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參觀了軍事基地,見識了天雷炮的恐怖威力之後,張遼也放開了,每天還是認認真真地鍛鍊身體,演練武藝,但整個人的精神氣卻不像之前那樣緊繃着,而是放鬆了許多。
歸根結底,還是堅定了投降的決心,將內心深處那一點點的僥倖心理也徹底拋去了。
歸期接近,在郭嘉這個地頭蛇的帶領下,張遼逛遍了鄴城內的大街小巷,買了不少新奇事物,作爲好武之人,遼東那邊的優質刀劍自然是最吸引他的,幾天時間下來,單單是寶劍,張遼就買了五把。
然後,一個驚喜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這是送我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張遼驚訝地張開了嘴。
擺在張遼面前的,是一把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戰刀。
說它普通,是因爲這刀沒有脫出環首刀的形制,無論從長度、弧度和開刃的角度來說,都是標準的漢軍戰刀。
說它不普通,則是因爲這把戰刀沒有了標誌性的柄部大鐵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碗形、一直延伸到刀柄末端的巨大護手。
“試試看,趁手不趁手?”郭嘉笑嘻嘻地說道。
張遼沒有半點遲疑,當即伸手握住刀柄,將其平端在眼前仔細打量起來。
這柄戰刀是由百鍊鋼鍛打而成,美麗的雲紋遍佈狹長的刀身,在刀身脊部有兩條深深的血槽,令人望而生畏。
巨大的碗形護手製作十分精美,整體造型是一個咆哮的虎頭,刀身就是從虎口中延伸而出,護手後面的刀柄也不像以往的同類那樣粗細均勻,而是被做出好幾個凹槽,正好與手指的寬度吻合,握上去更加穩定。
欣賞之後之後就是使用,張遼來到院子正中,稍一運力,便是唰唰唰三刀砍了出去,動作迅捷無比,並且充滿了瀟灑的美感。
“好刀,別出心裁。”張遼面露喜色,再次將刀身平舉感受起來。
“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是能看出來這刀挺值錢,真正好在何處,還請文遠兄講解。”郭嘉笑着問道。
張遼開懷大笑,當即給郭嘉等人仔細講解起來。
在環首刀問世之前,漢軍騎兵使用的還是傳統的漢劍,這種兵器雙面開刃,利於刺擊,在馬上劈砍的時候就顯得缺少威力且脆弱,爲了解決漢劍的問題,單面開刃、刀身狹長、刀背厚實堅固的環首刀應運而生,但是,在戰刀成爲主流近戰兵器之後,人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普通軍士的手腕力量很難承受全力劈砍時的慣性和反震,往往在全力一擊之後就落得戰刀脫手的窘境,爲了解決這個難題,工匠們別出蹊徑,在刀柄末端製作鐵環,臨陣殺敵的時候用布帛將鐵環纏在將士們的手腕上,用以防止脫手。
除了防脫手外,鐵環還有一個作用就是配重,很多兵器在外形上差不多,在外行人看來也沒什麼區別,但在懂行的人手裡,重量的分佈不同,就決定了這把武器的用途和優勢截然不同,騎兵的作戰環境是在高速奔馳的戰馬馬背上,需要戰刀的重心接近刀柄,這樣才利於戰士控制動作,揮舞兵器的時候更加從容。
“我們當年在幷州的時候經常跟胡人打仗,由於雙方速度都快,交手的時候幾乎不用太過使勁,只需要藉着馬速抹過去,利用刀刃的銳利就可以切開胡人的皮甲和身子,如果刀頭重、刀柄輕,一刀出去就不好收回來,往往就是差那麼一點點的時間,敵人就有機會傷到你了。”說起打仗這個老本行,張遼頓時就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郭嘉和他的隨行人員,以及館舍內的僕役們幾乎都沒有上陣殺敵的經歷,聽得是如癡如醉。
“那這把刀沒有鐵環,按照將軍之前所說,應該是不利於騎兵作戰的,難道是把步戰刀?”一名小吏怯生生地問道。
“你說錯了,這把刀的妙處正是在護手,這個護手有大又重,還一直延伸到刀柄末端,而且重量恰到好處,讓整把刀受力的地方在刀柄前一寸,揮起來輕便得很。”張遼笑着解釋道,然後又豎起刀身,“再看,有了這麼大的護手,正面衝擊的時候就不用擔心手會被敵人傷到,無論是劈砍還是刺擊,都可以全力以赴。”
“那要是脫手呢?”人羣中再次響起一個聲音。
“有這個還擔心脫手嗎?”張遼用左手拍着護手的延伸部分,這個部分是圓弧形,與刀柄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圓環,只要沒什麼意外情況,基本是不會出現甩飛出去的情況。
“原來如此。”郭嘉看得連連點頭,“使君一直說這樣弄又好看又有用,我卻只能看出來一個保護手的作用,聽文遠兄這麼一講就全明白了。”
張遼謙虛地笑了笑,反口也是一記馬屁拍了過去,“術業有專攻,奉孝你才學蓋世,若是連這些粗末小技都知道,那我們就沒用處了。”
得到一把新式戰刀,張遼是心滿意足,小院內笑語不斷,過了一陣,衆人各自散去,郭嘉則是坐在石桌旁,繼續跟張遼閒談。
這時候張遼忽然輕嘆一聲,右手再次摸上了青灰色鯊魚皮包裹的刀鞘,“這刀還是有點遺憾。”
“嗯?”郭嘉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是有什麼缺陷嗎?”
“缺陷談不上,因爲這幾百年裡,我們漢人就是用這種戰刀擊敗了匈奴和諸多胡人部落,但是——”張遼再次拿起戰刀講解起來:“環首刀有三種刀身,直刃、弧刃,還有一種是向前的反曲刃,刀頭越是向前,劈砍的力量就越大,按道理來說是更好,只是我們面對的是胡人,沒有什麼好鎧甲。”
“也就是說,按照文遠兄之前說的,一抹一帶,就能殺人,無須過於加強劈砍的威力?”郭嘉繼續問道。
“對,這把刀若是用在對胡人的戰場上,最好還是做成彎曲的形狀,儘量減少被敵人的骨肉阻礙刀鋒的可能。”張遼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