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坐在馬車裡,劉宏掀開簾子看着外面熱鬧的街道,忽然喊停了車子,這幾年裡他時常往返於皇宮和城外的莊園,隨時掌握着一些在他眼中尤爲重要的幾個項目的發展,倒是從未在雒陽城的鬧市好好瀏覽一番,看看一下帝國的風物。
王越朝車旁附近隱匿的侍衛目光示意後,和袁紹,曹操一起下了馬,陪天子在初雪後的雒陽鬧市裡漫步。“隨意一點,你們這個樣子,反倒是惹人疑竇!”看到身旁袁紹和曹操如臨大敵的樣子,劉宏笑了笑,接着指向王越朝兩人道,“多和你們師範學下!”
年近十七的劉宏此時身量已經頗爲高大,與以身材魁偉的袁紹比也不遑多讓,曹操雖矮,不過他也並不在意,黝黑的臉上一雙銳利的細眼不時透出的寒光,讓街上的人也不敢輕視於他。
一行四人中,劉宏和袁紹都是在路人眼中姿容俊美之輩,倒是引得街上的女子不時回頭,帝國雖重儒術,不過民間風氣倒是沒多大變化,女子上街遊玩的也頗多。
聽着路人中那些女子不時傳來的竊竊私語聲,劉宏稍覺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也釋然了,儒學此時更多是掌握在一些士族手裡,大多數的百姓對於帝國的敬畏依舊來自傳統和權威。
“走,咱們到前面去坐坐!”看到前方的酒樓,劉宏朝王越三人道,此時正是中午,是酒樓裡最熱鬧的時候,如今除了一些比較窮困的地方,大多數百姓也都漸漸地改成了一日三餐。
走進前方街頭佔地頗廣的酒樓前,劉宏笑了起來,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隨手一挑,倒是挑到了自己讓劉福父子在雒陽開的酒樓。
“英雄樓!”曹操看着匾額上的三個燙金大字,只覺得這字體很是熟悉,他身旁的袁紹也是覺得這字似曾相識,等到兩人四目相對,才猛然發覺這字不正是天子的筆跡,都是看向天子踏入酒樓的背影,連忙跟了進去,都是沒想到這家酒樓竟然和天子有關係,心裡暗暗留神記了下來。
一走進酒樓,劉宏看到一樓大廳裡大多都是些江湖遊俠,知道他們都是衝着英雄樓這三字和樓內的烈酒來的。看到劉宏四人進來,那前臺管賬的掌櫃連忙親自迎了上來,像他這等人別的本事可以沒有,可是這識人的眼力卻不能沒有,劉宏等人衣着雖看上去樸素,不過料子卻是上等,尤其是劉宏外面披着的銀貂大氅,能穿得起的,絕對非富即貴。
“雅間就不必了。”見掌櫃問自己幾人是不是要去樓上的雅間,劉宏拒絕了,英雄樓本就是他讓劉福開來斂財攬士的地方,能去樓上雅間的都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子弟,遠不如這魚龍混雜的正廳大堂有趣。
“麻煩幾位讓下?”見天子要在一樓看熱鬧,王越走到了視野最好的一張桌子前,朝坐着的三名遊俠打扮的江湖漢子抱拳道,說完從懷裡掏出一串五銖錢放在了桌面上,“這些就算是請各位喝酒。”
三名遊俠打扮的江湖漢子裡,一名年紀較輕的剛拿錢想還給王越,卻被他身邊的年長大漢按住了,“不可無禮。”說着站了起來,朝王越道,“年輕人衝動了些,還請閣下包涵。”作爲一個老江湖,他看得出王越絕非庸手,身後三個青年也不像尋常人家出身,不想惹下什麼禍事,收起那串五銖錢,拉着兩名同伴坐到了遠處的偏僻角落。
“那漢子倒是個人物。”看着離去的三人,曹操眼裡精光一閃,他覺得那大漢似乎有什麼要事要辦。
“孟德,何以見得?”見曹操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年長大漢身上,劉宏笑了笑,那大漢行走間步子沉穩,看得出下盤功夫極好,方纔按住那名年輕人所展現出來的腕力也非同一般。
“公子,一般遊俠極重面子,就算肯讓,也絕不會收下錢財,惹人恥笑。”曹操答道,接着看着那名大漢道,“可那人拿了,卻又偏偏讓人難以輕視他。”
“有幾分道理!”劉宏聽後道,曹操敏銳的觀察力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一個小小細節,便能看出這些東西來,以他這個年紀算得上不凡了。
就在劉宏和曹操說話間,暗中護衛的那些貼身侍衛也都進了酒樓,在他四周找了桌子坐下,隱隱控制了整個正廳大堂。
看着親自來的掌櫃,劉宏如數家珍地點了幾道酒樓的招牌菜,然後要了一罈烈酒,讓那掌櫃大爲意外,在他印象裡,從未接待過這位似乎出自高門的公子,可是這位公子似乎比他還了解英雄樓。
看着下去讓人上菜端酒的掌櫃,劉宏朝一旁的曹操,袁紹道,“這裡的酒極烈,等會你們淺嘗輒止即可,免得喝多了傷身。”這高度酒,他早就在城外的莊園裡讓人蒸了出來,只是近兩年莊園裡餘量足夠,纔開始大量釀製,不過也只是供英雄樓專賣,至於其餘的依然拿到黑市上賣給那些豪強,賺取暴利。
聽到天子的吩咐,袁紹和曹操對視了一眼,有些驚訝,他們雖不善飲,可是平時喝酒,三五斗不在話下,見到他們不信邪的表情,王越心裡暗歎,當初他陪天子去城外莊園,也是自詡酒量,結果喝了半壇之後就醉得不省人事,最後還是天子命人把他送回了家,那一回他可是丟人丟到家了。
等到上酒以後,隨着拍開的泥封,一股濃烈的酒香瀰漫開來,曹操和袁紹端起滿上酒的酒盞淺飲一口後,隨着酒液灌入咽喉,兩人只覺得胸腹裡似乎燃起了一團火,那種感覺說不出的痛快。
劉宏端起酒盞,也自飲了一口,在他看來這酒的的度數雖到了,可是口感依然不行,不過對其他人來說,這種酒已是極品了。
“先吃些東西,空腹喝此酒傷胃。”見袁紹和曹操飲了一口後,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劉宏在一旁道,這時四周遊俠打扮的江湖漢子都是看向了他們這裡,他們來此一是爲了打英雄擂,二就是爲了能償一償這被稱爲‘燒刀子’的酒中極品。
兩盞酒下肚,袁紹和曹操便明白天子話的意思了,兩人第一次喝這種烈酒,都是有些暈乎乎的了,想到天子的吩咐,兩人都是立刻停了下來,不再喝酒,他們可不想等會躺着出去。
劉宏喝着酒,目光在正廳大堂裡掃視着,當初他讓劉福開這英雄樓,設下擂臺,便是要招攬那些武藝高強的豪傑爲自己賣命,如今看來劉福做得還不錯,在座的人裡面,好手不少。
“王越,這壇酒我們也喝不完,拿去給給我們讓座的三位兄臺,就說是我請他們喝上一盞。”劉宏看着四周的人,朝王越吩咐道。
王越起身,拎着還剩大半壇的酒罈走到了剛纔那大漢的座席間,朝三人道,“我家公子請各位喝上一盞,請!”說完讓夥計上了酒盞爲他們滿上了酒,接着讓開了身子。
看着有些意外的中年大漢,劉宏朝他們一舉酒盞,一飲而盡,讓中年大漢大起好感,雖然這貴公子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待人處事卻極有風範,當下他也一飲而盡。
“師父,那人可是想招攬您!”王越走後,大漢身旁的年輕人問道,在他心裡,師父的武藝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離天下第一不遠。
“爲師此來雒陽,是爲了投軍報國,怕是要讓那位公子失望了。”中年大漢看了一眼遠處淡定的劉宏,搖了搖頭道,雖然他對這個青年公子印象不錯,可他還是更希望自己能上沙場建功立業,而不是做那些高門大族的爪牙武士。
英雄樓正廳大堂的中央是一處佔地三丈的高臺,以青石鋪就,正是酒樓裡最負盛名的英雄擂,凡來酒樓的人都可以上臺,只要能成爲當日擂主,便可領到‘燒刀子’一罈,錢三千,若是對自己有信心的話,還可以給自己下注。
有劉宏這重關係,廷尉府自是不會來管英雄樓,因此那些城中的大戶人家都會來這裡猜擂參賭,每日作爲莊家的英雄樓光是靠開盤口,就賺得盆滿鉢滿,至於酒水什麼的倒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