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負手站立在青江城高達十丈的城牆上,青江城主沒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拖家帶口逃出城去了,負責青江城守備的守將,是玄都教一個叫葛天海的外門弟子。(?..
與當年的神宵宗一樣,玄都教外門弟子無望修成靈元、晉入天元境成爲宗門真傳,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下山,進入世俗社會建家立業。
這也是玄都教控制北域諸郡的主要手段之一。
只是這些年玄都教重心都在經營北面周武山防線,不僅宗門內兩位天人境太上長老到周武山坐鎮,其他法相境、元丹境強者,也有逾半隨同大量的資源,調入周武山,使得玄都教對南面區域的控制力大爲減弱。
玄都教元丹境強者,最近離青江城也有上萬裡距離,玄都教的宗門更是在六萬裡之外,葛天海此時報信,請求師門長輩的增援,是完全來不及的,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些年在西北域率衆抵禦魔族的滄瀾侯陳尋身上。
他心裡想,神烽營的人居心叵測,但滄瀾侯陳尋秉稟浩然天道,應該不會坐看青江城生靈塗炭吧?
陳尋目不轉睛的盯着下游十數裡外的江面,青鱗巨狡雖說還沒有從烏金巨網中掙脫出來,但衝出江面,高達四五十米,不比神烽營的龍牙舟稍矮。
神烽營第七營指揮使彭行天,最終還是將兩艘龍牙巨舟都調到青江的上游,試圖將那頭青鱗巨狡趕下西澤海後再想辦法生擒。
那頭青鱗巨狡被一張烏金巨網困住數日都沒有辦法掙脫,已經是暴躁到極點,神烽營即使將下游的通道讓出來,它卻沒有往西澤海逃方向跑,反而往青江城橫衝直撞過來。
妖狡或許是怕神烽營故意讓出下游的通道是個陷阱,咆哮怒吼着,激盪千重巨浪,燈籠大小的巨瞳,透出碧焰似的兇芒,竟是要將青江城摧毀,才肯善罷甘休。
“快撤!”看到妖狡狂性大發,彭行天下令後撤,暫避妖狡的鋒芒。
神烽營仗着烏金巨網將青鱗巨狡束縛住,又有兩艘龍牙巨舟從上下游夾攻,僅能勉強保持不敗,一時也拿這頭青鱗巨狡沒轍,只能想着將妖狡耗得精疲力盡再說,卻無能力將妖狡攔截在青江城之外。
見妖狡要往青江城橫衝直撞過去,馮翊扭頭看了一眼,就見站在青江城牆上的陳尋,似叫一層迷霧遮住臉,相距不過十數裡,他竟然無法看清陳尋臉上的神情。
“要是不抵擋兩下,就直接讓這頭妖狡去踐踏青江城,這筆爛帳怕是扯不清楚。”馮翊傳音提醒彭行天。
“哼,”彭行天冷哼一聲,“他區區一個六品將軍,就想對我們神烽營指手劃腳,未必真高看他自己了。這頭妖狡如此兇烈,難道讓大家用性命去填?”
馮翊看不透陳尋的深淺,但在彭行天的眼底,陳尋也僅元丹境修爲而已,身爲神烽營第七營指揮使,又怎麼可能真心對陳尋唯令是從?
他們本意是奉命引碧睛狡摧毀青江城,看玄都教的反應,但陳尋湊巧趕上,又仗着品軼比他高,喝令他們集中力量,將妖狡往下游的西澤海驅趕,避免傷及青江城內的數十萬無辜民衆,他也無法直接無視陳尋的命令。
而此時妖狡直接衝向青江城,兩艘龍牙舟也抵擋不住,彭行天怎麼還可能犧牲部將的性命,去攔妖狡?
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站在地方上的守兵,看着十數丈高的巨浪,一波接一波的往城牆推來,臉都繃得鐵青,膽子稍小一些的人,雙股都開始打顫。
“神烽營的龍牙舟,這是要往旁邊撤出?”有人看形勢不對,已經驚惶的喊出聲來。
青江城僅有兩座最普通的防禦法陣,僅能勉強護住築在江堤上的城牆,巨浪衝來,黯淡的防護靈罩隨時都會破滅掉,此時若沒有神烽營的兩艘龍牙舟在前面攔截,那頭青鱗巨狡直接奔青江城而來,要如何得了?
大家都滿臉驚惶,要不是要兩百多修士聚集城牆之上,要不是守將葛天海的親兵彈壓,那些普通的守兵怕是早就有人丟下兵器逃跑了。
在城牆上聚集的兩百多修士,大多來自附近的中小宗門,也有像周川這般恰巧路過此地的,但絕大多數僅真陽境後期或還胎境初期的修爲。
他們剛纔早就看到這頭妖狡的厲害之處,也情知這頭妖狡不是他們鬆散的百餘低級修士所能抵擋。
此時陸續有修士撤出,只是帶着青江城內的親族,直接越過高聳的城牆,往城南避去。
青江城的南城門,狹窄的城門此時塞滿想出城逃難的民衆。
葛天海臉色嚴峻,但站在城牆上像磐石屹立難摧,在他的親兵彈壓下,普通兵卒也都勉強堅守崗位,沒有一鬨而散。
此外也就剩周川、趙師兄、黑臉漢子等三十多人,還守在城頭,但眼睛都看在陳尋的身上,也不清楚赫赫有名的滄瀾侯,到底能不能將這頭兇獸攔住在青江城外。
“你這孽畜,吃我一錘!”碧睛狡巨瞳下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黑臉漢子就先忍不住,掣出一對黑黢黢的巨錘,就從城牆跳出去,朝妖狡殺去。
“你這渾漢,送死也不要急在這時。”陳尋見黑臉漢子魯莽殺出,伸手隔着一抓,就有無窮氣勁釋出,硬生生的將黑臉漢子從半空中給拉了回來。
黑臉漢子臉漲得紫紅,想要從陳尋的束縛中掙脫出來,怒吼道:“滄瀾侯你修爲過人,老山不能強求你現在就出手,但惡戰引入青江城中,不要說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了,就是這城頭之上,又有幾人能活?”
陳尋心裡一笑,沒想到這黑臉漢子雖然魯莽,卻是難得的真性情,說道:“誰說這頭妖狡能靠近青江城了?”
“滄瀾侯你修爲再深,頂多跟這頭妖狡鬥過旗鼓相當,你不在城外鬥它,怎麼保證它不毀掉青江城。”黑臉漢子怒道。
陳尋微微一笑,從懷裡取出紫宵雷霆塔擲向半空,三寸小塔在空中見風就長,瞬時化作一座六丈高矮的銅塔,毫光四溢,往城牆外淺水裡探出頭的一座石磯上落去,恰巧封住妖狡衝向青江城的路。
在轉瞬之間,周邊十數丈高的巨浪,也頓時偃旗息鼓,被紫宵雷霆塔鎮伏下去。
“彭行天,”陳尋朝避往揚聲喝道,“這頭妖狡,你們若是不取,我就降服當座騎了。”
彭行天站在龍牙巨舟的甲板上,臉色陰晴不定,這頭妖狡是小郡主看中的,他率部屬與這頭妖狡纏鬥已有十日,自然不甘心被陳尋搶走,但他與陳尋互不統屬,陳尋的將銜還要比他高出一品,他此時縮在旁邊不出手,這頭妖狡真要叫陳尋降服了,他沒有道理去討回來。
“那座銅塔法器好強!”馮翊他們站在兩三千丈之外,睜眼看陳尋擱置於石磯上的那座雷霆銅塔,猶覺毫芒刺眼,暗感此塔怎麼說也是件天階至寶,都說夔龍閣是西北域第一煉器宗門,滄瀾侯陳尋隨身攜帶重寶無數,看來一點都不虛誇。
“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竟然想奪本郡主看中的靈獸!”一陣清揚的嬌喝,從萬丈雲天之上傳來,一縷輕雲陡然散開,從中釋出一道刺眼之極的金色劍芒,就朝陳尋斬來。
陳尋眼睛微眯,以他的神魂修爲,竟然無法透過劍芒,看清萬丈雲空之上、自稱郡主的女子是誰,當即就祭使紫宵雷霆塔釋出一道金色狂雷,將那道凌厲無比的劍芒轟碎。
“紅茶、赤海、蛇無心、老金,你們四人去攔住妖狡,莫要讓它毀了青江城!”陳尋招手一揚,重愈萬鈞的紫宵雷霆塔就輕揚揚的隨風飄蕩起來,隨之就化作一道流光,往萬丈高空擊去。
陳尋不清楚藏在浮雲之上的女子是不是慶王的愛女,但她既然忍不住先出手攻他,他還手反擊自然不怕講不清道理。
雖說浮雲震散後,萬丈高空還是沒有半個人影,但紫宵雷霆塔馳至半空,陳尋的神識就已經能鎖住那道若有若無的氣機,三道金色狂雷就從雷霆塔狂卷而去,怒轟過去。
那一刻虛空振盪,讓人懷疑空間玄壁都要被這三道金色狂雷轟開。
“啊!”一聲悽慘的嬌呼,一道身影在萬丈高空被打得驟然顯現,卻是一個身穿天青裙裳的少女,周身籠罩在一層青色玄光之中,竟然能硬生生扛住三道金色狂雷的轟擊。
陳尋心裡冷笑,此女能藏在萬丈高空瞞過他的神識感應,還以爲修爲有多強,原來也是仗着幾件法寶而已,並非真正|法相境巔峰強者。
卻又不知她斂息藏形的法寶是什麼,竟然逼近萬丈範圍之內,他都沒有一點感應。
看滄瀾侯陳尋還要摧動銅塔法塔怒攻郡主,彭行天臉色大變,沒想到滄瀾侯陳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有滅神屠魔之威,顧不上太多,直接將手裡那杆戰戟擲出,化作一道長虹,攜帶驚天之勢,陳尋擊去。
陳尋左手捏拳,雷光隱隱,一拳轟在彭行天擲來的戰戟上,未曾想這杆戰戟竟是難得的頂級地階法寶,吃他一記碎星拳竟然夷然無損,又急速往彭行天身邊飛回去。
“彭行天,你敢膽以下犯上,是要找死嗎?”陳尋怒道。
彭行天哪裡想到陳尋徒手一拳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差點將他附在戰戟上的神魂氣息震散掉,心裡驚駭:這還是元丹境應有的修爲嗎?
彭行天強行抑住元神震盪,艱難的開口道:“請陳真人息怒,延陵郡主是慶王愛女,要有什麼閃失,彭某可承擔不下來。”
“宗室之女,膽敢襲殺策天府大將,此是何罪?”陳尋扳着臉問道。
“陳尋,本郡主今日就是要殺你,你能奈我何?”延陵郡主小臉氣得鐵青,又掣着一道劍芒就往陳尋斬來。
陳尋心裡一笑,還真是嬌縱蠻橫的貨色,心想她隨身所攜帶的那件護身法寶,能擋住三道金色狂雷,不知道能不能接下五道金色狂雷齊發!
紫宵雷霆塔能事先蓄積九道金色狂雷,剛纔用去四道,還剩下五道,正好讓這位延陵郡主嚐嚐鮮。
看到五道金色狂雷,“滋滋”似五頭金色巨蛟從雷霆銅塔掙扎而出,彭行天嚇得大叫:“郡主快逃!”當下也撤出束縛碧睛狡的小雷雲網,化作一道烏雲就往那五道金色狂雷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