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一出鄭府門口便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未及招呼,便有人興興頭頭的向張偉說道:“偉哥,你既然要去臺灣種田,想必那幾艘海船要出脫了,怎麼樣,賣給別人不如賣給自家兄弟?準保給你個好價錢。”
張偉尚未回話,四周的人便吵嚷起來:“憑甚就賣斷給你?張偉兄弟和我的交情難道就不及你麼?張兄弟,賣斷給我,做哥哥的一定不教你吃虧!”
“張大哥,咱們兄弟誰跟誰,這海船一定要賣斷給我。”
“張大叔,咱們叔侄誰跟誰,這海船一定要賣斷給我。”
“張大爺……”
張偉哭笑不得,眼瞅着那些一大把鬍子滿臉皺紋的老頭子跟自已攀兄弟,論叔侄,吵鬧不休,氣的張偉直欲從口袋裡掏出把AK47,突突突將這幫傢伙掃死。
無奈的大叫道:“諸位,這船,我是誰也不賣。去臺灣就不能幹海上買賣啦?小弟的錢還沒有賺夠,到是哪位仁兄的船不想要了,小弟是一定會買進的,價錢當然是好說。現下小弟有事,卻要失陪了。”
擺脫了心有不甘的一夥人,張偉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心中暗罵道:一羣王八蛋,當老子是傻蛋麼,賣船,賣內褲老子也不會賣船。
何斌與施琅到沒有人糾纏,見張偉狼狽,相視一笑,當下也不理會,兩人自坐轎先去了。張偉見兩人如此沒義氣,便悄悄在長袖中比了一下中指,當下也不再與那夥人囉嗦,竟自去了。
當下三人各自回家,自去吩咐下人準備行李,何斌施琅比之張偉更有一番麻煩,兩人除了安排澎湖至臺的細務,還需準備內地家人產業遷臺,一時間忙的屁滾尿流。
直過了十數天,三人才大致將細務料理的差不多,鄭府那邊接連傳話,令三人速赴臺灣,協助鄭彩善後。
三人計議一番,張偉依何斌與施琅的意思,又拖了兩天,選一個黃道吉日,十四艘小船滿載着近五百人,數十頭耕牛,傢俱,鐵器,揚帆出海,直奔臺灣北港而去。
張何施三人同乘一艘稍大點的漁船,雖曰大,亦不過二十幾米長,吃水不足百噸,幸得張偉已隨自已的商船出海數次,遠至呂宋、日本,澎湖至臺灣不過一天水程,故而雖船小浪大,到也可以生受得。
三人立在船頭,滿眼盡是碧藍色的海水,海濤洶涌,數十艘船隻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里渾似無物,令人感嘆天地之浩大,自然之美壯。
張偉手撫桅杆,仍覺有些心虛,卻見那施何兩人談笑風聲,渾然不覺在海上與陸地有何不妥,再放眼去看那些水手,皆是古銅色的肌膚,渾身精肉,讓人一看便知是海上的健兒,弄潮的好手。
張偉心中暗歎,誰道中國人是大陸民族,西洋人是海上民族,實則中國南部的這些好男兒,自千多年前便揚帆出海,雖沒有政府支持,沒有上層儒家文化的認同,足跡卻踏遍天涯,亞洲,非洲,自古便留下中國好男兒的身影,正是這些儒家所謂棄國破家,無君無父的弄海之人讓古代中國的文明光輝遠及歐洲。哥倫布遠洋的初始目地正是爲了尋找傳說那富庶的中國,自其出海後不過數百年的光景,中國之人卻日漸被禁錮於陸地,片帆不得出海,眼睜睜看着那歐洲海船後來居上,不但佔了美洲,非洲,就連中國人的傳統地盤亞洲海域也被歐洲人佔據,財富源源不斷向英國、法國、西班牙、荷蘭……等國流去,想來當真令人痛心,讓人扼腕。
勁風吹拂張偉這半年多留起來的長髮,將他的衣袂吹打的啪啪做響,海船上下搖晃,張偉心中再也無半分驚懼,只覺全身熱血沸騰,只想仰天長嘯,告訴世人,我張偉來了,數百年後警醒過來的中國人回來了,不論是海上陸上,中國都將永遠是最偉大,最文明的霸主。
自回到明未後,張偉在與活動在亞洲的歐洲人接觸時,無不感覺到對方眼光中的輕視與不屑,甚至原本不論是在政治還是文化經濟上皆臣服敬佩中國人的南洋諸國都不再把中國當成天朝上國,蔑視之意常流於言表。公元1603年,西班牙殖民者在菲律賓屠殺了兩萬華人,而當時的明廷卻下詔說:華人多無賴,商賈是海外賤民,天朝不會爲這種小事爲難友邦,於是自此之後,原本在南洋地位尊崇的華人,淪爲連當地土著也不如的賤民。
想到此處,張偉咬牙低聲發誓道:“天朝?老子在二十年後,就要讓中國成爲亞洲霸主,不服者,就要讓他們知道一向溫良恭儉讓的中國人,以德報怨的中國人,也會舉起屠刀!”
何斌眼角一覷,卻見張偉在那邊獨自咬牙切齒,奇道:“志華,你可是要暈船?”
張偉大是尷尬,覺得自已太情緒化,肚裡暗歎一聲:老子還是不夠成熟啊,不象這古人,十五六歲後就成人,娶了媳婦,自謀生計,老子二十多了,若不是刻意扮老,在他們眼裡可能還是個小孩兒呢。
忙解釋道:“許久不曾出海,乍上這小船,到還真有些難受。不妨事的,廷斌兄,還有多久上岸?”
“呵呵,不久了,你若是不舒服,去艙內歇休去吧。”
何斌卻不大相信張偉的解釋,半年前張偉也是自海上歸國,與鄭芝龍何斌同乘一船卻暈的天昏地暗,這會子如果他又暈了,可沒處尋薑湯給他喝。
張偉苦笑:“廷斌兄,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好了……”
這當口施琅卻殺豬也以大叫起來:“陸地,我看到陸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