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交會上之所以吸引那麼多人,不單是因爲牧民能交流良種馬匹,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匈奴的男女青年在馬交會上可以挑選心儀的人。鬥馬場雖是男人的舞臺,卻也是最吸引女人的地方。兩者相輔,爲了在女人面前顯示自己的勇武,會有更多的勇士,甘願冒着被劣馬踩死的危險,也要博取在女人心中的地位。
徐遷聽了蘇菲要他去鬥馬場鬥馬,他猶豫了,“來的時候師父就囑咐過,不可到鬥馬場鬥馬。”
徐香媚也想讓哥哥在蘇菲公主面前好好展示一番,“哥哥你就去試試吧!師父那裡沒人說,他是不會知道的。”
蘇菲看徐遷還在猶豫,不知他是因爲害怕鬥馬還是因爲要聽師父話?她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男人的勇武氣概,“好人做到底,你看這祖孫二人多可憐!若能取得頭等鬥馬,讓他們一家換成羊以後就不用捱餓了。不過那匹頭等馬,也確實不好鬥,都幾年了沒人能鬥過它,實在不行就算了。”她先用悲情,再來一將,相信就算是一個草包男人都會就範。
徐遷對自己的騎馬本領,還是挺有信心的,他一咬牙決定去試試。鬥馬場是馬交會上最熱鬧的地,人山人海的,讓整日望眼不見人的牧民都願來沾沾人氣。已是午後時辰,鬥馬場上的馬已被各路勇士逐個領取,唯獨餘下那匹頭等馬沒人能取。
鬥馬的場地是一個被柵欄圍着的大場地,鬥馬人需依能力大小挑戰各等馬匹。若有不自量力的,膽敢挑戰這匹頭等烈馬,保管他不死帶殘的。連鐵錘那莽撞性格,也被這匹馬去年就給教訓老實了,今年也只敢挑一匹弱點的馬鬥取。
看着鬥馬場上的這匹馬,人羣中都在議論紛紛:都幾年啦?還沒人能鬥取這匹馬。
這時,人羣中炸雷似的傳來一個聲音,“有什麼了不起的!幾年沒人能取這匹鬥馬,那是沒遇上我東盧部的人。且看我胡拉王子進去降服它。”東盧部的王子胡拉,狂妄至極的撥開衆人,擠到柵欄前。
徐遷正在觀察這匹馬,考量着能不能降服它。忽聽到胡拉的吼聲,這話聲讓他猛一激靈,有些耳熟,但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聽到過。再看胡拉,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女子,卻一身男人裝束,要不是她那俊俏的臉蛋和特有的匈奴女人頭飾,還真看不出這位舉止豪放的是個女人。
鐵錘在一旁拉了拉徐遷衣服,激動的說,“託麗小姐怎麼和這傢伙在一起?”他自從那年認識她後,再後來每次見到她都心跳的厲害。
託麗是西託總管的女兒,她雖是女兒身,卻不愛紅妝愛戎裝。她自幼就愛騎馬舞刀,也不注重保養女人的資本,把本生的白嫩臉蛋給曬得略顯暗紅,讓她的臉看上去帶有陽剛之氣。到了出閣的年齡,有不少貴族家子弟前來提親,都被她打了回去。她的選親標準是,男人必須得身強體壯,先過她拳腳這一關再看別的。弄得直到後來無人再敢來提親,眼瞅着越長越大的姑娘,老父親西託急的真想一腳把這閨女給踢出門。
直到後來胡拉王子慕名來求婚,他一見到託麗就被她的風度給吸引住了。這時的西託纔開始讚歎女兒原是心高氣盛,終於釣了個金龜婿。她勸女兒千萬別和胡拉王子動手,有失尊卑身份先不說,管家的女兒能嫁個王子,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萬一再給打跑了,可就錯過了這一世的榮華富貴。
託麗因爲父親的叮囑沒能和胡拉交手,不知道他的深淺,所以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也就一直沒有允下這門婚事。害的胡拉王子犯下了人性通常的賤病,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欲罷不能。胡拉總想找機會在脫離面前顯示他的能耐,可一直沒有機會。以前她見到來提親的男子,總是先交手後再說,可這回她不提出交手,他總不能主動找她比試吧?再說了,打贏一個女子,又算什麼能耐?這次機會終於來了,美女面前壯雄膽,他毫無畏懼的跳進柵欄裡。
這胡拉還真不是吃素的,真是吃肉長大的。要想騎上無馬鞍繮繩的烈馬,必須的先抱住馬脖子上馬才能不被甩掉。只見他剛想靠近馬頭,這馬就掉頭遺尾朝他尥蹶子,他左騰右挪倒也挺靈活,但始終沒有機會抱住馬脖子。
胡拉與這匹馬周旋了好大一會,他終於逮住機會抱住了馬脖子,誰知這畜牲力氣挺大,猛一甩脖子把他給撂向空中。他重重的摔在柵欄邊的草地上,這馬見他倒下,向他衝過去準備踩踏。在人羣一片驚呼聲中,託麗手疾眼快,一彎腰順勢從柵欄下邊把他給拖了出來。這胡拉王子要死在她身邊,那她可是罪責難逃。這柵欄豎樁五尺一個,再攀上四根橫木,下邊的一格空檔最大,就是爲了方便讓支撐不住的鬥馬人從下邊逃出來。
胡拉一看自己豎着走進去,結果橫着爬出來,臊的滿臉通紅。他很是不服氣,再次要往柵欄裡跳。
託麗一把把胡拉甩到了身後,“行了,有多大胃口就吃多少飯,別去送死了!”
徐遷本來心裡沒底還無所畏懼,看了胡拉被托出來,讓他心裡有了底。這心裡是有數了,卻心裡發虛掌心冒汗,但走到了這一步,他也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走。他正腳步虛無地往前擠着,被一起來的蘇菲給拉住了。她從前也來馬交會上轉悠,卻不怎麼往鬥馬場擠,只是遠遠的在馬背上看一會便走開了。她這次看了個仔細,卻原來如此慘烈。
“哥哥千萬別去!都怪妹妹不好,不該讓你鬥馬。那裡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蘇菲說着,眼淚從遮面斗笠處滴落,正滴在徐遷手腕上。
徐遷本還躊躇不前,經蘇菲這麼一滴熱淚一澆,他頓時熱血灌注全身。此一去,不爲天不爲地,就爲妹妹這滴淚。他掙脫她的手,大踏步從人羣中擠到柵欄前,廢話不多言,一個魚躍跳進去。
又一個膽大的上陣了。徐遷引來了無數雙敬佩的目光,其中有一雙是託麗驚訝的目光――怎不知紅盧竟還有如此標質的人!
徐遷昂首挺胸遠遠的圍着馬走過場,這矯健的步伐,筆直的腰板,深邃的眼神,一表人材的外表讓場外無數女人嘖嘖稱讚。他亮足了場,馬也跟着他轉煩了,不願再跟他着扭頭調臀地防範,它立在原地不動了,任由他獨自折騰。他忽然彎腰趴着,靠近馬。這姿勢顯然有失風範。當他快接近馬頭的時候,這馬扭身一蹄踢來,只見他手腳並用向後彈出,遠離了馬蹄的範圍。他多次對馬來回挑戰,因爲人是爬着的,這馬不能尥蹶子踢,只能蹬蹬後腿,稍遠一點就夠不着人。
徐遷全程爬着,卻進退自如。這還要多虧他放牧時沒偷懶,苦練師父教的這蠍子功。鬥馬場外的匈奴人,哪見過這種鬥馬的招式,一個個伸長脖子,瞪大眼往裡瞧。隨着徐遷一次次巧妙的躲閃,響起一陣陣的叫好聲。
蘇菲膽心的不敢多看,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每次聽到叫好聲纔敢看看情況。
託麗張着口,眼也不眨地盯着鬥馬場上的徐遷。這讓胡拉很是尷尬,他一會看着鬥馬場上,一會又看看她,直到後來他心中窩的火變成了妒火。他向身邊的一個隨從耳語一番,隨從便去行動了。
徐遷在多次試探馬中,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它。終於再一次接近馬時,鬥馬準備調身來踢時,他這次沒有後退,而是一躍而起抱住馬脖子並騎在了馬背上。
這鬥馬還從未讓人騎過,背上忽然多了個一百多斤的人,它好不拐扭,使出渾身蠻力上竄下跳的想甩掉背上的人。
徐遷雙手緊抱馬脖子,雙腿夾死馬肚。就這樣,他有時雖被甩下馬背,卻還抱着馬脖子順式就又騎在馬背上。由於雙手始終沒鬆開馬脖子,他被甩下馬背卻不會被馬踩到。
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最後馬折騰累了,不再甩背上的人,就低頭認命了。徐遷也夠嗆,他趴在馬背上喘着粗氣,要不是在馬背上,他早就累的趴地下了。
看到馬服貼新主人了,鬥馬場的兩個護衛就拿出繮繩馬鞍,打開柵欄進去裝備好馬。又用紅綢繫馬頭上遮住馬的眼睛,又讓徐遷騎上出來去巡遊展示。
徐遷驅馬前行,人羣閃出一條道。這馬被蒙了雙眼,左右瞎撞,當撞到託麗跟前時,她沒讓路。
“你是草原飛的最高的雄鷹,我願爲你牽馬引路。”託麗說着搶過徐遷手裡的繮繩。
徐遷定晴細看是託麗。去向西託稟報事情時,偶爾見到過她一兩次,他常聽鐵錘師兄唸叨她,所以特別留意她。
“怎敢勞駕託麗小姐,還是我自己來吧!”他說着,往回拉了拉繮繩沒拽過來。
託麗欣喜萬分,仰面癡傻地望着徐遷,“啊!你認識我?我以前怎麼不認識你?你是誰,難道是天神派下的勇士?”
託麗帶着煽情的一連串提問,讓蘇菲真想上前奪過她手中的繮繩,然後再罵一句,“滾遠點!”
可蘇菲並沒敢上前,雖然帶着遮面的斗笠,但她只要一開口,託麗豈能認不出是她?這時,一個人衝上前替她奪去了託麗手中的繮繩扔掉。
“什麼天神派遣的勇士?不就是王廳馬圈裡的一個奴隸嗎!爲個奴隸牽馬有辱小姐尊嚴。”胡垃扔繮繩,連拉帶拽的把託麗托出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