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伸手貼到石壁,確有絲絲暖意從石壁裡透漏而出。
赤陽草喜生陽火之地,通常不會生長在洞穴深處,應是這石壁爲赤陽草提供了生長環境。
此時山外殘雪未消,而孤崖石柱所在的溪谷裡春意融融,生長斑斕花草,此時再見這石壁亦有陽火暖流透漏,陳尋懷疑他們所處之地,很可能就在溪谷的正下方。
有這樣的想法,陳尋就與千蘭退回到洞口,才一步步的往裡走,仔細丈量距離及方位,走到盡頭,確認洞底與孤崖石柱所處的方位,前後偏差不超過五百米。
洞底甚是開闊,上下左右有三五十米深,生長石隙之間的赤陽草差不多有近千株。
學宮控制着塗山西嶺乃至整個滄瀾荒原的丹藥供給,每年從部族、散修以及宗派勢力手裡匯聚上來的赤陽草,差不多有兩千株,但生長期大多不足百年。
要有一株生長千年、藥性純正的赤陽草,在滄瀾價值千金。
九轉金丹用千年靈草或者用百年靈草煉製,雖然都叫九轉金丹,但壓根就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所形成衝擊玄竅的藥力沸流,可能是後者的數倍甚至十倍之中,服用自然更容易破開肉障,晉入還胎境。
陳尋看着這滿洞的赤陽草,根根都長成深紫色,不知道在此洞裡生長了幾千年。
所有能用來煉丹的藥草,放下虛元珠中都會化爲靈氣,然而陳尋就算將赤烏刀等物都取出來背到身上,小乾坤袋能騰出的空間也極有限。
兩三百株赤陽草就將小乾坤袋塞滿,看着大半的赤陽草都帶不走,陳尋也是頭痛:此時不取,這些赤陽草日後多半會成爲玄寒宗的囊中之物。
陳尋拔了兩株赤陽草,丟入虛元珠中,莖葉很快就融解掉,與珠中靈氣融爲一體;不過比粟米還要細小數倍的七八粒赤紅色草籽,卻安靜的落在虛元珠之中。
草籽不能煉丹,也不能煉製法器,但日後找到靈氣濃郁之地,可以種下長出大片新的赤陽草來。
陳尋想到這裡,就專門將石壁上結出草籽的赤陽草拔出來,丟入虛元珠。
折騰了小半天,陳尋指着空出來的一片石壁,跟千蘭說道:“你破開這片石壁,我們看看背後藏有何物,竟有玄陽之氣透出來。”
陳尋用赤烏刀也能將石壁轟碎,但動靜也大,很容易驚動上方溪谷裡遊蕩的哨狼。
千蘭掣出靈音劍,劍氣閃爍,切入石壁。
那一片深青色的堅硬石壁,就彷彿軟豆腐一般,無聲無息的被劍氣一片片的切割下來。
千蘭累得氣喘吁吁,陳尋就遞一株赤陽草過去。
直接吞服赤陽草,僅能煉化十之二三的藥力,十分浪費,但比起陳尋身上的丹藥,這麼多赤陽草無法裝入小乾坤袋中帶走,浪費也就浪費了。
陳尋無事也嚼兩株赤陽草,將玄陽藥力導入百骸進行修煉。
小半天工夫,千蘭御使靈音劍,就將石壁破開有百米深,已有淡淡的紅光從石壁深處透出。
“剩下來交給我來試試……”一直叫千蘭當苦力,陳尋也不好意思,從虛元珠裡取出寒霜刀,釋出烈霜刀芒破斬石壁。
刀芒剛切入石壁,石壁之中有一道靈光透出。
陳尋也是措手不及,下意識之間,只來得及將寒霜刀橫在身前,想擋住這道朝他胸口擊來的靈光,根本不用想有時間去施展分影訣、雲遁術躲避。
一股難言雄渾的巨力,撞上寒霜刀,陳尋虎口當即被震裂,寒霜刀脫手又往他的胸口撞來,他整個人就被撞得橫飛起來。
千蘭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陳尋就被狠狠的撞到洞穴的另一頭。
陳尋重重的落到地上,無數被震碎震塌的亂石又一起壓到他的身上,整個洞穴都差點被撞塌掉。
陳尋就覺整個人的骨架子都被拆散掉,被壓在亂石下連一點氣力都使不出來,直覺臟腑也給巨力看得四分五裂,滿口吐血。
千蘭慌亂將陳尋從亂石堆扒起來,掏出丹藥給他服下。
好半天,陳尋才稍稍緩過勁來,卻見寒霜刀斷成數截散落在地,要不是有寒霜刀緩衝一下,怕是隻能六臂巨魔血所化的魂海才能再保他一命。
陳尋掙扎着爬過去,將石壁扒開來,就見裡面是一面光滑無比、可以照人的銅牆。
銅牆表面有淡淡的紅光流動,剛纔那道靈光就是從這銅牆釋出。
“這是什麼?”千蘭看傻了眼,銅牆呈深赤色,又聚有靈光,顯然不是普通的銅鐵所鑄,而是可煉製符器的赤精銅。
他們破開的口子,僅有一兩米大小,要是這面銅牆跟溪谷上方的孤崖石柱相連,到底要耗用多少赤精銅,才能鑄成如此巨大的一片銅牆?
“烏蟒先祖記載孤崖石柱下藏有一處秘窟石殿,奶奶的,沒想到竟是赤精銅所籌的一座銅殿!”陳尋吐了一口血水。
陳尋腦子裡飛快轉動,心想,要是從孤崖石柱往下的秘殿都是赤精銅所鑄,豈不是得有好幾億斤赤精銅?
他與青木道人爲煉製聚靈伏元陣,讓趙屠秘密購入五百斤赤精銅,就耗用上千符錢,要是將這座銅殿挖出來據爲己有,整個滄瀾學宮加起來都沒有他富有。
也難怪玄寒宗與青陽子要籌劃百年,爲蘇家挖下這麼個大坑。
不要說秘殿裡的寶藏了,就是這座赤銅殿,就值得玄寒宗跟青陽子豁出去。
只有將蘇家整殘了,整得蘇家徹底沒能力將手伸到蟒牙嶺北面,他們纔有能獨佔玉柱峰,然後慢慢的將這座赤銅殿從地底挖出來。
陳尋取出赤烏刀來,再度嘗試去斬銅牆。
千蘭忙將他拉住:“秘殿通常都設有極其強大禁制,你剛纔實是僥倖……”
“我這次輕點用力。”陳尋一臉輕鬆的說道,剛纔那道差點將他肉身打碎,但比起兇獸所釋的電蛇雷光還是差得極遠。
陳尋一刀斬下,就見銅牆上流動的紅光彷彿水波一樣活泛起來,蕩起一道靈光彈來。
陳尋這次用力較輕,靈光釋出的巨力,僅將他逼退十數步遠。
“不錯,秘殿禁制是根據所加之力十倍反彈,好在我剛纔沒有用全力,不然被反彈震死,還真是冤枉啊。”陳尋苦笑道。
千蘭也是訝然陳尋肉身的強悍,陳尋剛纔釋出烈霜刀芒破開石壁,雖然沒有用足氣力,但十倍反彈的力道也是雄渾無比。
換作她就算有血脈靈光換體,多半也會被打得神魂破滅。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千蘭問道。
“接下來,我們往上挖洞,”陳尋笑道,“那頭神狼靈慧過人,但怎麼都不會想到,我們能挖出一條連接溪谷的秘道出來吧?”
羣獸逼學宮衆人退入溪谷,是想借孤崖石柱所困的那頭兇獸,誅殺學宮衆人。
倘若他們能挖出一條連接溪谷的秘道,這條秘道的出口在二十餘里外,雖然不足以叫學宮衆人悄無聲息的逃出玉柱峰去,但只要蘇靈音、蘇房龍、蘇青峰等強者,能潛到狼羣后方,甚至都有可能出於不意的襲殺那頭神狼。
想到必死之局,竟然叫他們找到一線生機,千蘭也難興奮,退後數步,御使靈音劍就開始切割上方的石壁。
他們此時在溪谷下方約四五百米的距離,倘若都是這種堅硬的石壁,他們有足夠多的赤陽草能補允消耗,大概用兩天時間也能挖透。
見千蘭幹勁十足的去挖秘道,陳尋也沒有阻攔她,但他知道青陽子纔是大麻煩。
不解決掉青陽子,他們就算挖出秘道,也解不了當下的困局。
青陽子有可能傷勢沒有表面上看去的那麼嚴重;也有可能藏有聖藥,修爲能夠很快恢復到天元境。
而青陽子身爲學宮的太上長老,暗中培植的勢力也不會小。
除了鬼奚部之外,誰都不清楚被困的學宮衆人以及滄瀾城裡,還有多少人是跟青陽子一起背叛蘇家的嫡系。
陳尋一邊吞食赤陽藥療傷,一邊胡思亂想,突然神魂驟起驚悸,俄而聽得洞穴外有細碎異響傳來。
千蘭很快就覺察到異常,走到陳尋身邊來,問道:“發生什麼事情?”
陳尋暗暗叫苦,必是剛纔他被靈光反震,撞得洞穴地動山搖,驚動了山裡的荒獸。
他與千蘭飛速往洞口掠過,走到中段時就見前面有十數頭青狼正循跡往裡面搜索。
看着千蘭手持靈音劍就要殺出,陳尋忙將她拉住,揮舞赤烏刀,斬向石壁,頓時嘩啦啦亂石如雨泄下,很快就將這段洞穴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露了行藏,殺死這十數頭青狼,很快就會引來更強橫的荒獸。
唯有將這十數頭青狼堵在外面,纔有可能拖延時間。
回到洞底,陳尋讓千蘭繼續往上方切割石壁,他則祭出追魂印。
他不知道赤精銅壁能不能遮閉靈識,但他終歸要嘗試一下。
然而他剛透過追魂印,將靈識往銅壁之中延伸時,一股沛然莫御的神念就從銅壁透出,反而循着他的靈識延伸而來。
根本不待陳尋做出什麼反應,那股神念延伸及追魂印,即化作一道精純無比的神力,將追魂印轟成粉碎。
看着青色的玉粉從手裡灑散,陳尋一時駭然。
他聽青木道人說過,神魂修煉到足夠強,純淬的靈識神念就能點燃燈芯,他沒有想到這股神念襲來,竟能將追魂印轟成粉碎。
這是什麼境界的修爲?
看着追魂印化爲玉粉,陳尋心裡更是苦澀。
宗崖滴血將神魂氣息附在追魂印上,有追魂印在,宗崖他們突圍時,陳尋就能及時知道他們的方位,趕過去接應。
現在追魂印被擊毀了,這滿山遍野的,他要怎麼去接應宗崖他們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