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芊芊似乎特別鍾愛紅色的服飾。
一身火紅的“第一女魔頭”,無聲無息地快速向獨行殺手接近。
段七星卻臉色凝重,低聲說道:“要留活口才好……”
無疑,他也認識苑芊芊,知道這位胭脂劍辣手無情的特點。那獨行殺手要狙擊他的兒子,段七星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不過理智告訴他,此人是揪出幕後黑手的關鍵,自然還是留下活口比較好。
姬輕紗輕輕一笑。
她倒是不擔心。
苑芊芊固然喜歡胡鬧,出手也狠辣,卻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否則,焉能將那麼大一個“胭脂社”經營得風生水起。
幹盜墓這個行當,單純心狠手辣可不行。
她只是有點好奇,苑芊芊怎麼會心甘情願爲蕭凡“驅使”,這位小姑奶奶的性子,可傲氣得緊。而且無利不早起,想要請她幫個忙辦點事,不給好處是斷然不行的。
等苑芊芊接近到身後三米處,那獨行殺手才察覺,猛地回過身來,手裡端着一支大號的軍用滑輪鋼弩,烏黑的弩身和同樣烏黑的弩箭,在初夏的陽光下,閃耀着死亡的光澤。
便在此時,一道鮮豔的紅芒宛如彩虹一般,飛斬而出。
獨行殺手甚至來不及扣動鋼弩的鐵牙,持弩的手臂便齊腕而斷,沉重的鋼弩帶着一支斷掌向地面掉去,苑芊芊早已有備,左手一揚,一條紅繩飛出。在鋼弩即將觸地的瞬間鉤住了弩身,左腕再一抖。鋼弩便向苑芊芊激射而來。
下一刻,苑芊芊左手握着鋼弩。右手鮮紅的胭脂劍直直指向獨行殺手的咽喉,笑嘻嘻地說道:“別亂動,會死的。”
那獨行殺手約莫三十幾歲模樣,雙目深陷,皮膚黝黑,面相陰沉,不過此刻斷了一隻手,右手緊緊握住左腕斷臂處,血如泉涌。雙脣緊咬,臉色因爲驟然大量失血而變得蒼白,額頭上冷汗澹澹而下。雙眼惡狠狠盯住了苑芊芊,如同瀕死的餓狼一般,滿懷怨毒和絕望之色。
稍頃,那獨行殺手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如夜梟般刺耳。
“大當家,小心他服毒。”
段七星忽然大聲說道,身子一縱。上了窗臺,毫不遲疑就躍身跳了下去。
裙樓高五層,和段七星所在的八層窗臺大約有六七米的落差,這樣的高度對於段七星而言。基本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
只可惜,段七星這一句提醒太遲了點,當段七星魁梧的身軀輕輕落在裙樓平頂之上時。獨行殺手夜梟般的笑聲戛然而止,身子順着欄杆慢慢軟倒。一縷黑紫色的血跡從嘴角溢了出來,雙眼翻白。已然沒了生命氣息。
苑芊芊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手腕一抖,胭脂劍收了起來,嬌俏的嘴角往上微微一翹,再不看那殺手一眼,轉向段七星,笑着說道:“段王爺,好俊的輕身功夫。”
段七星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苦笑了一聲。
大約這當口,也只有苑芊芊纔會誇他“好俊的輕身功夫”吧?
這位“胭脂社”大當家的性格,果真與衆不同。
緊接着,蕭凡,姬輕紗和後來趕到的範樂,也都下到了裙樓平頂之上。
姬輕紗蹙眉說道:“看來這是個很嚴密的組織。”
任務失敗,有被活捉的危險,毫不猶豫地服毒自殺,一般來說,不是獨行殺手的作風。只有嚴密的殺手組織才能如此到位地控制手下。
段七星打量着那殺手的長相,說道:“從長相來看,這人像是個異族,應該是西亞地區的人種。”
沒有人去搜查殺手的屍體。
既然是如此嚴密的組織,殺手執行任務時,不可能在身上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資料。
姬輕紗淡淡說道:“不管怎麼樣,這也算是一條線索。”
段七星點了點頭,說道:“嗯,屍檢肯定要做。這樣嚴密的殺手組織,本身也是線索。”
全世界範圍內,殺手組織不少,但組織嚴密的,卻不多。最有“名氣”的殺手組織本身,確實就是一條很好的追查線索。
“段先生,姬總,芊芊姑娘,這裡已經沒有逗留的必要了。我們去茶莊吧。”
蕭凡平靜地說道。
沒人有異議,大家一起離開了裙樓平頂。
至於殺手的屍體,自然會有人來善後。今兒這個行動,蕭凡和二師兄早已協調好了,文二太爺那邊的人手全部動員起來。
文天這些年雖然紮根在黃海,但在京師也不是沒有根基。
任何一個大組織,都不可能完全將京師撇開不管,那樣太不明智了。哪怕只是佈置一些線人打探消息,都是很有必要的。
官面上的事,蕭凡來擺平。
小桂子的父親桂清秋已經調到部裡去工作,直接出任三局局長。這個任命,讓所有關注的人都跌落一地的眼鏡。
桂清秋對蕭凡的感激,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蕭凡卻是暗暗感嘆方家在政法系統的影響力,連他都不曾料到方黎會直接將桂清秋運作成三局局長。蕭凡看桂清秋的面相,知道他運勢很旺,此番人事調整也有貴人相助,當初蕭凡的預計,是桂清秋出任三局副局長,排名靠前,分工上掌握一定實權。等在三局站穩腳跟,熟悉了情況之後,再談得上進一步升遷的可能性。
誰知方黎辦事如此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看來對方黎這個人,有必要進一步的加深瞭解。
來到寫字樓門口,範樂去開車。大奔還沒到,一臺火紅的保時捷跑車便“嘎吱”一聲停在大夥跟前,苑芊芊笑嘻嘻地跳了下來。說道:“大帥哥,賞個臉坐我的車吧。”
今天的苑芊芊。依舊是小清新白富美裝扮,蹦蹦跳跳的。任誰都想不到,就剛纔,她一劍便將獨行殺手的手掌給卸掉了。
姬輕紗是見怪不怪,段七星的臉色卻有點發綠。
他和苑芊芊只見過一回面,是幾年前來燕北拜訪姬輕紗時湊巧碰到的。那會,段七星以爲苑芊芊是姬輕紗的小妹妹,孰料姬輕紗卻給他介紹說,這位就是北方最著名的盜墓團伙“胭脂社”大當家苑芊芊。
當時苑芊芊剛剛接掌“胭脂社”不久,在段七星這樣成名已久的江湖大豪面前。還保持着應有的禮貌,並沒有太出格。
段七星再想不到,苑芊芊和蕭凡之間是如此交往的。
身爲天南王,段七星是個很老派的人,對於時下年輕人的很多做派,基本上很難接受。苑芊芊是年輕姑娘家,愛玩愛鬧的性子,多少還能理解,蕭凡何等沉穩厚重的大家氣度。難道也會跟着苑芊芊一起胡鬧?
不過段七星隨即就在蕭凡臉上看到了十分無奈的神色。
看來自己的感覺果然沒錯,蕭凡也拿這位愛鬧的“大當家”無可奈何。
“走吧走吧……”
苑芊芊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挽住了蕭凡的胳膊,扭頭朝向姬輕紗。還是笑吟吟的。
“姐姐,你沒有意見吧?”
姬輕紗有點莫名其妙:“我有什麼意見?”
“沒有最好。一個辛琳已經夠我頭疼的,要是再加上姬總這樣強悍的競爭對手。那我麻煩就大了……”
“芊芊,你說什麼?”
姬輕紗俏臉微微一沉。
這丫頭。越來越喜歡胡說八道了。
什麼“競爭對手”?
“嘻嘻……”
苑芊芊朝姬輕紗做了個鬼臉,也不管大帥哥情願不情願。拉着蕭凡就上了她的保時捷,朝段七星和姬輕紗揚揚手,保時捷輕輕一震,如同離弦之箭,悠忽間便躥了出去。
段七星嗔目結舌。
姬輕紗微笑說道:“段王爺,芊芊就是這麼個性子,我和她做朋友多年,早已經習慣了。”
江湖上奇人異士不少,苑芊芊還算是在“正常範疇”之內,比苑芊芊更加特立獨行的江湖豪傑,段七星也見過好幾位。
段七星笑着點頭,不過笑容略有點古怪。
姬輕紗詫異地說道:“段王爺,有話直說無妨。”
段七星笑了笑,說道:“姬總,如果有意的話,蕭一少確實是很不錯的人選了。”
姬輕紗完全沒想到段七星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猝不及防,精緻嫵媚的俏臉頓時飛起兩片淡淡的紅霞,更增三分嬌豔妖冶。
“段王爺說笑了。”
姬輕紗一直單身,可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揣測,這朵帶刺的玫瑰,最終花落誰家,又或者永遠都等不到採摘的那位有緣人。
“段王爺,且不說我並沒有那樣的意圖,就算有,我和他之間,可能性也非常的小。蕭家的門第早已註定了一切。芊芊……或許年紀還小吧,沒想過這些事。”
稍頃,姬輕紗輕聲說道。
作爲蕭家的嫡長孫,蕭凡永遠也不能成爲一個純粹的“江湖人士”。試想一位江湖大豪或者盜墓團伙的首領,成爲蕭家的孫媳婦,那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蕭家的長輩會同意這樁親事纔怪。
只是姬輕紗有點不理解苑芊芊的意圖,這小妮子雖然胡鬧,絕不是頭腦發熱的人,關鍵時刻,冷靜得可怕。恐怕今天的所作所爲,俱皆蘊藏深意,另有所圖,絕不是真的衝着“大帥哥”去發花癡。
段七星微笑說道:“姬總,你的相人之術,精準無比,難道看不出來,蕭一少其實是性情中人?他這種人,一旦自己認定了,不管是誰,都很難改變他。”
姬輕紗默然。
她自然不會告訴段七星,她的相人之術再精準,在蕭凡身上也是完全無效的,這個人渾身都隱藏在一團迷霧之中,令人難以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