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請。”
對這位堂兄,汪飛十分尊敬,客客氣氣的。
汪述都是汪家未來的希望,這是汪家長輩的共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汪述都也是汪二汪三今後“幸福生活”最強有力的保障。
無論哪個大家族,只要集中全部資源培養出一個優秀的接班人就足夠了。如果太貪心,想要多培養幾個,勢必造成政治資源的分散,不能形成合力,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一個合格的接班人都培養不出來,那纔是大悲劇。
有出類拔萃的汪大在前邊頂着,汪二汪三的紈絝,也就不會遭到長輩們太多的呵斥。
不少豪門世家培養接班人的方式方法,和朱明王朝有點類似。有明一代,除了將來要繼承大統的皇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皇孫一律離京就藩,金山銀山,婢僕成羣,供養起來,錦衣玉食,享樂一生。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許這些皇子皇孫們覬覦皇權。
所以明宣宗朱瞻基誅殺謀反的叔父漢王朱高煦之後,除了明武宗時期,寧王朱宸濠造反,再沒有其他皇子奪嫡。倒也安靜。
這個政策雖然有效地阻止了皇室諸子孫奪嫡內亂,但弊端也十分明顯。就是明朝的宗室諸王,全都養成了一批酒囊飯袋。明亡之後,南明諸帝沒有一個可堪成大器者。
汪述都在汪飛的陪同之下,進了別墅客廳。
汪偉成坐在客廳豪華的真皮大沙發裡等候這位出類拔萃的侄子。汪偉成五十來歲,方面大耳。極有威嚴。頭髮烏青,皮膚緊繃,富有彈性和光澤。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要年輕好幾歲。尤其一雙眼睛,精光閃爍,鋒銳逼人。凡是見過汪偉明汪偉成兩兄弟的人,都一致公認,單以外表而論,汪偉成比汪偉明更像一位封疆大吏。
當初汪偉明走黨政機關的路線,汪偉成就入伍從軍。
執行的也是不分散政治資源的“方針”。
汪偉成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很多年。後來才轉業回到首都,進了國企。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汪偉成要將自己的兒子汪飛在很小的時候。就送往西北軍營鍛鍊,委託給昔日的戰友們照看。
實話說,汪偉成享受到的政治資源,遠遠不如大哥汪偉明。無論在部隊也好。在國企也好。汪偉成能夠走上副部級高位,主要還是憑他自己的本事。
老汪家的主要資源,都優先保證汪偉明。
對此,汪偉成毫無怨言,相反對自己的侄子汪述都不遺餘力地支持。
在以老汪家爲主的政治派系之中,汪偉成的威望,並不遜於大哥汪偉明,在他身邊。聚集了一大幫既有能力又忠心耿耿的得力干將。
“二叔。”
汪述都一改沉穩厚重的氣度,疾步上前。來到沙發之前,向汪偉成鞠躬問安。
汪偉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說道:“述都啊,坐吧。”
“是。”
汪述都規規矩矩在一側的沙發裡坐了下來。
任誰都知道,在汪家,“二老爺”的規矩比老太爺和“大老爺”的規矩還嚴。不僅對外人如此,對自家人一樣如此。
汪述文儘管靠着二叔汪偉成的企業,賺了不少的“業務費”,但在二叔面前,那是要多規矩就有多規矩,半句無聊的話都不敢多說。
汪飛在家裡也一改囂張跋扈的作風,屁顛屁顛的,跑得賊勤快,親自給大哥上了茶水,隨即恭恭敬敬地站在汪偉成身後,垂手侍立,目不斜視。
“述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汪偉成腰挺背直,坐姿端正,緩緩問道。
汪述都欠了欠身子,柔聲說道:“二叔,剛剛在饒玉生的別墅裡,我碰到蕭凡了。”
“哦?”
汪偉成厚厚的雙眉微微往上一掀,略帶詫異之色。
汪飛則是臉色一白,眼裡閃過一抹難以遏制的驚懼。他實在是被蕭凡打怕了,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便遍體生寒。
“二叔,蕭凡似乎精通占卜預測之術……”
汪述都說着,臉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相反,汪偉成倒是沒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表情,淡然說道:“具體什麼情況,你說說看。”
“好的……”
汪述都便將今晚上發生的一切,詳細做了彙報,連每一個細節都不遺漏。
“不可能吧?他能算得這麼準?”
不待汪偉成答話,汪飛便脫口而出,隨即驚覺,頓時垂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好在汪偉成並未呵斥他,只是點了點頭,淡然說道:“我知道了。”
“二叔……”
汪偉成擺了擺手,止住了汪述都,說道:“述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天賦,也有不同的運勢。你安心走你自己的路,別的事不要管。你要記住,老蕭家真正最有潛力的,是蕭天。他現在也下基層了,看來已經安下心來要有一番作爲。你可以多關注一下他的動靜。至於蕭凡,你不用管他。以後也儘可能少和蕭凡交集。記住二叔的話了?”
汪偉成的語氣很是嚴肅。
汪述都連忙說道:“是,二叔,我記住了。”
“那好,你去休息吧。別人的運勢,你攔不住;但是你自己的運勢,別人想要阻攔,也沒那麼容易。”
“是。”
汪述都益發恭謹。
“那,二叔,我先回去了。”
“嗯。”
汪偉成微微頷首。
“大哥,這邊請。”
汪飛連忙從老爹身後轉出來,代父送客。
“對了。述都,你那個車,換一換吧。艱苦樸素固然是美德。但矯枉不可過正。有個時候太刻意了,露出了痕跡,反倒不美。”
汪述都尚未走到門口,汪偉成又淡淡吩咐了幾句。
“是,二叔,我回頭就換。”
有關那臺舊桑塔納的事,不知道多少人給汪述都提過意見。他充耳不聞。這會子汪偉成一句話,效果立竿見影。
送走汪述都,汪飛回到客廳。來到父親跟前,低聲說道:“爸,沒想到這個蕭凡,那麼厲害。”
汪偉成冷“哼”一聲。說道:“他只有比你想象中更加厲害。上次在星語酒吧。你沒有被廢掉,已經算是人家手下留情了。讓你練武,光知道偷奸耍滑,一點苦功都不肯下,現在知道後悔了?”
汪飛垂首而立,喏喏連聲。
“記住,以後沒事別去惹他。不然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是……”
汪飛又連忙答應。心裡頭暗暗腹誹,難道他還真敢把我廢掉?
如今畢竟是法治社會。我是汪家的嫡孫!
對兒子心中所想,汪偉成似乎瞭如指掌,冷電般的眼神直掃過來,汪飛頓時心中一寒。
“你以爲,人家要廢掉你,非得當面動手麼?蕭凡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經脈俱斷,你一輩子都不知道是他乾的。”
汪偉成厲聲呵斥道。
“我知道我知道……”
汪飛嚇壞了。
不是被蕭凡嚇的,是被自家老爹嚇壞了。
“回你自己房間去練功。你要是肯下苦功,你也一樣能做得到。”
見了兒子臉色煞白的樣子,汪偉成雖然還是在厲聲呵斥,語氣多多少少柔和了幾分。不管怎麼說,他就汪飛這麼一個兒子。
汪飛如蒙大赫,急急忙忙給老爹道了“晚安”,飛一般跑掉了。
望着兒子的背影,汪偉成倒並沒有露出太恨鐵不成鋼的遺憾之意。
如同他剛纔對汪述都所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運勢,汪飛這一輩子,如果註定了要做個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紈絝衙內,那也是他的命。
真能紈絝始終,享樂一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前世積德。
汪述都前往別墅拜訪二叔汪偉成之時,蕭凡在大奔上接到了徐振南的電話。
“蕭,蕭處長,您好您好,我,我徐振南啊……”
電話那邊,徐振南帶着明顯的試探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剛纔在別墅後院那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那是半點都看不到了。
“你好,徐行長。”
蕭凡答道,倒也並沒有過分冷淡。
徐振南輕輕舒了口氣,連忙說道:“對不起啊,蕭處長,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肉眼凡胎,不識真神,對不起對不起……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原諒我這一回……”
“徐行長,客氣了。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徐振南頓了一下,這才帶着哀求的語氣說道:“蕭處長,我知道,您是真正的高人,我這一回全靠蕭處長搭救了……您可千萬要拉我一把。蕭處長,只要這一回我能死裡逃生,我一輩子記得您的大恩大德……一輩子唯馬首是瞻!您指到哪我打到哪,絕不含糊!”
到底是世家出身,就算求情,也帶着明顯的“官腔”。不過瞧徐振南這個語氣,也能想象得到,他這回確確實實碰到天大的難題了。不然,以他那傲氣的性子,決不至於此。
“徐行長,你這個事,難度不小。”
蕭凡不徐不疾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對於別人來說,自然是千難萬難,對您蕭處長,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蕭處長,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拉我一把……”
“那好吧,明天上午九點,我先去你辦公室看一看再說。”
蕭凡倒也沒有繼續拿捏。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
徐振南自是千恩萬謝,諛詞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