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 爲母
大氣恢宏的未央宮在長安漫天的飛雪中,愈發顯得莊重清冷。照耀在雪地之上,留下金黃的色澤。張嫣站在天祿閣的宮階之上,呼了一口冷氣。
先皇帝劉邦立國,大封開國功臣爲列侯,朝中諸要職也大多由這些列侯擔任。二十餘年過去,先帝已經過世,這些所謂的開國功臣,也老去了一批,剩下的依舊在位的更是大多老邁。自前元四年,天子立太學,召賢才之後,召集衆多有才之士入宮伴駕,喚作“待詔天祿閣”,這些人雅擅詩書,刑名,趣辭,經學,或是醫卜之學,地位雖不是很高,卻是天子未來用人的儲備之所。自手抄紙盛行之後,宮中需將歷代所貯的竹簡書牘抄錄爲紙本保存,更是徵用了一批書吏,在天祿閣中集中抄錄,有時候在宮中待的晚了,便會在天祿閣廬住下。
前元六年定宮制,天祿閣每月供給米六十斛,冬日炭三十斤。今年長安的冬天特別的冷,天祿閣的炭火縱然全部點上,衆人在殿中值事,依舊倍覺寒冷。適才,張皇后在天祿閣中探看衆士子,並且吩咐天祿署長多添一些炭火,也加置殿廬之中的被衾。士人紛紛跪伏謝恩,私下裡倒是贊得張皇后一聲賢皇后。
“賢?”
張嫣望着漫宮的雪色,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卻沒有什麼笑意。
歷來,想要坐穩中宮皇后之位,從不僅僅只要是博得天子寵愛信重就可以了,尚需要得到未央宮外的支持。她雖然有信平侯府以及故趙國賓客作爲倚仗,卻知道,如今功臣及其後裔雖佔得朝中的主要勢力,但大漢國的未來,卻有着寒門學子崛起的趨勢。能夠在這些人還式微的時候,做一些微末小事,來博得他們的好感,她自然不會推辭。只是心中深處卻想着:若能用這樣的聲名,換得劉芷平安健康,她是絕對不會吝惜一分的。
“皇后娘娘,”石楠上前,脆聲笑道,“昨兒個晚上雪大,宮中的雪積的不淺,殿下喚鳳輦過來麼?”
“不了。”
張嫣緊了緊身上的雪色鬥蓬,“難得遇上雪景,我想自個兒走走。”
“賞雪要的是一個清淨,讓旁人先回去吧。有你和鳴風跟着就行了。”
“諾。”
石楠屈膝應了,轉身吩咐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中宮從人們便俱都退開,而她又返折過來,笑道,“娘娘,可以走了。”
張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提步前行。
天祿閣位於未央宮西北,回椒房殿要穿過半個未央宮。因着午前剛剛下了一場大雪的緣故,宮道上沒有什麼行人。深可盈寸的雪色潔白乾爽,鞋履踏在上面,發出吱嘎聲響,然後陷下去一些。留在雪地上一串長長的腳印,迤邐而行。
石楠和鳴風隨在張皇后身後,不發一語,悄悄的擡起頭來,打量着張皇后的背影。
皇后今天梳着的是飛仙髻,因是背面,看不見藍色夾綿蘭花繡裳,只能見雪色斗篷長及腳踝,上面有明暗同色線織成石榴紋樣,風帽和衣緣鑲着白色的狐腋毛,隨着步伐起落微微動盪,從背後看起來,背影修長,恍若神仙中人。
大母曾經說過:人不能享受福氣太大的。若是福氣太大的話,便會滿了溢出,於是出現損害。
石楠想,張皇后可能便是福氣太大了。
她年少青春,出身世家,嫁入未央宮,爲中宮皇后。陛下正是盛年,卻只專寵張皇后一人,豈非福氣太盛,這才應在了長女繁陽公主身上,這些日子柔腸百結,終日抑鬱。
不知道什麼時候,雪花又開始落起來,先是稀落落的,落在頭頂上,白白的一朵,慢慢的融化,滲透進了青絲裡。衣裳裡。漸漸的飛揚成了絮子,打的人兜頭兜臉都是的。
“娘娘快走。”石楠道,“這時候鳳輦早就走遠了,這兒離麒麟殿近的很,不如我們去麒麟殿避一避雪吧。”
張嫣擡頭,漫不經心的看了看漫天的雪色,“也好。”
一行人匆匆避到麒麟殿廊下,石楠替張嫣收拾着斗篷上的落雪,動作小心而又輕柔。麒麟殿是天子閒暇遊玩宴客之所。因着劉盈勤於政事,並不喜歡遊樂,這些年,這座殿堂便顯得有些冷清。沿着遊廊行走,忽聽得轉角之處傳來宮女笑鬧之聲,卻是三五個身穿綠色宮衣的麒麟殿小宮人,本在打掃殿庭中的積雪,見着雪大了,也避到殿中廊下。一個清脆聲音忽道,“……姐姐們可聽過最近宮中發生的大事?”
另一個長眉宮女笑應道,“阿冬說的可是大公主?”
“娘娘,”石楠的臉色微變,請示道,“奴婢去阻止一下。”
“不必。”張嫣搖了搖手,聲音清冷。
“……聽說如今太醫署的太醫頻繁往椒房殿,給大公主診治呢。”那廂,宮人們並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都落在了旁人耳中,兀自說的暢快,“只是不知道大公主的病能不能好呢?”
“那估計是不可能了。”
“姐姐怎麼說?”
“你是不知道,我還沒進宮的時候,老家村子裡也有一個天聾的男子,一輩子都不會說話,父母死了之後,兄嫂將他趕出家門,連求助都不會,最後活生生的餓死了。”
石楠面如死灰,渾身瑟瑟發抖,用眼角覷着皇后。見張皇后娉婷站在原處,面上板成一片,看不出神情,看起來像是晶瑩的玉石。
她自知,這些小宮人說話大逆不道,是應該立即喝止的。但先前張皇后卻又說了暫且聽着,顯是另有心算。不由左右爲難,只覺得背上冷汗已經溼透了綿衣。忽聽得一個宮人悠悠道,“如此說起來,大公主雖然出身尊貴,但也着實可憐的緊,我寧願做一個小宮人,也是不願意和她換的。”眼前一黑,厲聲喝道,“大膽,區區宮人竟敢私議貴人之事,你們想作死麼?”
一聲驚呼,宮人們請罪道,“奴婢該死。還請貴人恕罪。”伏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石楠奉着張嫣走出來,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你看怎麼處置她們?”
張嫣籠着手爐走上前來。精緻的鹿皮靴踏在遊廊磚面之上,踏踏作響。
宮人們越發驚懼,將頭深深的埋下,渾身顫抖,拜道,“奴婢參見皇后殿下,殿下長樂未央”聲音參差,語不成調。
“長樂未央?”張嫣冷笑,“有你們這樣的宮人,我又如何長樂未央的起來?”
自劉芷病症確診開始,她便隱約知道,這種流言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只有在真實面對的時候,才能夠知道,對於息息相關的親人而言,是一種怎樣的痛楚。張嫣聽着連未央宮中最低等的灑掃宮人,都能夠以同情的語調說起自己的愛女劉芷,只覺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待到將喉頭的苦澀之意嚥下之後,方冷冷道,“來人,將這些妄議繁陽長公主的宮人下到蠶室。”
宮人們連連再拜,“皇后娘娘恕罪。”卻已經被不知道從何處涌上殿的宦者給強行帶了下去。
“娘娘,”石楠心驚膽戰的打量着張嫣的臉色,緩聲勸道,“這羣宮人不過是胡言亂語,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張嫣眨了眨眼,方冷聲道,“命麒麟署長自到少府處領罰。”
語畢,不再說話,帶着風帽踏入漸漸變小的飛雪之中。
回到椒房殿,彷彿驟然從漫天飛雪的冬日,返回溫暖初春。椒房殿的鋪設,在近冬的時候,就被換成硃紅色錦緞。再加上殿中晝夜不歇的燃燒着的兩個火爐,甫進殿,便覺察渾身一暖。
半歲的繁陽長公主劉芷,被乳孃伺候着穿上了一身嫩黃色的春裳,臥於榻上。乳孃扶着幫她翻過半身來,她卻又不滿意了,折騰着想要重新翻回來,看見了張嫣,漆黑的鳳眸驀然一亮,伸出白嫩如同藕一樣一節節的手臂來,作勢要母親抱抱。
張嫣頓時覺得心像陽光下的薄雪一樣,一點點的化成了水。
脫去了斗篷,在火爐邊暖了一會兒,這纔過去抱起劉芷,笑着哄道,“好好,小半天不見,你想阿孃了麼?阿孃教你說話好不好?”
摸索着劉芷的手,放在自己的脣上,慢慢重複道,“‘阿孃’。”
……
中元二年春正月,張嫣處理完了一年宮務,微感疲累,坐在榻上歇息,忽聽得廊下歡呼一聲,荼蘼掀簾進來,笑着稟道,“娘娘,外頭院子裡的的梅花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張嫣於是起身,推開窗去望。在昏暗的暮色中,庭中西北角的江梅樹,昨日看還只是打着花骨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吐出幾朵紅色的花蕊,映襯着冰雪顏色,分外豔麗。
“娘娘,”菡萏笑問,“這紅梅開的喜慶,要不要折一枝下來,插在殿中供着。”
“不用了。”張嫣搖頭微笑,“梅樹本是風姿卓然,在寒冬裡盯着風雪開放,我又何必行這樣的事情,非要將她折回來,供在暖室裡呢?將大公主抱過來吧。”
簾子外頭伺候的宮人屈膝應道,“諾。”
不一會兒,桑娘便將劉芷抱到了正殿中。
劉芷今日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衣裳,分外精神,被乳孃報給母親的時候,笑的分外開心。在張嫣的懷中扭動,小胳膊揮舞的十分有力。
張嫣笑道,“小頑皮,你要是能夠讓我少操一點心,該有多好啊。”
她的聲音溫柔之中含着溺愛,落入劉芷的耳中,卻無法勾動起劉芷晶瑩的鳳眸之中的一絲波動。劉芷咯咯笑了一陣,見張嫣梳着如陀髮髻,金黃色的銜珠鳳凰簪勾起一摞青絲,簪在髮髻右側,十分醒目,於是好奇伸手,一把抓住鳳凰的尾巴。
髮簪勾動青絲,拉扯出來,十分疼痛,張嫣喚道,“哎呀,小祖宗,你輕一點。”
忽聽見身後宮人齊聲拜下去道,“大家長樂未央。”抱着劉芷回過頭去,正看見劉盈穿着冕服從外頭進殿來。
頑皮可愛的女兒,年輕綺貌的妻子,一頭青絲被劉芷拉扯的微微散亂開來,大大的杏眼帶着些微困窘,微微睜大。這幅畫面落在了年輕的皇帝眼中,怔了一下,便涌上笑意,快步上前,一手握住劉芷拉扯金鳳凰簪的小手,另一隻手壓住張嫣的青絲,將髮簪解下青絲,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聲音帶着微微責怪。
“明明是你女兒頑皮。”張嫣微嗔。
“啊芷握着金鳳凰簪,笑的十分開懷。
“小壞蛋,”劉盈笑道,“這麼小就喜歡漂亮,折騰你阿孃。等你長到了十五歲,父皇送你一車子首飾,將你裝扮成和你母親一樣的小美人。”
“說什麼呢?”張嫣瞪了他一眼,因着髮簪被解開,右側的一摞青絲落下來,平添一分嫵媚。
劉盈忍不住哈哈大笑。抱住妻子,撫慰道,“莫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張嫣低眉,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劉芷把玩了一會兒手中金光閃閃的鳳簪,覺得有些沉重,索性丟給乳孃,擡起頭來,發現阿翁與阿孃靠在一處,含情脈脈,神態極爲親暱。只是好似都將自己忘記了,不由得大急起來,“啊,啊”的蹬着腿張望,一張臉蛋都掙的通紅。
夫妻二人回過神來,怔了怔,劉盈失笑,低頭親了親劉芷,又湊過去親了親妻子的脣靨。在這座風雨所不能傾襲的椒房殿中,只有着他們一家三口人,氣息極是溫馨。
長安漸漸春生日遲,草長鶯飛。
椒房殿外的侍女屈膝行禮,細聲稟道,“大公主來了。”
劉芷在行走入殿的乳孃懷中擡起頭來,臉上猶有惺忪神情。雖然年紀幼小,但已經看的出來,眉眼極爲精緻的孩子,和張嫣生的極爲相似,唯有一雙大大的鳳眼,卻是承襲自父親,清明精神。肌膚細膩晶瑩,在天光下,彷彿能透出光澤來。
“這孩子,生的真似你和陛下。”魯元一見就十分喜歡,接過劉芷抱在懷中,“只是命苦了些。”眼圈驀然便是紅了。
“阿孃,你可不能哭呀。”張嫣抿嘴微笑,“咱們好好好容易見一次阿婆,你看着她哭,她會以爲你這個做阿婆的不喜歡她的。”
“胡說八道。”魯元笑罵,已經是笑着將劉芷抱了過來。
劉芷便偏着頭,一雙鳳眸微微眨巴眨巴,瞧着面前的外祖母。
雖然魯元與皇室關係十分親近,但皇宮終究內外有別,加上劉芷年紀尚幼,從出生到現在,不過見過這位外祖母數次,並不算是很熟悉。但她卻是個不太認生的孩子,在魯元懷中依偎了一會兒,便想要翻過身子。
兩歲的孩子,腳上已經有了些力氣,一腳蹬在了魯元胸口,雖然並不疼痛,但終究有些抱不穩。
“我來吧。”
張嫣失笑,道,“這孩子已經是有些頑皮好動的時候了,阿孃怕抱不住她。”
魯元笑笑,握住劉芷的小手,從自個腕上褪下一個玉鐲,套在了劉芷的胳膊上。
“阿母。”
張嫣看的真切,急忙阻止道,“這東西太貴重了,好好她戴不起,你還是留着吧。”
劉芷不過還是女嬰,手臂雖然白胖,終究比不得成人大小。這隻紅梅紋玉鐲套在手上,便顯得十分鬆垮。但她的肌膚養的如藕團一樣的白嫩,與玉鐲晶潤的澤質,以及鐲中隱隱流動的一抹紅梅花紋相襯,顯得極爲賞心悅目。
這隻和闐玉梅紋手鐲,玉質剔透,打磨的光素瑩潤,本是一塊上好的羊脂和闐玉,不知怎的,發掘出來的時候,裡面卻凝着一抹紅色流質。玉器本講究純粹,若有雜質,便失了下乘。但這抹紅紋卻勝在天然,且在鐲首凝成一株小小的三瓣梅花花紋,色澤十分鮮豔,極爲別緻。匠人們將它打造成一隻手鐲。呂后從楚地回宮,初坐到皇后位置的時候,將這個鐲子揀出來,送到趙地,送給自己一年前出嫁的女兒。
張嫣小的時候曾經在魯元的梳妝盒見過,是魯元最珍愛的首飾,小時候自己偶爾在母親的梳妝盒中見過一次,想要拿起來看看,都被母親給攔住,顯見得魯元珍愛之心。此時卻給了劉芷,怎能讓張嫣不心中驚異不定。
劉芷覺得腕上一片冰涼,有一種微微的墜感,轉頭好奇的看着手鐲,見着玉鐲晶瑩剔透,梅花鮮豔玲瓏,“咿呀”做聲,微微晃動手臂,似乎十分喜歡的模樣。
“什麼珍重不珍重?”魯元拍了拍劉芷的肩膀,嗔道,“我們好好是御封的長公主,這世上有什麼珍貴東西是她戴不起的?這是我這個做阿婆的,給她的一點心意。”
張嫣就不肯說話了,許久方輕輕喚道,“阿孃,”
“你的情,阿嫣領了。”她道,鼻子泛上一抹酸澀,連忙側過頭去,掩了杏核眼眸中的淚意。
“傻孩子,”魯元寬容笑笑,“我是你阿母呀。”
做母親的,總是願意爲孩子付出一切的。就如同呂后對劉盈和魯元,魯元對張嫣,也如同,張嫣對劉芷。
“再說了,”魯元垂眸,“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計較什麼呢?”聲音淡淡的,帶着一絲想要掩去的悵惘。
“阿孃你胡說什麼呀。”張嫣咯咯的笑,倚在魯元懷中,像無數次小時候這樣做的一樣,“你明明還年輕的很呢。若是咱們一同出門,走在長安大街上,人家不會以爲咱們是母女,只怕以爲是姐妹呢。”
“你就會逗你阿孃開心。”
明知道張嫣不過是哄着自己,聽着這樣的話,魯元還是忍不住笑道,“阿孃哪能跟你比呢?你今年才十八歲,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又有陛下在身邊盡心護着,不像阿孃,”
——已經是將老了。
“阿孃,”張嫣蹙了蹙眉宇。
不知道爲什麼,面前的魯元雖然在微笑,但她從魯元的笑容中,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於是坐直身體,問道,“你有什麼事情麼?”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微微的凝重。
“沒什麼。”
魯元笑着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麼事情。”
“我是皇帝胞姐,太后是我的母親,你是我女兒,在這個長安城中,還有什麼能夠讓我不高興的?我只是,聽說了好好的事情,憂心過度罷了。”
張嫣覷了覷魯元,心中將信將疑,然而魯元既然不願意再說,她也只能夠暫時按下,打算隨後再做計較,回頭吩咐道,“桑娘,你替公主將玉鐲收起來,免得長公主閒玩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的將玉鐲給磕了損了。”
桑娘應了,上前捉了好好的手,取下玉鐲,用陳留素絹包了收好。將劉芷抱到一旁。
魯元看着女兒,極爲欣慰。
在長女身上遭受的挫折,讓年輕的大漢皇后迅速的成長起來,褪去了做女兒時的嬌氣任性,漸漸的有了中宮皇后的成熟與威嚴。
這自然是好事。但是作爲一個母親,看見女兒在跌跌撞撞中成長起來,終究免不了心中暗疼。
她喁喁囑咐道,“你自幼便有主見。阿孃這一輩子並不算聰明,總算有太后和陛下做依靠,才能過的如此安閒。阿孃,並不知道能夠怎麼幫你。可是,阿孃心裡總是想你好的,”
張嫣,正襟危坐,“阿孃請說,我都聽着。”聲音恭敬。
“好,”魯元執起張嫣的手,鄭重道,“阿嫣,你定要聽我一句勸,儘快再生一個孩子。”神色肅然。
這一章改過多次,終於決定不繼續改了。再繼續改下去,我真的不用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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