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城北的獅虎嶺奇偉雄峻,斷崖常常是陡然直下四五千丈,而到山脊部位更是陡峭得像刀刃,要將這蒼青色的蒼穹斬開。
獅虎嶺南崖是御接雲洲祖龍山的空間法陣所在,以金剛巖爲主體的山體,像是鎏過金似的,在夕陽的照耀下,折射出萬丈金色光芒。
獅虎嶺南崖,又因此稱爲金崖,崖石上密密麻麻的鐫刻金剛玄元符篆,百里範圍的天地元力在緩緩涌動,緩緩注入這些暗金色的符篆之中。
除了表面看上去的鎏金花崗岩外,更是有大量的元銅、紫宵元銅用天焰熔鍊後注入石縫、石隙之中,這整座石崖實際上就是金剛玄元陣。
連接雲洲祖龍山與天鈞澹州城的鎖龍山河陣,有一端就佈設在金崖上。
南珂隨同人羣,從空間法陣中出來。
從玄京西祖龍山進入空間法陣,再從空間法陣出來,南珂都有一種神魂被撕裂的感覺,直出空間法陣,看到身處一座完全陌生的山嶺之巔,精神上更是一陣恍惚。
“快走,快走,在這裡發什麼愣,都擋着道了。”後面有名女修士不耐煩的催促南珂讓開道來。
南珂在梧山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雖然此行出來,被老爺子千叮嚀萬囑咐,不得滋事生非,但聽得身後如此不耐煩的催促,她心裡也是不悅,轉頭看向身後那個叫溫嵐的女修士,心說還不都是還胎境的小修士,口氣倒跟元丹老祖似的?
“南珂師妹莫介意,溫嵐師姐可不是嫌你走得慢,倒是你身邊這頭玄豹煞是奇怪,從空間法陣出來,倒像是個氣定神閒的老修士看這異域風光走神。”女修士身旁的青年道人,諂笑着跟南珂說話。
女修士溫嵐還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南珂聽得青年修士的話,回頭瞥向身邊那頭毛色如黑色綢鍛的玄豹卻是莞爾一笑,明澈的眸子卻有幾許媚態,叫旁邊諸多年輕修士看了心神一蕩,心裡都想,溫嵐雖然也長得極其標緻,但渾身是刺的陰冷性格,實在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唯有出身梧山的南珂,天生清媚妍麗不說,更難得還保留着純然未琢的純真,實是難得。
“天鈞境跟雲洲相差太大,我出門前,老祖千叮嚀萬囑咐,到天鈞境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御空飛行,”青年修士以爲南珂剛纔莞爾一笑是衝他而來,更是興奮的湊近過來,說道,“不能御空飛行,只能借這些畜牲的腳力,但南珂師妹這頭玄豹實在尋常普通之極,進了澹州城,可以換頭日行萬里的神獸。”
熹武帝要在天鈞境開僵闢土,人就成了最緊缺的資源,近年來,雲洲策天府那邊開始鼓勵諸宗弟子進入天鈞境歷煉,更鼓勵諸宗進入天鈞境設立道宮、道院,以爲永駐。
梧山一年前就派遣弟子進入天鈞境,這次除南珂外,還有十數梧山弟子同行。
下了獅虎嶺金崖,南珂看到父親南行意的身影,乳燕投懷的飛撲過來:“爹爹!”
南行意性子古板些,看到南珂的身影,嘴角也禁不住露出溫馨的笑意,但還袖起手、故作古板的說道:“都多大的人了,怎麼做事還毛手毛腳的?”不理會女兒的熱情,招呼其他來自梧山的弟子,說起進入天鈞境的一些情況,就準確帶着大家趕在天黑前,返回澹州城。
南行意修爲不高,修行四十餘年,僅還胎境巔峰修爲,實力都未必能及得上女兒南珂,但處理世事老練周全,最早被滄瀾侯府派到澹州城打理這邊的事務。
獅虎嶺金崖,距離真正的澹州城還有四五百里路。
天鈞境作爲大千世界,天地間靈氣充裕是一回事,同時天際流轉的罡風,也要比雲洲暴烈百倍千倍。
在雲洲,還胎境弟子都能御空二三百丈飛行,而在天鈞境,不要說還胎境弟子,就算是天元境修士,御空飛行時,稍不留意都有可能會被罡風打得魂飛魄散、人神俱滅。
事實上,還胎境弟子在雲洲,就算是能御空飛行,一次連續飛上千餘里就相當吃力了,要有一匹極珍靈獸代替腳力,日行萬里都不在話下。
南行意早就給諸弟子準備好代替腳力的鱗馬,看到南珂任性,竟然從梧山帶了一頭玄豹來,心想多半是老爺子寵她,他現在修爲都未必能比得上這個女兒,也拿不起當父親的架子來,只是催促女兒趕緊騎上那頭看似無精打采的玄豹,天黑前他們趕回澹州城要緊。
南珂扭扭捏捏在跨_坐到玄豹身上,倒有好幾分的羞澀。
南行意不知平時大大咧咧的女兒,今日卻是這般小兒女樣,也懶得理會她,就帶着大家上路。
諸宗這次進入天鈞境的弟子,絕大多數都有人招應,這時候也都紛紛上路。
“宗主老人家,這可是我爹爹一定要我騎上來的,您老可不要怪我大不敬啊!”南珂俯身貼到玄豹的耳畔,傳音說道。
南珂嬌軀貼坐在他的背脊上,有說不出的柔軟之感,陳尋心底無奈而笑,南行意是南溪的遺腹子,南珂是南溪的嫡孫兒,算着輩份,南珂喊他一聲爺爺都不奇怪,透過神念,說道:“你有什麼事,在心裡想就成,我自會知道。澹州強者如林,你傳音說話,別人想截聽,輕而易舉。”
南珂嬌憨的吐了吐舌頭,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心裡問道:“那珂兒剛纔想什麼,宗主老人家可都知道了?”
“我沒事窺你心裡想什麼幹嘛?”陳尋笑着說,都能感覺到脊上這小妮子身體微微發熱起來,吩咐道,“待到澹州城後,除了你爹外,莫要再對他人泄漏我的行蹤……”
到行館後,南行意將諸弟子的住宿安頓下來,才閒下來回後院找女兒噓寒問暖,也不知道安排女兒跟他們一起住後院,心裡樂不樂意。
推開院門,看到一個偉岸的身影袖手站在院子看角落裡的一株寒梅,南行意眉頭微蹙,心裡想:南珂這妮子怎麼還是這般大大咧咧,怎麼一點都不知男女有別,隨意就讓男修士進入內院?
南行意也不清楚南珂在修行上有多大的前程,但想到滄瀾這些年來有不少新秀修成靈元,甚至元丹,要是南珂能找到一個意投情合的新秀人物,結爲道侶,對南氏日後在滄瀾的發展,那是極爲有益的。
南氏雖然算是梧山九族之一,但比起宗氏背後有宗崖、宗凌,左氏背後有左青木、千蘭,古氏背後有古劍鋒、古風,鐵氏背後有鐵心桐、鐵心梅,蘇氏背後有蘇棠、蘇守思、蘇竣元、蘇武陽、蘇靈音,南氏實在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頂尖人物。
南行意對南珂在修行上沒有太大的期待,就指望她能爲南氏釣個金龜婿回來,但首先南珂在品行上不能讓人有指責的地方纔行啊。
“咳咳……”想到這裡,南行意輕輕咳嗽了一聲。
不曾想,南行意這一咳嗽,他身後的院門無風自閉。
南行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眼前這高大的身影轉過身來,待看清楚此人的臉,南行意嚇得趕緊跪地叩首:
“行意不知宗主大駕光臨澹州,疏忽怠慢,還請宗主恕罪。”
“行意,你起來說話吧。”陳尋揮袖一指,將南行意從地地托起來。
“宗主老人物,我爹爹就這點不好,遇上什麼事都喜歡大驚小怪的。”南珂從房間裡探出頭來,嘻笑道。
南行意又不便當着陳尋的臉訓斥女兒,老臉卻是漲得通紅,小心翼翼的問道:“策天府對通過空間法陣的審查極其嚴格,宗主是怎麼過來的?”
“半道上,爹爹還讓女兒騎到宗主的身上,這會兒怎麼問起這事來了?”南珂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但想到騎到宗主身上這事,心裡又忍不住泛起一陣羞意,偷瞅了陳尋兩眼,見他神色淡然如水,又偷偷吐了吐舌頭。
“啊!”南行意張嘴愣在那裡,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還想女兒怎麼彆彆扭扭不願意騎那頭玄豹,原來那頭玄豹是宗主所變啊,實不知道宗主心裡是否會爲此事不悅,他只能忐忑不安的站在那裡,等着陳尋進一步的訓示。
“我到澹州之事,不宜爲外人所知,你安排一間院子,作爲我落腳之地,對外就說是你在澹州後新招攬的一名散修客卿,性子孤僻一些,不怎麼親近外人,”陳尋說道,“我這次之所以機密行事,主要也是想瞞過田氏、元武侯府的耳目,慶王姜瀾前些天就到澹州,不能不知會一聲。你明天直接去找慶王……”
“行意怕是見不到慶王的面啊?”南行意遲疑的說道,心想他算是什麼角色,哪裡可能見得到慶王的面?
“你好歹也是梧山在澹州的直接負責人,若是有要事相求,慶王不至於連一面都不見。”陳尋笑說,見南行意眼睛又瞅到南珂身上去,他可不想他與南珂這小妮子之間讓人引起男女之事的猜想,便說道,“南珂資質頗佳,我打算直接將她收入門下修行……”
“宗主老人物,真要收珂兒爲徒?”南珂興奮的從屋裡崩跳出來。
“你現在給我叩頭,這事就算定下來了。”陳尋笑道,南珂資質算不上絕佳,但他對南獠叔、南溪都有極深的感情,而南氏眼下也就南珂有值得培養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