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眉頭微微一揚。
“柳主任也是風水大家？”
屏幕之上那十字交叉的兩道痕跡，早就被蕭凡抹去，所以，這個地形實際上只是“八門金鎖”，一個尚未完全成型的“八絕之地”，和“十絕之地”有很大的區別。能夠一眼就看出“十絕之地”的雛形，柳正在風水堪輿上的造詣，實在非同小可。
譚軒沉聲說道：“柳主任是正一道上清派茅山弟子，如果按輩分論，當代茅山真君是他的師侄。”
茅山是正一道上清派的主要道場，在道教發展史上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茅山道士”名震全國，畫符唸咒、驅鬼降妖、祈福禳災等等，無不拿手。
茅山真君，在茅山流派的地位，相當於天師道的張天師，實際上就是掌教真人。而這位柳正柳主任，是當代茅山道教掌教真人的師叔，可見在茅山道教地位之尊崇。
難怪一眼就能認出“十絕之地”。
柳正的眼神隨即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轉向蕭凡，微笑說道：“在蕭處長面前，焉敢自稱風水大家？”
“柳主任客氣了，請坐。師姐，請坐。”
苑芊芊早已手腳利落地奉上了茶水。小地方的所謂酒店，條件實在很一般，但茶葉卻是蕭天專門送過來的，正宗龍井。想苑大當家，什麼時候幹過這等服侍人的活計？不想這時候做起來，卻也“輕車熟路”，像模像樣。
柳正又很客氣地向苑芊芊道了謝。
譚軒的神情。卻始終淡淡的。這當口，對於任何出現在蕭凡身邊的年輕姑娘。譚司長都不會有多少好感。哪個做母親的，都這樣。
“柳主任。請恕我孤陋寡聞。這安全部門七一七辦公室，我以前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蕭凡隨即問道。屋子裡只有兩張椅子，請柳正譚軒入座之後，蕭掌教和苑大當家就只能坐在牀上了，確乎有些失禮。條件簡陋，姑且從權。
柳正便收起笑容，沉吟着說道：“蕭處長，這個辦公室，一直都是低調運作的。基本上很少對外。因爲我們負責的事務，在外人看來，都很離奇古怪。七一七辦公室的全稱是華夏國非自然現象調查處理辦公室，也就是大夥經常開玩笑猜測的神秘現象調查機關。”
苑芊芊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問道：“柳主任，什麼叫非自然現象？這個是怎麼定義的？”
柳正沉聲說道：“比如說，眼下正在發生的這件事，就是非自然現象。”
苑芊芊恍然大悟。
說白了，這是一個和各種稀奇古怪事務打交道的部門。難怪譚軒一進門就表明了柳正的身份——正一道上清派茅山道教傳人，當代茅山真君的師叔輩高人。
這樣江湖身份，對於其他任何政府官員而言，都是極其搞笑的。而且非常不妥，但對於柳正來說，卻十分必要。否則。就很難讓蕭凡接受他此番的來意。
紅山鎮雖小，鎮委書記卻是蕭家嫡孫。這一點。是任何一位高層大佬都不敢忽視的。紅山鎮發生了古怪事件，在蕭天沒有主動要求上級支援的情況下。所有上級領導都只能裝聾作啞，誰也不敢隨便插手進來。處理好了還沒什麼，處理得不好，造成了很壞的影響，就此毀了蕭天的前程，這樣的後果，誰能承擔得起？
蕭凡再斯文儒雅，再好說話，事關自己的親弟弟，也斷然不容許有人來這裡搞風搞雨。這件事該如何處理，不管是誰到了這裡，都得以蕭凡爲主。除非他一定要跟老蕭家作對，自認能夠抵擋得住蕭家的怒火，尤其是能夠抵擋得住蕭真人的怒火。
果然柳正這個江湖身份，就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了蕭凡的認同。
饒是如此，蕭凡還是有些詫異，說道：“柳主任，師姐，這個事不至於引起那麼大的動靜吧？”
七一七辦公室負責人，或許這個職務在高層大佬眼裡不算什麼，級別可能也不是太高，但卻是此類事務的國家最高主管機關的領導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紅山鎮“鬧鬼”的事情，已經驚動了“最高層”。也難怪蕭凡有疑問，類似的傳聞，全國各地每年都會發生好多起，事實證明，多數都是謠傳，也不會有政府機關正兒八經去對待。怎麼在紅山鎮一發生這樣的事，就會鬧出偌大動靜呢？
不但柳正來了，連譚軒也來了。須知譚軒對外的身份，是某部司長，專門負責對外談判和交涉事務，實際則是安全部門的高級領導人。
同時將七一七辦公室這樣的單位設置在安全部門的序列裡，也很耐人尋味。
對於蕭凡，柳正始終保持着十分的敬重，聞言欠了欠身子，說道：“蕭處長，紅山鎮不是我們的第一站，我和譚司長已經去過好幾個地方了……”
從柳正嘴裡，說出了三個地名，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北，還有一個則在東南，相對紅山鎮而言，都算得是大地方了，還有一座真正的大城市。
蕭凡的濃眉，猛地揚了起來。
這三個地方，聽起來完全沒有關聯，但至少有一樣，卻是和紅山鎮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在這些地方，歷史上都發生過激烈的大戰，同時伴隨着十分慘烈的大屠殺。相對來說，唐朝末年發生在紅山鎮附近的大戰和殺戮，和那幾處地方比較，還真不在一個等級之上。那三個地方，曾經被殺的人口至少在數十萬以上，東南那個城市，在明末時期被異族屠城，伏屍百萬。
顯然，柳正也看出來，蕭凡已經在瞬間明瞭這幾處地方的“相通之處”，神情益發沉重起來，沉聲說道：“蕭處長，你想得沒錯，在那幾個地方，確實都發生了類似的情況。不知是什麼原因，一大批邪魅的東西，忽然覺醒了，開始活躍起來。”
蕭凡雙眉緊蹙，低聲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譚軒接過話頭，說道：“你剛剛去丹曼國的時候，就開始發生了。最初，是東北，然後是東南，接下來是西北。紅山，是第四個發生類似情況的地方。”
“這麼說，短短一個多月時間，柳主任和師姐已經鎮壓了三個地方的異常情況？”
蕭凡一驚，問道，心裡頭想起了離此不遠的工業園內的那個深坑，連蕭凡都十分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進入。短短一個多月時間，柳正和譚軒已先後鎮壓三個地方的類似情形，當真好生了得。
譚軒搖搖頭，說道：“你以爲七一七辦公室，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麼？我們幾乎已經傾巢出動了，柳主任還從師門臨時徵調了十幾名師侄參與此事。現在也不能說那三個地方的妖魔鬼怪都被收拾乾淨了，最多隻是暫時鎮壓，每個地方都留了好幾個人看守，能夠鎮壓多長時間，誰都心中沒底。我們一接到報告，就連夜趕到這邊來了……”
茅山一脈，本就屬於正一道符籙派，在驅鬼降妖方面，有着特殊的能耐。難怪會由一位茅山傳人出掌七一七辦公室，也是有原因的。
七一七，按照軍方通用的呼叫語言，應該唸作“拐幺拐”，也就是“怪”“妖怪”的諧音。
蕭凡吃驚地說道：“柳主任，茅山派都不能徹底滅殺這些妖魔鬼怪麼？”
柳正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蕭處長，實在太高擡我們茅山派了。一般的妖魔鬼怪作祟，自然是不難消滅。但這一回，情況明顯不對。這幾個地方妖鬼作祟的規模實在不小，動輒上百數，好像還有組織紀律性，尋常的手段，根本就對付不了。而且，我們都沒有辦法深入到最中心的地帶去，如同譚司長所言，現在我們只是暫時將出口封鎮，這是沒辦法的辦法。這樣的處理方式，其實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治標不治本。但我們的力量實在有限，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原本譚司長就建議說，要向無極門求援。只不過前段時間，蕭處長遠赴海外，文二太爺又要鎮守京師，都分身乏術……”
說到這裡，柳正輕輕搖搖頭。
譚軒接過話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師弟，我們之所以急匆匆趕到這裡來，就是想要跟你合力，一起深入到最中心的地帶去，看看到底有些什麼古怪。不搞清楚所以然，僅僅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蕭凡不答，卻眼望柳正，反問道：“組織紀律性？柳主任，你這個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居然是用來形容那些不乾不淨的死物，實在夠詭異。
柳正苦笑一聲，說道：“蕭處長，看來你還沒有和大批的鬼物打過交道，它們進退皆有法度，秩序井然……我確實有那樣的感覺，在這些鬼物的背後，還有操控者。”
“你是說，它們背後有鬼王？”
苑芊芊忽然嚷嚷了起來，又是興奮又有些緊張。
“我不知道。”
柳正搖搖頭，很認真地說道。
“沒有親眼見識過的東西，我不敢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