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轉到夕陽西下,暮色漸漸籠罩四周,方纔打馬而回。張偉因見陳永華騎姿笨拙,強拉着他上了自已的馬車,自已卻是騎了陳永華的騾子,跟在馬車後面向鎮北鎮方向行去。
此刻的鎮北鎮卻不同於半年之前,離鎮外裡許便可見鎮牆外刁斗的燈籠亮光,待行得離木柵站稍近些,便聽到有人喝道:“外面是什麼人,怎地這時候纔回。”
張偉笑喝道:“劉國軒,你這狗才,連爺都不認識了。”
裡面那漢子“唉呀”一聲,忙令道:“快開營門,是張爺回來了。”只聽得營門吱呀一聲,幾個鎮丁提着燈籠開了營門,向張偉陪笑道:“爺,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回來了,小的們得罪了。”
張偉笑罵道:“他***,你們忠於職守,哪有錯了。還有,老子很老麼,怎麼就成老人家了。下次若是這麼肉麻,到是要把你們送到施爺那兒,讓他好好賞你們一頓板子。”
衆鎮丁諾諾連聲,不敢再亂拍馬屁,到是見張偉騎在走騾上,而陳永華到是堂而皇之坐在車牌爲0001的馬車上,衆鎮丁心下詫異,卻也不敢多問。到是劉國軒向張偉笑道:“爺,您怎麼騎着走騾,卻讓陳大公子坐馬車?”
張偉擺擺手說道:“這騾子在這黑地裡怕把復甫摔了。國軒,你怎地在此?”
劉國軒答道:“吃罷飯無事,便來查查這些人有沒有偷懶。”那些鎮丁聞言叫起撞天屈來:“劉爺,我們怎敢,若是疏忽出了事,咱們的腦袋都保不住,哪敢偷懶!”
劉國軒卻不理會,向張偉說道:“爺,咱們雞絲衛士都快一千人啦,現下鎮上的人見了咱們就雞絲雞絲的叫喚,這可真是羞殺人,還是另換個名稱吧?”
張偉也是一笑:“當初你們人少,我只不過是隨口命名罷了,現下人數這麼多,我這幾天正考慮改名,設官制,你不要急,待我和施琅商量一下,便給你個回覆。”
說完在騾子屁股上打了一鞭,與陳永華一起向自已府中行去。雖然陳永華不肯歸順投效,但張偉一直願意與陳永華多加接觸,即便陳永華對他的現狀不肯加一詞,但兩人在一起談談說說,也是愉快。陳雖年少老成,言語謹慎,但畢竟是非凡之人,見識遠比陳施兩人高卓,張偉與他無事便閒談,到也覺得收穫頗多。
兩人堪堪行到張府門前,正看到正門處懸掛的“張”字燈籠,黑暗中卻突然竄出來十幾條身影,張陳兩人皆是渾身一激靈,只道是來了刺客,張偉正待大叫,卻見那些人影突然矮了半截,卻原來都跪在了地上。
“你們有甚冤情,明日去找鎮首處理,怎地直接跑到這裡來?”
張偉因見衆人跪下,料想定是四鎮中有人起了糾紛,不憤之下來尋自已告狀,他原來遇着此事,都極欲過一過清天大老爺的癮頭,卻不料審過幾次案子後,方發現清天卻不是那麼好當的。
甲告乙偷牛,乙卻說假胡賴,雙方各執一詞,各說各理,直攪的張偉頭疼。想起什麼老馬識途辨賊法來,卻是沒有那牛的影子,如何拿來識途?本來想打乙幾十大板,卻想到不能濫用刑訊,只得楞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後來還是尋了德高望重的老人來斷,又訪問甲乙的品行,紛擾了多日,方能了結這種官司。張偉在經歷過若干次失敗後,才深刻的體會到了“術業有專攻”的真知灼見是多麼的有道理。從此便不敢審案,遇到有什麼人來訴冤,便直接推到鎮首那裡,自會有專門從內地請來的積年刑名師爺來審理,雖是如此,張偉卻也對中國
式的審案斷案辦法很不滿意,只是一時半會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得待將來有條件時,專門聘請西方的法律專家來制定和教授專門的法律知識。
現在見一羣人跪在地上,張偉躲之唯恐不迭,哪敢有什麼說法,當下便勸這夥人去所在鎮的鎮首那邊訴冤,自已卻是萬萬不敢多嘴了。
卻說那夥人中跪的稍前的是一年輕人,身材瘦弱,面黃無須,人雖年輕,卻是有一臉的皺紋,當真是苦相十足,只是兩眼冒出精光,人顯的極是精明。他看了一眼張偉,卻不答話,只向坐在馬車上的陳永華說道:“張老大,我們是特地來投奔您的,想在您這兒討口飯吃。”
陳永華一陳尷尬,正要說出自已不是張偉,張偉卻向他使了個眼色,陳無奈,只得向張偉說道:“你問一問他們。”
張偉假模假樣的諾了一聲,乃問道:“你們是何方人士,因何要投奔這臺灣。”
那人看了一眼陳永華,便向張偉答道:“小的馮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