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國首都魔焰城,一片肅殺之氣,整個城市全部戒嚴,對一切進出的修士都盤查極嚴。
情形是在突然間便壞的。
就在不久之前,毫無徵兆的,厲獸山脈就衝出大量的魔獸,將進入山脈捕獵的幾乎所有修士都一掃而空,隨即沖垮了厲獸荒原的封印大陣,浩浩蕩蕩殺到了天台城下。
然後就是惡戰,天台城淪陷。
到如今,短短几個月時間,嶽西國的國土已經淪喪了一小半,魔獸很快就會推進到魔焰城下。
魔焰城全城戒嚴,除了天台宗的殘餘弟子全部進入魔焰城,以及早已與黑魔教合二爲一的巫靈谷,黑魔教還要求嶽西國其他六大魔宗都放棄自己的老巢,全線收縮,固守魔焰城。
魔獸數量實在太多,單單靠着黑魔教一派之力,再加上巫靈谷和天台宗殘餘力量,壓根就不足以守住魔焰城。如果不齊心協力,集中兵力防守魔焰城的話,結果可想而知,只能是被魔獸各個擊破,最終整個嶽西國淪陷,八大魔宗徹底覆滅。
其他六大魔宗儘管很不情願放棄自己的老巢,卻也知道黑魔教說的在理,絕不是危言聳聽。要緊關頭,再不抱成團,那就是死路一條。
也不是沒有人考慮往其他國家撤退,但那也未必見得就是好事。
這可不是簡單的撤退,事關資源的再分配,其他國家的修真宗門,絕不好相與。更不要說,嶽西國九大魔宗,多年前曾經將正道宗門趕了出去,早已結下了深仇大恨。如今想要那些正道宗門重新接納他們,將本就緊張的修真資源再讓出一部分來給他們安身立命,趁早不要做這白日夢。
與其寄人籬下,苟延殘喘,還不如拼死一戰。只要守住了魔焰城,將來就不是沒有光復整個嶽西國的希望。
黑魔王派去其他國家求援的信使,還沒有回報。
在此之前,彼此積怨太深,嶽西國九大魔宗甚至還抓捕過不少其他宗門的金丹後期修士,參與厲獸荒原的賭賽。這種殘暴行徑,尤其遭到正道宗門的排斥和痛恨。
不過相信在魔獸的威脅之下。這些正道宗門最終還是會權衡清楚利弊得失,向嶽西國派出援兵的。
否則。一旦嶽西國全部淪陷,不但八大魔宗殘餘的魔道修士會涌進其他國家爭搶資源和地盤,蜂擁而來的魔獸也很難對付。與其在自己的地盤上開打,將一切打得稀爛,還不如在嶽西國打,至少打爛的是別人的家當。
這筆賬,每位掌教都會算。
所以現在的魔焰城,不但肅殺,而且擁擠不堪。
各大魔宗重新劃分地盤。在城裡安頓下來,各種爭鬥自然在所難免,好在高階修士還算頭腦清醒,小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大的爭鬥決不允許發生。
城裡的秩序,勉強還能維持得下去。
儘管魔焰城已經戒嚴。卻並未完全封城,還是允許修士們進出,只是盤查嚴厲得很。
這難不住蕭凡。
將天妙宮的幻術和妖刀宗的隱匿術融爲一體之後,千幻面更是千變萬化,不要說城門那些修爲不高的守衛,就算是同階修士。沒有修煉特殊神通,等閒也查探不到他的真容。
蕭凡直接將自己的修爲壓到了金丹初期的境界,僞裝成巫靈谷的弟子,進入了魔焰城。
他隨身攜帶着土魔偶,如此強烈的靈巫氣息,讓他僞裝成巫靈谷弟子幾乎天衣無縫,而且黑魔教吞併巫靈谷未久。爲了安撫,對巫靈谷的弟子比較客氣,儘量給予方便。
蕭凡毫不費力就進了城。
雖然眼下整個魔焰城都很擁擠,但在城東的天台宗總壇所在地,還是秩序井然。
入夜。
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裡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客廳之中,胖胖的南長老正在陪客。
南長老是天台宗三位元嬰修士之一,也是僅次於宗主寧輕語的高手,平日裡總是紅光滿面,笑容可掬。眼下,南長老的卻臉色蠟黃,雖然也是滿面笑容,卻顯得頗有幾分僵硬,目光又是緊張又是尷尬,身上的氣息也不是十分穩定,時強時弱,彷彿剛剛踏足元嬰境界一般。
一眼就能看出來,南長老受傷不輕。
坐在南長老對面的,則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黑袍少年,滿臉倨傲之氣,高高在上的模樣任誰見了心裡卻極不舒服。
這位黑袍少年看上去十分年輕,甚至是青澀稚嫩,但雙眼之間,卻滿是世故老到,傲氣逼人。身上透出的靈力波動也極強,隱隱已經有了元嬰初期巔峰境界,只差一步就能踏入中期境界。
南長老縱算在全盛時期,較之黑袍少年,也還有所不如,更不用說現在身受重傷,真元大損了。能保住元嬰境界,已經算是他運氣極佳,還動用了準備多年的後手。
在這位僅次於黑魔王的黑袍少年面前,南長老確實很難硬得起來,只能賠着十分的小心。
畢竟如今整個天台宗都算是寄人籬下。
“南賢弟,你們天台宗到底是個什麼章程?總這麼推三阻四的,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吧?難道是故意在敷衍查某不成?”
黑袍少年將手中的茶杯重重頓在梨花木茶几上,怒氣衝衝地說道,神態倨傲,老氣橫秋。
南長老賠着笑,很爲難地說道:“查兄,這個事,實在不是南某能夠做主的。你也知道,陳陽是寧師姐最鍾愛的弟子,就算在魔獸攻城之時,師姐寧願自己受傷,也要護她周全……如今寧師姐正在閉關療傷,再沒有得到她許可之時,南某真的不敢點這個頭,還請查兄能夠體諒一二。”
黑袍少年冷笑一聲,說道:“南長老,你這就是在敷衍我了吧?爲了對付魔獸,黑師兄專門創建了一個五行大陣,需要五行靈體的修士主持大陣,現在就差金屬性靈體了,貴宗陳陽陳師侄,正好是金屬性純靈體,是主持五行大陣庚金陣眼的最佳人選。若在平日,自然要和寧宗主商議。可眼下情形不一樣,事急從權。難不成寧宗主一輩子閉關不出,我們就一輩子這樣耗着不成?”
“就算我們耗得起,魔獸可沒有那樣好的耐心。一旦魔獸推進到我們魔焰城下,到時候,誤了大事,請問誰能當得起這個責任?”
南長老依舊賠着笑臉,連連點頭,似乎對黑袍少年所言深以爲然,眼裡卻飛快地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
“南長老,我也知道,陳師侄是寧宗主的愛徒,天生的金屬性純靈體,修煉你們天台宗的‘銳金訣’事半功倍,進境極快,短短數十年間,就從築基中期進階到金丹中期,是罕見的修煉天才。寧宗主將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指望她日後能將天台宗發揚光大。但你也要清楚,眼下抵禦魔獸的進攻纔是第一要務。任何宗派任何修士,都要爲此盡力。這可不是爲了我們黑魔教,更是爲了你們天台宗。如果此戰再敗,魔焰城不保,請問南長老,天台宗還能去何處立足?”
黑袍少年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盯住了南長老,神態益發的咄咄逼人。
南長老臉色一陣陰一陣晴,腮幫子鼓了又鼓,咬了咬牙,低聲說道:“查長老,請恕在下無禮……南某怎麼聽說,那個五行大陣,不是出自黑教主之手,而是巫靈谷蔡道友的提議……主持五行大陣的人,也不是普通修士,而是血魔偶……”
將我們天台宗最有前途的弟子派到你們黑魔教去主持什麼陣法,也就罷了,爲了抵禦魔獸,原本就應該齊心協力,一致對外。但你們卻想着要將好端端的一名純靈體弟子煉製成血魔偶,那就未免欺人太甚。
就算陳陽不是天台宗宗主最寵愛的嫡傳弟子,只是天台宗的普通傳人,也斷不容人這樣欺負。
“胡說八道!”
南長老話沒說完,黑袍少年便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眼神變得惡狠狠的,幾乎想要一口將南長老吞了下去。
“南長老,是誰傳的這種謠言?什麼血魔偶?簡直是胡說八道!”
“查兄千萬不要誤會,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南長老雙手連搖,一迭聲說道:“當初才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我也覺得是無稽之談,狠狠訓斥了那人一頓。只是,近來物議洶洶,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在下也不免有些擔心。雖然說,抵禦魔獸是大事,但八大宗門勠力同心,協力一致,也是很重要的。若是我們內部都不能團結,相互起了猜疑,又如何能對付得了魔獸?”
南長老神態雖然謙恭,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含糊,擺明了就是直指黑魔教煉製血魔偶。
巫靈谷本來就是以煉製魔偶聞名,那也沒什麼。
但現在這樣不給天台宗半分面子,直接要將陳陽帶走,未免欺人太甚。哪怕天台宗眼下實力再不濟,這樣的事,也決不能答應。否則的話,天台宗日後還怎麼在嶽西國立足?
“嘿嘿,這麼說,南長老是寧願相信傳言,也不相信查某的話了?”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給南兄面子!”
黑袍少年眼裡兇光閃爍,惡狠狠地喝道。
“給我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