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車師後國的政變
車師後國,王都驛館,一處靜室內,聽完李儒的計劃,關羽和張飛對視一眼後,都是沉默着沒有說話,從敦煌出發時,兩人就隱約猜到此行並不簡單,因爲他們是被天子一起召見,親自吩咐他們要絕對服從李儒的命令。
“軍蓋此人在車師後國素以勇力著稱,兩位不可掉以輕心。”把軍蓋情形打聽清楚的李儒再一次囑咐了一遍,此次前來的一千帝國軍,只有三百不到的人獲准進城,而五天後在王宮宣讀詔書,他能帶進王宮的人手不過聊聊幾十人而已,若是不能一擊即中,他們便會陷入死地,極難活着逃離生天。
“我等知道了。”關羽和張飛同時答道,兩人雖然一個性格高傲,一個性格暴躁,可卻都是知道輕重,而且這兩年從軍以後,也都內斂了不少。
“如此我就不多說了。”李儒不願在兩人房中逗留太久,畢竟現在是住在驛館內,比不得來時路上全是自己人。
“你殺軍蓋,我替你擋住其他人。”李儒離開後,張飛看向關羽道,雖然兩人現在武藝相當,不過他還是得承認兩人都是步戰用隨身佩帶的帝國軍刀的話,他不如關羽。
“好。”關羽沒有多說,只是低聲應道,而張飛也是不再說話,兩人只是不約而同地拔出自己的軍刀,擦拭起刀鋒來,五天之後便是他們在異域建功立業的時候。
離開驛館,李儒乘車前往參加那些邀請自己的貴族府邸上舉辦的宴會,現在他可以算是車師後國的貴族眼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尤其是那些暗中對軍蓋不滿的人。
李儒對於此去宴會的主人身份並不在意,因爲主人只不過是個幌子,到場的人才是重點,當李儒到達皇宮不遠處的府邸後,才發現府邸前早已停滿了馬車,雖然車師後國近於遊牧地草原民族,王都的外城也修得簡陋。不過內裡供那些貴族居住的府邸卻是建得不差。
窮奢極欲,這是李儒對車師後國貴族的唯一印象,事實上西域各國都是差不多的樣子,作爲連接東西方貿易的地區,僅僅是靠着對來往商旅所抽地稅賦就足夠這些小國國王揮霍了,而車師三國作爲西域的交通樞紐之地。自然也比較富裕,只不過作爲偏北的車師後國在三國中比較貧困罷了,不過國中的貴族生活倒是和其他兩國無異。
“歡迎天使大人駕臨寒舍。”府邸的主人,一名在車師後國算得上是名實力派的貴族穿着絲綢織就的華服朝下車的李儒作揖行禮,禮節上倒是學了十足的帝國名士派頭。
李儒一笑,也還了一禮,這些小國貴族最喜歡附庸風雅,雖然西域民間普通人大多都是穿長袍,不過凡是有些身份地都會購買絲綢漢服和帝國的各種手工藝品。如今唯一能在西域和帝國比文化上的影響力地話,也就是從貴霜境內流傳過來的浮屠教。
跟在主人身後相待地一干車師後國地貴族見禮之後。李儒便隨着衆人一起走進府邸。走進去以後他方纔看明白。這仿着帝國內陸民居建造地府邸居然只不過是徒有其表。外面看上去倒是似模似樣。可裡面卻是西域本地地建築。絲毫沒有帝國建築地凝重古樸。
看着詢問自己地主人。李儒自然笑而不語。只是眼角帶着一抹嘲諷。不過那主人卻是半點沒有看出來。倒是一副高興地樣子。
很快一行人便在正廳落座。雖然說是按着帝國地世界宴會地規矩來。不過在李儒眼中卻是錯漏百出。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座下來地那些車師後國地幾個貴族也是心不在焉。幾人只是不時地將目光投向李儒身上。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在意那在廳堂中跳舞地歌伎。只是想着怎麼和李儒私下談話。
這一次地宴會。軍蓋這個如今名義上地國王雖然沒有來。而是在皇宮裡齋戒沐浴。等待五日後正式被冊封爲王。領取大漢賜下地金印。可他還是派了人來參加宴會。正是因爲這些人才讓那幾名急於相見李儒地貴族不敢輕舉妄動。
車師後國。舉國之兵也只有萬人。而軍蓋手裡就掌着三千兵馬。是如今王都實力最強之人。這也是原國王死後。其他幾個覬覦王位地貴族不敢公開反對軍蓋地緣故。強者爲尊在西域是和在草原一樣通行地道理。
酒過三巡。就在幾個貴族按鈕不住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名軍蓋派來的心腹居然喝得酩酊大醉,拉着身旁添酒的歌伎調戲起來。都是心裡一喜,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李儒所在的座位。當李儒起身時,幾個貴族裡最靠外的一人連忙起身,也跟着出了正廳。
看到被人搶了先機,其他幾人也只有強自坐了下來,畢竟若是一起出去的話,也太招人懷疑了,雖然軍蓋派來地心腹已經喝得糊塗了,可是難保不會被其他人看出端倪來。
一出廳堂,那出去地貴族便看到李儒正在廊道一角處看着他,不由心裡一驚,連忙上前行禮道,“在下有幾句話想與大人說。”
“不知是何緊要的事情。”李儒來到車師後國以後,並未和這些對軍蓋心懷不滿地貴族主動聯繫,不過他知道他們會主動找他,所以才前來赴這宴會,當然和他一起回來的車師後國使團裡那些人並不算在內。
“大人,軍蓋狼子野心,您不得不防啊?”那名貴族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便長話短說,他相信這句話足以打動李儒。
看着面前的貴族,李儒皺了皺眉後道,“你明日想法來驛館一趟,跟本使說說那軍蓋到底如何狼子野心了?”說完,便不再多言徑自回了正廳。
看着李儒回去,那名貴族心裡卻是忐忑起來,他實在拿捏不準李儒是不是早算到他們要去找他,所以纔出了正廳等他,又或者一切都只是一個巧合。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和城裡其他幾個大貴族最大的敵人就是軍蓋,若是軍蓋真地成了國王,他們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半個時辰之後,宴會散去,李儒便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那樣回了驛館,路上那些和他同謀的車師使團裡的人在車師後國都不是什麼大貴族。大多依附軍蓋或是其他人,當初軍蓋夥同其他人一起殺了自己的侄子,出於對各自的戒備纔派了那麼一支使團上敦煌,不過這也讓李儒有機會把這些人都給籠絡下來,成了效忠帝國的人。
第二日,那名貴族如約而來,雖然驛館周圍有軍蓋的人,可他還是見到了李儒,李儒對此也並不在意。如果這些人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早就死在軍蓋手裡了。
那名貴族離開以後,李儒重新整合了一下自己所掌握地情報。基本上軍蓋在車師後國的貴族裡並不得人心,因爲他的勢力並不根深蒂固,而且他名義上是王叔,可實際上出身卑賤的他原來一向被其他貴族所恥笑,因爲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奴隸而已。
李儒可以斷定,今天來找自己的那名貴族所代表地四家勢力,除了權利上和軍蓋衝突以外,恐怕也是怕成爲國王的軍蓋會報復他們過去的輕蔑。
一個人跪坐着,李儒沉思起來。軍蓋雖然在貴族裡不得人心,不過出身卑微的他在車師後國的軍隊裡卻有些威望,這也是他如今能夠掌握三千兵馬的原因。
過了良久,李儒站了起來,現在他想再多也無用,反正計劃已經定了,四天之後便可見分曉,軍蓋雖有三千兵馬,可那四家貴族合兵再加上城外的一千帝國軍。便是來硬的也能拿下他,最多以後費些事罷了。
四天時間,轉瞬即逝,對於城中的普通人來說,誰當國王對他們來說都一樣,照樣要交稅,不見得換個國王日子就能好過些,而那些貴族則不同,他們要考慮到自己地利益在軍蓋成爲國王以後。會不會受到影響。
坐在馬車內。李儒只是帶着隨行的關羽和張飛還有三十名精挑細選的軍中好手進了王宮,軍蓋是個小心地人。他知道自己並不受那些貴族的待見,他相信的只是手上的武力而已,整個車師後國一萬兵馬,他就掌握了三千,雖然只有三千,可是他自問能用這三千人打敗其餘七千人,所以也沒打算去討好那些貴族,對他來說只要得到帝國的正式冊封,就能把那些曾經嘲笑過自己的貴族全部幹掉,不過在那之前他會很小心。
李儒一行人並沒有受到太多阻攔,只不過三十人的護衛隊伍,軍蓋並未放在心上,雖然過去曾有過傅介子,班超的例子,可是他不覺得李儒有那個能力,而他也不是那些例子裡無用的國王,只不過張飛關羽他們難以帶什麼兵器進王宮,只有隨身地佩刀而已。
王宮之內,各家貴族早已到齊,不過他們能帶進宮的人手就沒有李儒那麼多,也就一個人帶上五名護衛而已,在殿外等候。
最後李儒只是帶了關羽和張飛進了正殿,那裡面早已站滿了貴族,而和李儒有約的四家貴族看到李儒進來時都是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今天他們便要軍蓋死於此處,至於國王之位可以再立,總之就是不能讓軍蓋做國
張飛和關羽站在捧着裝着詔書和金印托盤的李儒身旁,目光看向了前方大殿的王座,大殿內佈置了不少車師士兵,看得出來他們要殺的軍蓋是個謹慎的人。
只是一眼,張飛便知道殿內四周佈下的士兵不下百人,就在他和關羽都是想着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殺死軍蓋時,殿內響起了樂聲。
“恭迎天朝使節。”剎那間,滿殿地貴族都跪了下來,只有李儒三人站着,此時他們代表着帝國對西域的宗主權,同時也代表着天子。
軍蓋從殿內走向了李儒,按照規矩他也要跪讀聽宣,接受了冊封詔書和金印以後,纔算是車師後國的國王,不然的話,他始終也就是個代國王。
車蓋在離李儒身前十步處跪了下來。只看得張飛和關羽眉頭一皺,若是五步之內,關羽有把握一刀斃命,可是現在軍蓋在十步之外,他就沒有十成的把握了。
此時片刻也耽誤不得,李儒只是神色如常地扯去了托盤上的黃布。拿起詔書後,展了開來,而關羽和張飛則是目光死死地盯着就在身前十步處的軍蓋,等待着最好的出手機會。
當李儒宣讀詔書讀到茲封…的剎那,殿中地貴族都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準備接詔地車蓋,然後他們看到了一生都難以忘卻的景象。
站在李儒右側地關羽,幾乎是在軍蓋臉上露出喜意的同時,抽刀出鞘,一刀斬向了這個沉侵在即將成爲國王之喜的車師人。
關羽地刀術。在於一個快字,他馬上使偃月刀往往是敵人看到他的刀鋒時,便已人頭分家。橫死當場了,雖然此時是步戰出刀,可是十步距離他也幾乎是一瞬即至,軍蓋只是憑藉着多年廝殺的本能才險險避開這人頭分家的一刀,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他雖逃了一名,可是胸前卻被關羽手中鋒利的刀鋒劃出了一道極長的血痕,最多也只是剩下半條名。
關羽這快如閃電的一刀,也只是眨眼間的功夫。李儒剛喊出留活口時,關羽便已制住了軍蓋,而張飛也已到了他身側,此時整個大殿都亂套了。
那四名貴族看到李儒果然擒住了軍蓋,都是露出了喜色,接着從人羣中跳了出來,大步走到李儒邊上,那些反應過來的士兵雖然上前圍住了幾人,可是無奈自己地主人在對方手裡。都是投鼠忌器,不敢動手。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看到那四名貴族現身的剎那,車蓋就已明白過來,一切都只是一個針對他的陰謀而已,紅着眼吼叫了起來,絲毫不管胸膛正自不斷地淌着血。
“別讓他死了。”看着吼叫地車蓋,李儒皺眉道,能夠活捉車蓋無疑是件好事。畢竟整個王宮都在車蓋的人馬掌握之下。等那四名貴族的人馬殺入宮內還有段時間,只要保住車蓋一命。說不定能兵不血刃地拿下這三千人馬。
張飛從懷裡掏出了傷藥,撕開了車蓋的衣服替他上了藥,帝國軍中每個士兵身上都會隨身攜帶一瓶傷藥和護心丸,這些藥關鍵的時候就能救你的命,這一次他們本來是打算直接斬殺車蓋,然後據守大殿,等王宮外的人攻進來,不過現在車蓋活着在他們手上,便可以少費些事情了。
掐着車蓋的嘴,張飛給他灌了一顆護心丸,這種藥是華佗和太學院裡的一批同僚還有弟子開發出來地藥丸,受了重傷的人只要服下去,就能吊着一口氣,爭取些治療的時間,雖然劉宏一直都在爲軍隊完善醫療體系,畢竟以帝國軍的訓練,只要經歷過戰場考驗,活下來就是一名真正的精銳士兵,可是隻不過短短几年時間,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善起來,只能讓華佗他們開發出些戰場上能夠用來救急的藥品,這樣也可以多挽救些本不用死去的士兵。
“讓他們都退下。”看着被張飛麻利地上完藥保住性命的車蓋,李儒朝他冷聲道,此時四周的貴族都已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幾乎沒有多想全都站到了李儒這一邊。
“殺光他們,別管我。”被張飛鬆開嘴地軍蓋仍舊不改口,他心知必死,決定拉李儒和殿內的人一起死,不過可惜的是他話纔出口,就被張飛給繼續掐住了,半個音也吐不出來。張飛雖然聽不懂車師話,可是卻從軍蓋的表情上看得出他說的絕不是什麼好話。
很快王宮外響起了喊殺聲,四名貴族所掌握的軍隊開始進攻王宮,他們和王宮外的己方人馬說過,只要一段時間他們沒派人出來傳訊,就進攻王宮。
王宮大殿,此時已經被宮內的車蓋嫡系部隊給團團包圍了起來,不過有車蓋在手,李儒已是絲毫不懼,只要車蓋還活着,這些人就不敢擅自動手,他大可以輕鬆地等到王宮外進攻的人馬進城。
“去勸勸他們,不要再給這個必死之人賣命了。”李儒看向了貴族中。那些曾經和他一起地車師使團地人笑道,他不相信王宮裡的三千人會全都甘願跟車蓋同生共死。
被關羽和張飛制住地車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曾經投效於自己的小貴族喊着車師話勸降自己的人馬,充血地眼睛裡幾乎都快冒出火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原來這些人早就和漢人勾結了,看着那些包圍他們的士兵在勸降聲裡露出了猶豫之色時,他知道自己徹底敗了,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
李儒有些憐憫地看着車蓋。若是換了以前,恐怕他會順利地當上車師後國的國王,不過可惜帝國已經將西域劃入了版圖,是容不得半點威脅存在的,他最終的下場只有一死,在建寧以後新儒學的薰陶下,李儒也對帝國過去那種對敵酋寬容地做法感到愚蠢,不知道曾經有多少冒犯過帝國的蠻酋在低頭向帝國乞降以後,帝國就輕易地放過了他們。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這些人只有死路一條,至於他們的位子將由忠誠於帝國的人來做。
“你們還不放下兵器。難道想和車蓋一起死嗎?”那些勸降的貴族們用車師話大聲呼喝了起來,在這個時候跟那些士兵說其他話是沒用的,只有讓他們感到害怕,才能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處境。
李儒聽着身旁幾個在敦煌就相熟的貴族翻譯的那些勸降話語,並沒有插手地打算,如果車蓋死了,跟那些士兵說這種話,無疑會得到反效果,不過現在嗎。車蓋在他們手裡,這種情況是最打擊士氣的。
“你告訴那些士兵,真正和鮮卑人勾結的是車蓋,現在他們脫離車蓋還來得及,我可以代天子赦免他們無罪。”李儒看着那些仍舊猶豫不決地士兵,朝身旁的幾名貴族道,想都不想就隨便給車蓋扣了個大帽子。
聽着李儒的話,幾個貴族醒悟過來,連忙大喊了起來。這一下那些士兵們都是變了臉色,他們當然知道勾結鮮卑人是多麼嚴重的一個罪名,原來的國王不就是因爲這個而掉了腦袋,那些貴族雖然其他本事沒有,可是這嘴巴上的功夫卻還是有一套,他們很快就順着李儒的意思添了很多東西,而當初帶着車師後國的軍隊和鮮卑人一起圍困高昌壁的正是車蓋,在這些貴族地巧舌如簧下,很快有士兵倒戈。畢竟人都是怕死的。更何況車蓋還落在李儒他們手上,他們也是沒辦法。
雖然包圍大殿的近千士兵了大半都倒戈。可是車蓋的三百親衛卻仍舊不降,反倒是殺向了大殿裡,試圖救出車蓋,不過此時大局已定,他們的反撲雖然兇狠,可是在那些倒戈的士兵以及張飛和關羽帶來的三十名帝國軍好手的面前,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王宮的混亂,隨着城外一千帝國軍地入城而徹底結束,那些各自爲戰的車師士兵根本抵擋不住帝國軍的衝擊,再加上四名貴族的人馬在一旁協助,不到半個時辰,王宮便重新安靜了下來。
車蓋的三千人只剩下了兩千多人,全都當了俘虜,而四名貴族拼湊起來的兩千多人馬在一番廝殺後,也只剩下了兩千不到,反倒是進入的一千帝國軍沒什麼損失,徹底接管了王宮。
車蓋的命運沒有人理會,對於在這次王宮的政變裡,扮演了重要角色地四名貴族則是從盟友變成了敵人,國王地位子只有一個,可是他們卻有四人,沒有人甘於人下。而對於四人的心思,李儒也清楚地很,他沒有直接把卑君推出來,他還需要讓四人互鬥,只有這四人也倒下,卑君和帝國對車師後國的統治纔會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