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作坊在長安城外,但離長安城並不遠。以政治管轄領域來看,基本上,算長安城的一部分。在作坊裡,向外張望,還能看到城牆高大雄偉的影子。甚至城門上來來回回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因爲,造紙作坊離城門只有十米。根本就在城牆外,隔一條街。
雖然在長安城外,但這裡可不是一片空地,長安城居不易,老早就有人打到城外的主意上面。所以城外都是街道巷弄。只不過這些街道巷弄是自然生成的,而且原本開闢街道的人都是窮苦百姓,所以街道比較狹仄,雖然經過朝廷幾次的拆除整建,但是朝廷辦事力度不大,能改變的不多。
錢汝君看到地點,就忍不住苦笑,果然最大的地主就是劉家。即使是城外的土地,他們也能看到商機,把他們拿下。至於其中用了什麼手段,錢汝君就不得而知了。
在家天下的時代,國家本來就是皇家的私庫,按法理來說,皇家能夠取走任何的東西。但實際上,皇家想拿走私人的東西,還是要經過一番博奕。
其實,錢汝君覺得,造紙這個行當,勢必要用到很多水,而且會產生許多污染,就算把作坊開到代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爲紙製品雖然重,但體積和質量的比例,還是比較高的。以現在來說,絕對符合成本。而且能夠更省人工。
長安城人,大概是這個時代最會偷奸耍滑的人羣了。人見多了,腦子自然就靈活了,腦子靈活的人,在做事時,難免會多想。要讓他們做這種日復一日重複的工作,他們就會受不了。
所以找造紙場的員工也是找遠進長安的好,而且工資也會比較低。
現在這個位置,要把造紙場的規模弄大,或者是取水,都很不方便。除非造紙坊裡有水井。但排水也是一大問題。幸好,雖然有污染,但在這時代的造紙,還是純天然的,能夠還原爲純淨的水。
錢汝君和顧大娘,來到作坊大門。作坊大門深鎖,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等掌事打開門,錢汝君一眼就能望到所有的工作單位,裡面就像後世的廠房,並沒有什麼隔間,就是一個大空間,對這個時代來說,這是比較難的建築技術了。看起來,這裡雖然簡漏速成,但是大概也是少府趕出來的工。
“這位置不太好……”
既然如此,那搬遷應該不是一件難事,所以錢汝君就把她剛纔觀察到的東西,跟紙坊掌事明講。反正她被請來,不就是提意見嘛!
掌事雖然不耐煩,但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他認爲紙張這種東西,就要離長安城近一點,減少曝露生產線的可能。對掌事來說,造紙術絕對是一種高科技,需要保密的。
裡面的員工,也不是普通人,是他們特意從軍中子弟裡面找出來的。這些人如果犯事,他在軍中的親人,就會被究責。一不小心,就會吃不了兜着走。
在這個時代,流行連坐法,而家族,往往是一個人最大的支持和負累。
爲了保障家族人不犯大事,往往都有很嚴厲的族規,想要當叛出家族的遊俠,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會成爲遊俠者,常常是親族在世不多,或者與他關係很遠。
在門口跟掌事講了很多,錢汝君有點口渴,但她知道,這裡的水,可不能隨便引用。因爲,他們的廢水,估計沒有妥善處理,不知道是不是隨地傾道。
於是她又跟管事啪啦啪啦的講了一堆水源控管的問題。
錢汝君算是傾囊相授了。雖然有很多概念有點想當然爾,沒有經過實證,但是錢汝君的概念,來自後代,後代許多事情都經過研究分析,許多事情早就已經確定不能做了。
其中一項,就是不能污染地下水源。所以,她要求管事先去看倒水的地方,以及取水的地方。
果然,造紙作坊的水,並沒有固定排水清理的裝置,只是隨意地灑在地上。但這種處理方式,總算比直接把水倒進取水口來得好多了。
想到後世,有人打了水管,直接鑽到地下,然後把污水排入,錢汝君就覺得該決定這樣做,以及實際這樣做的人切八段。能死到哪裡去,就死到哪裡去。這種禍害一個區域幾百年的人,沒有存活的價值。
把掌事說得頭暈腦脹以後,錢汝君也沒說解決的方法,就跟掌事回到工作的作坊,走進作坊,可以看到作坊裡面的正在工作的人很多。
由幾個個人合作,負責一件工作,然後再交接給下一組人,在這方面,錢汝君要給劉武鼓鼓掌,總算知道分工的好處,這也是紙坊能夠快速開工的原因。
而劉武這樣做,如果是爲了保密,但把所有人都聚在一個空間裡工作,能保什麼密。真不知道劉武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問了管事,才知道是管事是自做主張,但裡面每個人都簽了契約,同意五年內,吃住都在作坊裡,不到外面去。過着比軍隊還嚴格的管制生活。
這在大漢,並不是稀奇的事情,許多人出門作事,就是爲了掙錢。能掙到錢,寄回去給家人,一切都無所謂。
而這裡的作法是讓親人親自來作坊領錢,讓工人都看得到錢的去向。賣命也不算白賣命。
人們都知道生命很賤,能產生價值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在作坊裡,錢汝君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感覺所有的人對自己做得事並不熟悉,隨時都在改變做事的方式。但在做的時候,一種生澀的感覺,油然而生。
尤其是負責最需要像機械人的抄紙師傅。每一個動作都變,使得他每次抄紙的力道都不太一樣。結果當然使產出的紙,或厚或薄,並不一致。錢汝君還真的從其中找到適合做衛生紙的紙張。
其實,這整個造紙的流程,如果說要哪裡不對,就是抄紙的師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