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忘卻了時間,天空中還有一輪紅日提醒着衆人此刻與估計的援軍來臨的時間有些差距,不過,此刻殺昏頭的士兵明顯不能反應過來。[]
守軍須臾間士氣大漲,而叛軍則是看着那漫天的塵埃起了怯懦之心,特別是,混跡在亂軍之中的流民。
叛軍的混亂正是來自這些流民!
後方的騷亂很快便引起了前面叛軍的注意,驚慌是一種很容易感染人的情緒,不少的流民扔下手中的武器開始逃竄,前方共計的力量便接不上了,城牆上的守軍壓力一輕,殺的更是興起。
蕭仲紇身邊的親兵在他身邊圍成一團,猛然覺得壓力減輕了許多,這才發現城牆上剩下的人都是己方的人,而城牆前的人潮卻是有些稀稀拉拉。
蕭仲紇在滿是血污的臉上抹了一把,擡頭看了看天色,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西方的塵煙越發的濃重,那情形就像是無數戰馬在奔騰,城牆前的軍隊便是被這塵煙驚的失卻了分寸。
到底此事對守軍來說是好事,城外的流民已是開始逃散,而朱家軍則開始自亂陣腳,若是手中有兵,此刻乘勝追擊必能大獲全勝,可惜的是城牆上的守軍只餘下區區數千人,還有些還只是上京城的普通百姓。
朱家軍自亂陣腳的時間必不會太長,此刻主將已該發現情況不對,整合的時間也許會很久,也許只需要片刻,無論如何,不能低估一隻久經沙場的軍隊以及其主帥。
蕭仲紇剛走進城樓。便聽得一個將士豪邁的笑聲,“哈哈。他們引得一幫亂民來攻城,卻沒想到就是這幫傢伙壞了他們的好事,我估計朱家老頭子聽見這事兒,必然會氣地吐血。”
旁邊一個人接口道,“那戚涵封年少氣盛。到底不如朱家老頭兒來的老辣。不過朱家上下猛將不少,怎會讓一個黃口小兒領兵?還作出這般將亂民放在兩翼地事來?”問這話的是蕭仲紇身邊的一個文士,此刻誰對蕭家忠心耿耿也可清晰看出,大戰來臨之時蕭仲紇曾欲散盡門客,卻是大多數人還是願意留下來的,這名文士也是其中之一,雖是手無縛雞之力,依舊上了城牆,打鬥不行,卻也能與人合力搬兩塊石頭。
蕭仲紇笑道。“先用流民做炮灰,前方和兩翼都布上流民,他這是怕咱們用奇兵攻擊兩翼,畢竟五萬人馬不算多。這法子本是無過,不過忘記考慮流民不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即便是久經沙場地戰士看見這般大的塵煙怕也要驚慌失措了。此事能爲我方掙來片刻的安寧,戚涵封必然會盡快的重新凝聚兵力。好在劉祭到來之前拿下上京城。”
那兩個說笑的人聞言轉過身來向蕭仲紇躬身道,“是太師來了!”
蕭仲紇笑着點點頭,兩人對蕭仲紇的話深以爲然,城外叛軍的騷亂只是流民引起,主將一旦發現必然會作出有效應對,少則半個時辰,多則兩個時辰必然會調整好部署,此刻還未到晌午。劉祭的援兵真要到。即便是先鋒鐵騎,最少還需要兩個時辰。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在這之前,上京城的未來都是一個極大地變數。
其中一個將領道,“太師,這也不知是誰使的障眼法,瞞的過一時,卻是瞞不過一世,對方什麼時候發現還是未知,屬下尋思着,咱們不妨大開了城門,直接攻出去,雖說咱們的人不多,在這時候沒道理不趁亂撿點便宜。到也可以虛張聲勢,讓對方莫不着頭腦。”
旁邊一個文士摔了摔發麻地胳臂,笑道,“魏將軍所言有理,咱們若是能凝集起來,殺他幾個來回,可不比在這城牆上肉搏來的痛快!”
看來衆人都已是看出那塵煙不可能是援軍了,蕭仲紇問道,“咱們走了,這城牆誰人來守?”
衆人被問的一愣,那文士卻是笑道,“太師必然心中有數罷?”
蕭仲紇笑道,“暫且看上一看罷,不知此刻城內如何了?”
衆人方纔殺的神勇,對周遭地情形皆不清楚,倒是一個親兵見狀道,“小的在城牆上遠遠的望了望,城內怕是比外間還亂呢,那亂軍中本就有不少城內的潑皮無賴趁火打劫的,知道有援軍來,一個個的便慌了神,叛軍被他們一衝,也是亂做一團。”
戚涵封站在營帳前方,急切的望着側面的小道,一個傳令兵突然騎着一匹快馬飛奔而來,口中叫道,“報周圍一干士兵紛紛讓道。
看見不是期盼中地人,戚涵封微微皺眉,一偏頭卻是看見天空中有些異樣地黑壓壓,日頭正當空,難道要下雨了?
“戚將軍,西方出現大量不明來歷的軍隊,西面地那些流民開始逃竄,把大軍陣型衝亂,前方的流民也開始逃竄,此刻大軍無法向前。”
戚涵封身體一震,飛身跨上身邊的戰馬,身邊的十多名親兵緊跟而上,向前方戰場飛奔而去,這一場仗他本是十拿九穩,所以纔會如此疏忽,卻不知道這空虛的上京城怎麼會突然冒出如此多的奇兵來,即便是劉祭日夜兼程,也最多隻能讓少量騎兵趕來而已,怎麼會出現大量的騎兵?
“大哥!”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在紛亂的馬蹄聲中響起,喚的戚涵封猛然回頭,就瞧見小道上一個男子揹着一個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裡,正望着這個方向。
戚涵封硬生生的拉住繮繩,那女子從那男子背上下來,扯下頭上的斗篷飛奔過來,戚涵封翻身下馬,一陣狂奔,將那跌跌撞撞的女子扶在懷中,低聲道,“柔兒
朱柔兒已是憔悴的不似人形,原本豐盈的身形似風都吹的動,圓潤的臉蛋如今下巴尖尖,一雙大眼閃爍着盈盈淚光,披風下露出的衣角髒污不堪,戚涵封只覺得內心一陣抽痛,身後的親兵喚道,“將軍!”
戚涵封伸手在朱柔兒不斷顫抖的背脊上輕輕的拍了拍,“柔兒,我這會兒有急事,你先會營帳可好?”
朱柔兒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神驚慌,“大哥!不要
那幾個親兵也不敢再催促,戚涵封摸摸朱柔兒的頭,低聲道,“這會兒已是在大哥的營地,有大哥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朱柔兒搖搖頭,手上的力氣大的將戚涵封的手抓出幾道淤痕,戚涵封正要安撫她,卻聽見背後一個聲音冷笑道,“戚將軍就是爲了此女遲遲不肯開戰罷?”
扭過頭便瞧見那文士遠遠的站着,一臉冷笑,戚涵封冷聲道,“拿不下上京城,我定會擔下全責。”
那文士冷笑道,“戚將軍好大的口氣,這責任你擔得起麼?”說罷看看西邊的天空,“蕭仲紇好大的能耐,不過,若不是戚將軍遲遲不肯發兵,又怎會到此時還沒拿下上京城!”
“我朱家的主何時要你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朱柔兒冷冷的道。
那文士這才恍然看見朱柔兒一般,嬉笑着道,“這不是賢妃娘娘麼?您可是皇家的人,怎麼又成了朱家的人了?”
落草的鳳凰不如雞。這便是朱柔兒此刻最深切的感受,那文士的話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在宮內提心吊膽的日子已經將她嚇的有些錯亂了,正是這一句話,讓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眼神也漸漸的複雜起來。
還來不及調適心情,朱柔兒並不知道如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有人來到宮中拿着戚涵封的信物讓她雖他走,宮中的日子她已是過的夠了,留下來不是真瘋掉便是死掉,大亂之時不逃更待何時?
於是她逃了,然後又在亂軍中穿行,好容易纔來到戚涵封身邊,纔會如此的驚慌失措,自傲如她,是不肯讓自己懦弱的一面展示在人前的,抿抿嘴,問道,“大哥,你如今是去哪兒?”
若是以往的朱柔兒,肯定不會面對別人的譏諷還如此的忍氣吞聲,戚涵封有些意外,還是低聲將情況稍做了解釋,朱柔兒聽完以後眼角掛着些許淚痕,深深的看了戚涵封一眼,那一眼,低聲道,“謝謝你,大哥!”
戚涵封在朱柔兒背脊上拍了拍,朱柔兒已是咬牙道,“大哥,帶我去!”
戚涵封本要勸朱柔兒留下,卻是看見那文士一臉的壞笑,不知想到什麼,衝着身邊一個親兵點點頭,那親兵下馬來,朱柔兒翻身上去,伸手要了那親兵的弓箭與佩刀,又回頭瞧了那文士一眼,一行人飛奔而去。
未行出多遠,便又見一傳令兵一路疾行而來,見到戚涵封立即翻身下馬跪地道,“將軍,蕭仲紇領軍打開了城門,殺了出來,我方潰敗,西方的騎兵人數不明,正在追殺逃亡的流民,此刻陣型已是大亂。”
戚涵封失聲問道,“真有騎兵?”
可不是真有騎兵,那鐵騎就像是憑空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一路狂奔而來,叛軍見狀莫說是流民逃亡不急,便是身經百戰的士兵見狀也是丟盔棄甲,中央的士兵還沒有意識到,就被逃亡而來的己方人馬擠的不由得後退,更是發生了不少的踩踏事件,正是因此,蕭仲紇纔會大膽的打開城門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