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悅耳的長鳴,直上九霄。
遙遠的天際,昊陽城方向,漸漸浮現出一道七彩的身影,絢爛非常,如同一隻燃燒的火鳳,在蒼穹之巔自在翱翔。
正在悶頭向昊陽城趕路的大執法和藍衫修士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是大長老的坐騎?”
這隻火鳳,他倆實在太熟悉了,昊天宗所有元嬰以上長老都熟悉,這是大長老豢養的本命靈寵昊陽鳥,擁有着火鳳凰的血脈,是天生的火屬性靈禽,對一切火屬性功法,都有着出人意料的超強領悟能力,尤其是火遁術出神入化。
這隻昊陽鳥,乃是大長老的標記,近來已經很少見到靈禽露面了。
藍衫修士輕聲說道:“大長老不是在閉關嗎?”
“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歐陽威可是她的親侄兒,她最看重的晚輩弟子,甚至比少宗主的分量還重。若是此番歐陽威能夠順利將無極門的浩然正氣和我們昊天宗的昊陽訣融爲一體,或許就能創出一套新的功法來。”
藍衫修士搖了搖頭,說道:“自創功法不是不可以,但大長老這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大了些?無論是昊陽訣還是無極門浩然正氣,都是經過數萬年傳承,千錘百煉的功法,就算要改動一個字都難。將兩樣鎮教神功融爲一體,不是萬年難遇的奇才,斷然難以辦到。歐陽威的資質雖佳,也還沒有達到那樣的地步。”
他是百部院的首座長老,精研各派功法。淵博無比,說出來的話。自然頗有一番道理。
“他的資質,哼!”
大執法的話沒有說完。但臉上的不屑之意,卻極其明顯。
歐陽威資質不差,然而卻不肯下苦功,一門心思只想走捷徑,底子不夯實,關鍵時刻就會出問題。否則的話,堂堂一名元嬰中期修士,怎會在自家宗門的總壇,被一名元嬰初期修士欺上門來。當場滅殺!
只不過人死爲大,大執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昊陽鳥來勢極快,片刻之後,便在天邊顯露出清晰的身形,只見這靈禽雙翼展開,足有五六丈,兩條長長的尾翎,更是長達十餘丈,閃耀着熊熊烈焰。在虛空中變幻成七彩的曳光,和傳說中的火鳳凰一樣,美得驚心動魄。昊陽鳥同樣烈焰蒸騰的脊背之上,赤足站立着一名紅衣女子。滿頭雪一般的白髮,迎風飛舞,雙峰高聳。身材傲人至極。
但任何昊天宗弟子,在大長老面前。都絕不敢有絲毫失禮。
尤其在一些晚輩弟子心中,大長老那淡漠的面容。絕對比妖嬈無比的窈窕更具有“吸引力”。
不要說在昊天宗,在大齊國,就算在整個南洲大陸東北部,昊天宗大長老歐陽明月都是公認長相最美,身材最妖嬈的絕世佳人之一,與此同時,歐陽明月對男人的冷漠無情,比她的妖嬈更加出名。
已經不知有多少不明就裡,貿然上前搭訕的男修,死在她的纖纖素手之下。
歐陽明月的“致命殺手”之名,甚至比天妙仙子更甚。
遠遠的,大執法和藍衫修士便按下遁光,安心等候。
不一刻,昊陽鳥長鳴一聲,在兩人數丈之外頓住了身形,雙翅輕輕扇動,一圈圈的火浪不住向四周擴散而去,似乎連虛空都在熾熱的高溫之中不住扭曲。
“沒追上?”
見到大執法和藍衫修士,歐陽明月淡漠的臉上略略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除了她自己之外,坐鎮昊天宗總壇的兩大後期高手和其他最強的元嬰中期長老幾乎傾巢出動,竟然還是追丟了,這名兇手難道也是後期大修士不成?但在昊天宗總壇,任何一位外宗大修士進入,都會立即引發防護法陣的激烈反應。如果兇手不是後期大修士,那未免太奇怪了。
“追上了,抓不回來,出了點意外。”
大執法簡單地答道。
歐陽明月淡淡地看着他,靜待下文。
大執法以最簡短的言辭將界山之中發生的一切敘說了一遍。
“無極門?這姓蕭的後生,真是無極門的弟子?”
歐陽明月臉上的詫異之色更濃。
大執法望了藍衫修士一眼,藍衫修士點點頭說道:“應該是,此人身上有着十分明顯的浩然正氣的氣息,而且非常純正。”
藍衫修士身爲百部院首座,精研各派功法,由他來回答大長老這個問題最好。
“居然還有無極傳人修煉到了元嬰境界。裘長老,你覺得此人的真實境界,到底如何?”
裘長老沉吟着說道:“此人年歲甚輕,但底子打得非常厚實,絲毫也不像是貪功冒進的樣子。從他體內透出的靈力波動來看,應該有元嬰初期大成的境界。”
“元嬰初期?一名元嬰初期修士,年紀輕輕,就能殺歐陽威於無形?”
歐陽明月眼裡閃過一抹凌厲之色。歐陽威雖然不是她的親傳弟子,卻是她的親侄兒,平日裡她在歐陽威身上傾注的心血,着實不少,甚至超過另一名侄兒,現任的昊天宗少主。歐陽明月自信,不要說元嬰初期修士,就算是強大的元嬰中期修士,也不見得是歐陽威的對手。
最要緊的是,昊天宗歐陽家族的元嬰中期修士,被無極門的元嬰初期修士殺了!
這纔是歐陽明月完全無法接受的。
大執法沉聲說道:“正因爲姓蕭的後生是無極傳人,歐陽威的應對之策可能與衆不同。”
歐陽威強行汲取無極弟子的法力爲己用,這個事,大執法和裘長老都是很清楚的。
“高手相爭,本就容不得半分差池。”
大執法又補充了一句。
人家全力以赴要殺你,你卻只想着要汲取別人的法力,稍一疏失,就是滅頂之災。
大執法這個推測,倒也有一部分接近事實,歐陽威確實是想吸乾蕭凡的法力。不過他們幾個都沒有將蕭凡的變態強悍考慮在內,蕭凡的真實戰鬥力早已遠遠超出了他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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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難怪天妙會自貶身份,和這年輕後生在一起。果然打的好如意算盤!”
歐陽明月輕輕哼了一聲。
大執法和裘長老面面相覷,有點不明白大長老這話是何所指。
歐陽明月並未解釋,隨即問道:“這麼說,眼下這姓蕭的後生,是在太上宗的手裡?”
“是。那褚九口口聲聲說蕭某是他的兄弟,卻不知他們的交情從何而來。”
歐陽明月淡淡說道:“方聖人這個假子,一貫的飛揚跳脫,從來都是我行我素。太上宗將來交到此人手裡,恐怕會是方聖人這一輩子犯的最大錯誤。”
“正是。很久不曾聽到方聖人的消息,怕是老糊塗了。”
“他老糊塗了,清平老道可還沒有糊塗。這老牛鼻子精明瞭一世,想必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犯糊塗。看來有必要去重天宮走一遭了。”
大執法和裘長老對視一眼,沉聲說道:“大長老,我們昊天宗和太上宗的交情一貫泛泛,大長老和清平老道之間,更是有些小過節。這當兒去重天宮,會不會正中其下懷。”
歐陽明月臉色恢復了默然,平淡地說道:“我和清平老道之間昔日那些小過節,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修真之人,胸中塊壘若是如此之重,何日才能證道長生?這世間無物不可交易,只要出的代價足夠,那道士不是糊塗人,會知道怎麼選擇的。”
大執法臉上卻閃過一抹怒色,說道:“這事本就和他太上宗無關,一定要憑空插一竿子進來,簡直就是欺人。”
想想也是,蕭凡殺了昊天宗的長老,是昊天宗的死仇,昊天宗要將他抓回去問罪,乃是天經地義。憑什麼太上宗要橫插一道,進來攪局?他們包庇昊天宗的仇人,卻要昊天宗花費偌大代價去從他們手裡要人,這不是欺負人麼?
昊天宗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如果蕭凡當真和褚九有些交情的話,這個事就不能說和太上宗無關了。褚九此人,從來都不講規矩的。倒是和年輕時節的方聖人頗爲相似,很講義氣,卻不怎麼講道理!”
歐陽明月語氣益發平淡,似乎對褚九師徒父子都很瞭解。自然,褚九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元嬰中期修士,那是萬萬都入不了歐陽明月的法眼。既然身爲太上宗少主,情形自是不同。
昊天宗太上宗毗鄰而居,彼此之間都會有些影響,這是難以避免的。
“這樣一來,豈不是示弱於人?”
大執法似乎對大長老的提議並不認同。
歐陽明月搖搖頭,說道:“策略罷了。無論是誰,也無論那個宗門,都不可能永遠佔盡上風。能屈能伸,纔是生存之道。我們這一次給了他們面子,這個面子,他們遲早要還回來的。”
大執法依舊含怒不語。
歐陽明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我和裘長老去重天宮便是。”
“去!”
稍頃,大執法從喉嚨深處迸出這麼一個字,臉色陰沉沉的。
歐陽明月點點頭,腳下白生生的蓮足一點,昊陽鳥沖天長鳴,七彩霞光一閃,向前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