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結局依舊出人意料,鄧通天大手一伸,王志剛尚未回過神來,暖玉又“啪”的一聲,被鄧通天搶回去丟在了茶几上,昂起了頭,正眼都不向王志剛瞧一下。
剛纔和那沉穩男子,鄧通天好歹還說了兩句話,對王志剛,自始至終,一個字都沒說過。
王志剛嚥了口口水,胖乎乎的肥臉漲得通紅,狠狠瞪了鄧通天一眼。這要是在嶺南,不管這姓鄧的傢伙多厲害,王志剛也一定要讓他好看。在王總面前甩臉子,那叫找茬。
連續兩位大老闆吃癟,其他人也就不出面去碰釘子了。這暖玉要真像沉穩男子和王志剛所言,靈氣只剩下一兩成,確實五萬塊已經是頂天的價格,再多也不會有人出價了。
能參加這種交易會的,誰會是傻子,無緣無故把錢往水裡扔。
鄧通天這禿頭很好看麼?
值得給他那麼大好處!
這個時候,蕭凡便緩緩走過去,也不去看那方暖玉,從身邊辛琳手裡拿過那苗五品葉野山參,輕輕放在茶几上,微笑問道:“換不換?”
“譁……”
周圍頓時響起驚呼聲一片。
這野山參,剛纔王志剛和越中來的陳總,已經出到二十五萬的價格,蕭凡半點也不動心。如今卻拿來換這方最多值五萬塊的火巖暖玉。
莫不是瘋了?
又或者,沉穩男子和王志剛都看走了眼,這暖玉實際上是個好東西?
但想想又不對。
沉穩男子和王志剛可不是菜鳥,玩多少年的藥了,怎麼能連暖玉的品位都鑑別不出來?一個人走眼還情有可原,兩個老江湖一起走眼的可能性,還真不大。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名堂?
“換。”
鄧通天二話不說,拿起那苗五品葉,從喉嚨裡迸出這麼一個字。他是採藥的積年老手,儘管苗疆並不出產野山參,但殷正中親自鑑定過的,絕不會有假。
蕭凡笑笑,彎腰拿起那方暖玉,伸手去拿旁邊的土盒子,準備將暖玉裝進去。
斜刺裡一隻鮮紅的手掌伸過來,快如閃電地將土盒子抓了過去,正是鄧通天,居高臨下地望着蕭凡,冷冷說道:“五品葉換暖玉,可不包括這個盒子。”
蕭凡就笑了,慢慢直起身來,看着鄧通天,語氣輕柔地說道:“鄧大哥,五品葉換這個盒子,確實是遠遠不夠,你還要換些什麼?也許我能拿得出來。”
不徐不疾,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意思。
周圍的人立馬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露出又是吃驚又是興奮的神情。
敢情真正的寶物,是這個毫不起眼的土黃色鑲黑邊的盒子?
那麼多人,愣是沒有看出來呢?
這些看熱鬧的,可也不是閒人,俱皆是藥材市場上的老鳥,一個賽一個的精明。莫非今兒真遇到高手了,誰都走了眼?
鄧通天終於很認真地打量起蕭凡來,上上下下掃了兩個來回,這才冷冷說道:“你拿不出來。我要真正的極品野生龍頭鳳尾草,一斤,乾貨。”
“一斤極品野生龍頭鳳尾草?開什麼玩笑?”
頓時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似的看着鄧通天,覺得他絕對是瘋掉了,而且瘋得特別厲害,無藥可救的那種。
龍頭鳳尾草是霍山石斛的別稱,俗稱米斛。主產於大別山區的霍—山—縣,大多生長在雲霧繚繞的懸崖峭壁崖石縫隙間和參天古樹上。屬於鐵皮石斛中的極品。
道家經典《道藏》曾把霍山石斛、天山雪蓮、三兩人蔘、百二十年首烏、花甲茯蓯、深山靈芝、海底珍珠、冬蟲夏草等列爲中華“九大仙草”,且霍山石斛名列之首。足見其珍貴之處。霍山石斛歷史上一直爲皇室專用,許多皇帝爲了長生不老而用霍山石斛煉製長生丹。
正因爲龍頭鳳尾草的珍貴,歷代以來遭到人們的瘋狂採摘,真正的野生霍山石斛已經極其罕見,市面上流通的,全都是人工種植,藥用價值和野生龍頭鳳尾草比較而言,簡直不可以道里計。
早在五十年代,野生龍頭鳳尾草就已經成爲政府管制的藥材,連京劇大師梅蘭芳要一點霍山石斛養護嗓子,都得請當時龍頭鳳尾草產地江淮省省委書記特批。
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恐怕將整個霍—山—縣的野生龍頭鳳尾草都蒐羅起來,也未必能湊得齊一斤乾貨。
那是真正的無價之寶,而且有價無市。你拿錢也買不到的。
鄧通天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他那個土黃色的盒子,到底是什麼寶貝,這樣珍貴?
蕭凡依舊帶着溫和的微笑,柔和地說道:“鄧大哥,一斤極品野生的龍頭鳳尾草,我確實拿不出來。就算是我能拿得出來,好像也還不夠跟你交換。”
“什麼?”
“開玩笑吧?”
“都瘋掉了嗎?”
鄧通天尚未開口,周圍的人就大叫起來,一時間,羣情洶涌,三十二號桌周圍,成了整個交易大廳最熱鬧的所在,甚至有不少正在討價還價的客人也停下了手裡的交易,紛紛向這邊涌過來,剎那間將三十二號桌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裡面張望,想要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
對於這些紛紛涌過來看熱鬧的人,鄧通天和蕭凡都視若無睹。
鄧通天只是死死盯住蕭凡,一雙原本就碩大的眼睛瞪得宛若銅鈴,彷彿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良久,沉聲問道:“你真的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蕭凡微微一笑。
恐怕在這交易大廳,除了他和辛琳,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盒子的秘密,縱算是這盒子的擁有者鄧通天本人,也未必那麼清楚。
不過蕭凡並未急着解釋,微笑說道:“鄧大哥,你這個病,僅僅靠龍頭鳳尾草一味藥,是不夠的。鄧大哥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把把脈?”
說着,蕭凡便向鄧通天的左腕伸出手去。
蕭凡的手掌,和他的臉色一樣,略顯蒼白,沒有多少血色,十指纖長,給人的感覺,十分柔弱。
一貫對人冷冷淡淡,不屑於理睬的鄧通天卻忽然臉色驟變,如臨大敵一般,粗大的手掌瞬間變得殷紅似血,宛如一整塊血紅的瑪瑙石雕刻而成,隱隱有鮮血要滴落下來。一抖腕,手掌成虎爪擒拿之形,迅疾無比地抓向蕭凡的手腕。
圍觀者一齊收聲,屏息靜氣,瞪大雙眼,死死盯住了場中的變化。
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說打就打?
人家明明是說給他把脈,一番好意,怎麼這姓鄧的忽然就翻臉了?
雖然圍觀的客商多數不懂得武術,但瞧鄧通天這個架勢以及他手掌剎那間的恐怖變化,任誰都能想象得到,鄧通天絕對是個武術高手,修煉有某種極其霸道的功夫。而且鄧通天魁梧高大,身軀差不多比蕭凡粗壯了一倍。兩相比較,蕭凡在他面前,就好像個小孩子一般,真要是被他拿住了手腕,搞不好連腕骨都要給捏碎了。
鄧通天可不像是心慈手軟之輩。
對鄧通天閃電般抓過來的手掌,蕭凡恍如未見,右手繼續不徐不疾地往前探,纖長的小指,微微翹了起來,斜斜指向鄧通天手腕處的內關穴。
鄧通天大吃一驚。他並未小看蕭凡,儘管他修煉的是極其霸道的外門功夫,內家造詣遠遠不如殷正中,卻也能看得出來,蕭凡不是真正的“小白臉”。只是沒想到這頃刻之間,蕭凡居然便已對他的擒拿有了應對的招數。而且是以一根小手指來對付他的虎爪大擒拿。如果不是自恃修爲遠在他之上,焉敢如此託大?
只是他自己的動作太快,蕭凡雖然並未刻意向他出招,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得一聲悶“哼”,蕭凡的小手指在他內關穴上輕輕一觸,鄧通天整條手臂就僵在半空,蕭凡的食中二指已經搭在了他的脈門之上。
鄧通天油光發亮的腦門之上,瞬間便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卻是不敢掙扎。
整條手臂,都變得麻木不靈,分明是被極其高明的制穴之術制住了。這種制穴之術,鄧通天也只是聽老父親偶然提起過,非是內家功法臻於極高境界的大高手,難以精通這種據說早已失傳的高明武術。
雙方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之上,更何況現在被蕭凡拿住了脈門,鄧通天焉敢造次。
替鄧通天把着脈息,蕭凡修長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稍頃,輕聲說道:“鄧大哥,請換右手。”
鄧通天這回沒有勃然作態,二話不說,便將右手伸了過去,僵直的左臂,慢慢收回,放在身邊,依舊感覺麻木不靈。原本殷紅如血的顏色,早已消褪不見。
凝神給鄧通天把脈片刻,蕭凡緩緩將右手收回,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鄭重地說道:“鄧大哥,你修煉的紅砂掌原本就是至陽至剛的外門功夫。烏陽木天下至陽第二,你長期帶在身邊……”
“等等等等……”
蕭凡的話尚未說完,鄧通天已然叫了起來,滿臉迷惘之色。
“什麼烏陽木?我這是正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