雜劣質青金,或者並不值錢的赤金。
內史府屬吏不但精通民事律令,還要對商賈行當的事情瞭如指掌,每日裡京師的民事糾紛商賈們處理不了,都會由他們這些小吏出面負責調解,懂得辨識五金之利也是最基本的業務訓練。
漢承秦制,又比秦制規定的更加細緻,金分三等上者黃金、中者白金、下者赤金,除此之外,五金裡另外二金分別是青金和黑金。
其中黃金不用多說,白金是爲白銀,雖然貴重卻並非大漢帝國的法定貨幣,起碼在白鹿皮幣出現之前,沒有用白金作爲法定貨幣的事情,從上古到漢初都沒有。
赤金就是黃銅,早在先秦戰國時代就已經系統的將金的種類分門別類歸納出來,秦始皇收羅天下青銅兵器熔化雜質煉就十二座高約7.5米到8.5米,重達60噸到80噸的金人,這裡的金就是純正的赤金。
其實先秦時代句知道黃金和黃銅的區分方法,因爲黃金綿軟色澤光亮,而且密度大分量重,黃銅色測發銅硬度高分量輕,黃金用牙齒咬下去會有凹痕,黃銅咬一下說不定要磕掉牙,相同重量的黃金和黃銅體積相差一倍多,所以絕不會出現看黃銅爲黃金的笑話。
青金就是鉛,但是鉛分很多種顏色,此前白鉛一直作爲貴婦們的化妝品,除了作爲鑄造金屬器物的合金填充物,平時的用處並不大。
黑金則是鐵,最早在春秋時代叫惡金,漢興以來鐵器總算給自己找到正名的機會,現在已經沒有人用青銅器作爲勞動工具,全部換上既輕巧又堅硬的鐵器。
經過內史府的居中證明,雙方驗過黃金沒有意義,竇完就帶着侯府的人馬急匆匆的離開內史府,走出大門下臺階的時候跌了一跤顯得格外狼狽,也顧不得斯文體面登上馬車飛也似的的逃走。
礙事的人走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處理許多。
鬧事的農民如願取回被巧取豪奪的自家耕地,轉過臉又請求平陽侯府以市價買下自家上田:“不是小人多心,此次我們這些小民得罪了天子外戚章武侯,如果不能託庇在平陽侯府門下,不用幾個月就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請求侯府大發慈悲收留我們。”
樊它廣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心裡有些意動:“這不太方便吧!漢制沒有規定列侯合法佔田的限額,可列侯之間還是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吃下這一千頃上田超限整整一倍,不過好歹是作爲賠償而情有可原的,再吃下500頃上田就不太合適了。”
桓憲善解人意地說道:“誒!我聽說平陽侯是個仁厚君子,這塊耕地當初也是侯府有意買下的地方,一併買下來想必天子也是不會生氣的,只需要貴家君侯承諾日後不再另行購買關中耕地就沒關係了。”
這種好事打着燈籠也難找,樊它廣樂得應承:“那在下就斗膽代替君侯答應下來,我家君侯本來也沒有多佔田地的想法,做個承諾絕無問題!過幾日我們仔細琢磨好田地的價格,到時候再有勞內史辛苦作契。”
“呵呵,好說好說。”
農民歡喜的走了,剩下的閒雜人等全部被驅散,大堂裡只剩下右內史、侍御史以及內史府的幾個心腹屬官,樊它廣又躬身一拜說道:“多謝二位的公正評判,我家君侯爲表謝意決定贈予二位一點小禮品,請不要推辭。”
隨從的家吏分成左右兩撥捧着東西走過去,送給右內史的是賠償款裡的一百金,理由說的冠冕堂皇是爲感謝的報答,實爲安撫桓憲不讓他白白得罪竇家人,錢的多寡到是其次,象徵意義卻是非常大的,好歹也算登上功勳列侯的大船,萬一天子有個三長兩短,他這二千石的高位還需要朝中有人說幾句話才能穩住。
趙禹死死的盯着送來的器物,艱難地眼下口水別過頭:“我不能收。”
樊它廣爲他準備的是象牙毛筆一套,造型古樸大方的硯臺兩方,精緻的松煙墨一笥,還有整整一大箱重約百斤被裝訂成書本的桑皮紙,作爲這個時代非常優秀的讀書人,他不但精通律法制度還是個文墨愛好者,市面上最火熱的桑皮紙他也非常喜歡,奈何一刀桑皮紙價比一石粟米,以他秩比六百石的俸祿根本買不起桑皮紙,唯有公務來往時用宮中的桑皮紙寫點文書奏表,自己在家閒來無事寫點詩賦還是要用笨重的竹簡。
“我家君侯知道趙御史愛惜羽毛,最看不得黃白之物的迎來送往,所以特別爲侍御史準備了文房四寶,這四樣器物是讀書人必備之物品,全部由君侯親自督辦而來,我家君侯說這是朋友之間的正常饋贈,桑皮紙用料不貴,其他幾樣東西都是侯府裡積年材料所制,沒花幾個錢製作點小器物,只是想作爲一份心意請務必收下!”
桓憲笑眯眯地說道:“趙御史的心思本官也瞭解,擔心被金銀財貨拉攏腐蝕壞了名節,但是這四樣器物又不是金珠瑪瑙,你又何必顧慮多多反而傷了故友情誼呢?”
三言兩語之間,顯然把平陽侯曹時與侍御史趙禹說成好朋友,心機不深的趙禹從沒見過這種場面,被兩個人精似的傢伙一通擠兌,加上自己實在鍾愛文房四寶,終究忍不住收下來:“此物我收下來,代我感謝君侯的厚意,但是我還是要事先聲明一下,日後平陽侯若做錯事,我趙禹是絕不會因此手下留情的。”
得到暗示,三家皆大歡喜的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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