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侯爺有什麼需要會傳你們進來。”韓嫣揮手讓檳榔將少女帶出去,自己起身來到劉徹身旁低頭溫聲道:“下臣無能,讓您失望了。”
目光放空的劉徹卻轉身笑了:“這是什麼話,你也這麼多年沒見過她了,能憑我和張騫的描述找到這些略相似女子已屬不易。”
劉徹拍拍韓嫣的肩膀示意對他的鼓勵和信任。雖然韓嫣平日常伴劉徹遊獵騎射、讀書宴飲,被他當做親密摯友,但韓嫣不若張騫隨性,更懂得揣摩劉徹心思也更爲聰明,劉徹面前他從不敢私自做主,如今得到劉徹的認可表現的就更加謹慎。
韓嫣想了想道:“不如讓那位水姑娘過來?就是上次檳榔帶來您選中的姑娘。”
劉徹回憶了一下才慢慢點頭:“她……還不錯。就這麼辦吧。”
“喏,下臣馬上去安排。”
韓嫣走出雅間不久門外就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劉徹背對着門跪坐在黑漆矮几旁邊,黑亮的長髮披在肩後閒適的喝着茶。
“見過侯爺。”一個綿膩的動聽聲音從劉徹身後傳來,水亦詩在劉徹身後跪坐下來行了一個下拜大禮。
“請坐。”劉徹沒有回頭,從茶盤中取出一隻銀盃放在對面,並沒有爲她注水,只是示意水亦詩坐過去。
水亦詩動作緩慢而優雅的起身,小碎步走到劉徹身後,眨眨眼猶豫了一下然後緊靠劉徹的脊背慢慢跪坐下來,柔軟的手攀上劉徹的肩頭道:“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夠再見到您。”。
對於她的小動作劉徹淡淡一笑仍舊喝茶,沒有迎合也沒有制止。
水亦詩見他無動於衷,心下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儘管這是十六歲的她第一次下決心勾引男人動作難免生澀,但她卻熱情大膽的將靈活的手指伸向了劉徹的交領。
劉徹忽然扣住她要滑入自己交領的柔荑,偏過頭看着水亦詩,面不改色的笑道:“你要做什麼?”
“我……”水亦詩被迫第一次直視劉徹的目光,那雙與衆不同的明眸竟帶給她窒息的壓迫和畏懼,令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劉徹忽然腰間用力將水亦詩拉入懷中,有力的雙手卻緊緊按住她的手腕和身體,眸中閃過一絲陰鷙低聲道:“是韓嫣讓你這樣做的,還是其他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畢竟年少的水亦詩有些發矇,她測過頭儘量避開劉徹銳利的目光道:“不,是我自己仰慕您。”
水亦詩委屈的垂下眸子,睫毛卷翹濃密,輕輕顫動。劉徹望着她的眉心,一瞬間竟有些恍惚,曾經的曾經在他的記憶裡好像也有這樣一雙垂下睫毛的眼睛,微微顫動比蝶翼更加輕靈。
劉徹瞬間的思緒恍然,抓住水亦詩手不知不覺間就鬆了下來,連力道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知道您是誰。”水亦詩感到了劉徹的變化,已經從最初的怔忪中清醒過來才察覺自己與劉徹的這個動作是多麼曖昧,不由雙頰現出兩抹紅暈。
可是她的這句話也讓劉徹立刻清醒,他眼中寒光一閃,握住水亦詩手腕的手指力道再次加重,眼眸微眯:“你知道我是誰?”
“是,我知道,您是平陽侯,平陽公主的夫君,沒想到您這麼年輕。”水亦詩擡起眼眸,小心窺覷着劉徹的神情。
劉徹出宮後時常以平陽侯的名義四處遊逛,水亦詩如果有心打聽劉徹的身份,得到這個答案並不算意料之外,但她在背後打聽劉徹的事卻犯了劉徹的大忌。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的丈夫還敢來勾引我?”劉徹脣邊掛着的意味不明的笑容,語氣裡有三分挑釁。
水亦詩見他這樣問索性開誠佈公,她笑的豔麗而狡黠:“我想您幾次三番頻繁的來公奕坊也不只是想看看歌舞。”
她的話音剛落就感到自己的後背就被人用力一擡,整個人被劉徹推離了懷抱。
“七絃琴爲我彈首曲子。”劉徹稍微整理了一下外袍,重新拿起茶杯神情淡淡的說。
水亦詩有些沒反應過來,好像剛纔的親密是一場易醒的夢,經不起輕輕的一推。
“怎麼,不想彈?”劉徹眉梢一挑放下茶杯,面容冷下來。
水亦詩雖然大膽但對劉徹還是有些怕,她不敢違拗劉徹,走到七絃琴邊調起琴來。
一曲又一曲的彈奏,水亦詩低頭撥弄着琴絃,餘光看着閉目悠然的劉徹,心中十分不甘,這樣玉樹臨風卓然不羣的人物她這輩子都不見得能遇到第二個,讓她放棄她絕不!
堂邑侯府的側門外,兩名青衣侍從翻身下馬,到門外的家丁面前道:“有勞兄臺,我家張侍郎大人的公子張騫乃是侯府翁主的朋友,請通報翁主我家公子親臨面見,請翁主務必賞光。”
大長公主和堂邑侯都是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堂邑侯府的家丁自然也是看人下菜碟。藍布衫的家丁上下打量着高大黑馬上的錦衣少年,見他修眉明眸氣質瀟灑,終於點點頭道:“稍等,這就去通報。”
兩柱香的功夫過後趙無心纔跟着小雪從側門中姍姍來遲,此時的張騫早已下了馬在晌午的日頭下曬了一刻有餘,憑他的性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小雪很機警,左右看看就遣開門口的家丁方便趙無心跟張騫談話。
張騫出身官宦家族又是劉徹的侍讀見識自然也多,一眼就辨出側門內走出的兩名少女並非顯貴小姐,更沒有陳嬌,他等了這麼久都沒見到正主不由氣悶,說話也比平日焦躁,見面不及含蓄便道:“二位姑娘,請問翁主在何處?”
趙無心爲人最正派,本來就對張騫沒什麼好印象又見張騫與她們見面既不行禮也不問候就直接就問話,很是不悅的說道:“這位張騫公子自稱是翁主的朋友,我聽說還有些納悶,心說從從未聽翁主說過有這樣一位朋友,如今一見更是瞭然,翁主怎麼會有您這樣無禮的朋友呢?”
張騫平日也是被人捧慣了,跟他說話的人大都客客氣氣,稍有趙無心這樣直接的女孩,不由蹙起眉心大量她道:“姑娘是翁主的什麼人,翁主有什麼朋友還要以一根姑娘彙報?”
趙無心雖是陳嬌的朋友但她與陳嬌地位相差畢竟懸殊,比起能言善辯的張騫她又實在不擅言辭詭辯,被他這麼一問她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騫也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就把這位梳着雙髻的靈秀姑娘難住,看她皺眉抿脣不知該說什麼的着急模樣張騫又覺得十分有趣,看了趙無心一會才問道:“姑娘看着面熟,是不是見過?”
“你到底要做什麼,問來問去好無禮!”趙無心看不慣張騫瞧着她堆滿探究笑意的臉,怒道,“我勸你趕快走再不要來糾纏。”
“咦,姑娘你怎麼就急了,我好像沒說什麼吧。”張騫笑的更開心了,“我來找翁主事想問問翁主是否會赴約,並無他意也無心冒犯姑娘。”
“那我明確告訴你,翁主不會去赴約,你以後也不要再送信過來。”趙無心正色道。
“哦?是翁主的意思還是姑娘你的意思?要是姑娘你的意思恕張騫不能從命,要是翁主的意思那張騫更不相信,有勞姑娘請翁主出來,讓翁主親自跟我說句話張騫也好交代。”張騫一時興起就想跟趙無心多說幾句話,他發現跟張無心說話時她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怎麼會說謊騙你,你這人真是難纏不講道理。”張騫質疑趙無心,趙無心有點急了脫口道,“早知你是這樣的人,當年在長門殿外我就不該幫你說話讓翁主偷偷放你進去。”
趙無心說完負氣轉身就走,小雪連忙跟上去讓家丁關了門。
這一席話說的張騫也愣了,半晌才驚訝的回過神道:“原來是你!”
只是這會兒堂邑侯府的側門都關了,張騫面對光禿禿的漆木門板無奈一笑,搖搖頭翻身上馬帶着侍從朝未央宮的方向而去。
在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吃過午膳,韓嫣陪着劉徹又來到公奕坊。仍舊是彩繪披帛的樓閣,仍舊是玲瓏淡雅的房間,劉徹站在窗邊吩咐韓嫣道:“讓水亦詩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