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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將左丘、古劍鋒、宗崖等人,喊到屋裡來商議:
“宿武尉府,十三爺跟四爺不對付,葛爺心善,當然也有替十三爺拉攏之意。現在有機會,託庇十三爺翼下,你們覺得要怎麼做?”
古劍鋒、宗崖唯陳尋馬首是瞻,說道:“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左丘沉吟片晌,說道:“我們一起進東城……”
陳尋點點頭,他不擔心古劍鋒、宗崖會有不同意見,但左丘此時就未必還願意跟他們綁在一起。
千蘭進入學宮內院成爲紫衣弟子,左棘部在滄瀾的地位就變得不一樣,倘若左丘帶人跟他們分開,反而更容易在滄瀾城立足。
沒有太大的利益,城裡沒有什麼人會去招惹紫衣弟子出身的部族。
鬼奚部甚至都有可能主動找左棘部修好。
左丘雖然還不能代表左棘部,但他此時決意跟大家抱團一起走,也叫陳尋心裡寬慰。
既然決意撤出南城,陳尋他們也不猶豫。
他們也沒有什麼行囊,就託葛異的關係,當夜搬進東城。
東城街巷大多是麻石鋪就,不好跟北城比,但要遠比混亂的南城整飭得多,整齊的院落都是磚石砌成,堅固高大。
葛異推薦的院子,位於東城銅鑼巷裡,整棟建築是由東西兩組三進院子構成,跟南城那處破落院子,真是有着天壤之別。
這裡原是滄瀾城一個小族所有,這個小族此時已經破敗,僅剩三五人丁根本無需住這麼大的院子;院子裡起居之物,也都齊全,陳尋他們搬進來就可以入住,不需要額外準備什麼。
雖然還胎境以上的強者,纔是滄瀾城裡至高無上的存在,但葛異身爲宿武副尉蘇青峰的嫡系親信,在東城的影響力絕不容小窺。
知道葛異要做保買下這處院子,坊街小吏就屁巔屁巔的跑過來,連夜給陳尋他們辦好手續。
將葛異及隨扈送走,天色熹微,已是拂曉時分。
修煉之人,十數日不休不眠都是慣常之事,但今日發生太多的事情,送走葛異之後,陳尋也就與左丘等人各自回屋休息。
左丘、古劍鋒都堅持寧可他們擠一擠,也要給陳尋單獨一進院子,好方便他靜心修煉。
陳尋心想他終非九族之人,就算暫時要抱團住在一起,以後還要在院牆打個門洞,自立門戶,也就不再謝絕獨居一院。
陳尋推開院門之際,神魂竟是一蕩,推門見蘇棠一襲雪白羅衫,立在桂花樹下,殘月尚有餘暉灑下,落在她清麗明豔的臉蛋之上,竟是那麼的嬌豔動人。
陳尋這時候也明白過來,蘇青峰不在城裡,葛異出主意安排他們住進東城,則是蘇棠授意。
“你現在縛龍訣修煉有成,還沒有推開門,就知道我在呀……”蘇棠也爲陳尋的修煉進展驚訝。
陳尋此前在部族,埋頭修煉,沒有參照對比,也不知道他的修煉到底有多迅速,撓了撓後腦勺,說道:
“你怎麼在這裡?”
“你爲什麼不拜我爲師?”蘇棠不答反問。
“我真拜你爲師,蘇家老祖真會坐視不管嗎?”陳尋問道。
蘇棠沒想到陳尋小小年紀,真就能將背後的一切糾葛看得透徹。
“蘇全那個死不要臉的,事後竟然真就跑去老祖那邊告狀去了,害我捱了老祖一頓訓斥,”蘇棠頗爲無奈的說道,“我過兩天就會閉關修煉,不晉入還胎境後期,老祖不會再許我出關——你以後在滄瀾城,一定要多加小心。”
陳尋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心裡感慨,也不知道蘇棠這一閉關,要過幾年才能再見。
陳尋想起一件事,又問蘇棠:“鬼奚部的宗子樓適夷,你知道他去了哪裡?”
陳尋懷疑樓適夷也是身具荒古血脈,纔會叫鬼奚部如此不惜代價的保他一條命,但在今日的入門大典上沒有見到他露臉。
他不認爲鬼奚部敢冒蘇氏之大不韙,讓樓適夷另投他宗,這件事有着叫陳尋琢磨不透的蹊蹺。
“我也不清楚。”蘇棠說道。
陳尋也知道蘇棠一心修煉,不怎麼關心宗族中事,看來樓適夷的去向,還要他以後慢慢打聽。
陳尋怕有人到這院子裡來找他,請蘇棠進書齋說話,推開門,看到書齋裡整齊一片,卻是一愣。
他之前讓人將上百卷帛書搬進來,都堆在書案上,也沒有讓他人幫着整理。
陳尋忍不住苦笑,沒想到他送葛異出去片刻時間,蘇棠先幫他將書齋收拾乾淨,回頭笑着說:“只怕將滿城的人腦袋都加起來,都絕想不到你會幫我整理書齋……”
“你這邊亂糟糟的,看着鬧心,想着你送葛異出去,還有些時間,就幫你收拾一下,”蘇棠笑着問,“怎麼,我幫你收拾書齋,還有錯了?”
陳尋笑了笑,見除了楠木書架上的上百卷帛書外,書案還放有一卷帛書,走過去拿起來,帛書很薄,只有十數頁,封頁寫有《烈霜刀訣》四字古篆。
“你肉身經靈氣重塑,已成玄寒之體。換作他人,十數年修煉玄寒功法,淬鍊肉身、伐毛洗髓,也能徹底改變體質,煉成玄寒之體,但你的情況極特殊。要不讓他人察覺你體內所具的荒古血脈,唯有修煉烈霜刀意,才能掩人耳目……”蘇棠說道。
帛書雖輕,然而陳尋拿在手裡,卻覺沉重,未曾想蘇棠一切都替他考慮周全。
玄寒之體,算不上多特殊。
蠻武修煉蠻魂,利用氣血神華淬鍊肉身、伐毛洗髓,只要修爲晉入換血洗髓的境界,體質都會徹底發生改變。
這背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
有些人,可能一生修煉都無法達到換血洗髓的境界。
有些人,十數年持之以恆的修煉,晉入換血七層、徹底改變體質,已經是天賦異稟。
而千萬衆人之中也有極個別的人,生來就是玄寒之體,就相當於剛出生就有換血七層的境界,修煉潛力,遠非前兩者能比。
也唯有後者纔會被宗門、世族視爲修煉的仙苗,修煉潛力不在荒古血脈之下。
陳尋的情況,跟這三個都不盡同。
他是大孤峰受重創後,魂海異相汲取磅礴的玄寒之氣重塑肉身,肉身才一舉改造成玄寒靈體,也籍此進入換血七層的境界。
就算是蘇棠,也沒有聽說過方圓萬里之地,有誰能在真陽境後期,就有靈氣塑體、白骨生肉的異能。
陳尋想要守住六臂巨魔血的秘密,也只有修煉烈霜刀訣進行掩飾。
陳尋假稱他十數年如一日修煉烈霜刀訣,籍此晉入換血洗髓之境界,修煉成玄寒之體,天賦可以說是少見,但也絕談不上曠古絕今,更不會讓他人想到靈氣塑體、白骨生肉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去。
“你練成烈霜刀訣後,就將刀訣燒燬掉,以免有心人看到會生猜疑,”蘇棠又說道,“我將這本刀訣拿到手,也粗粗的看過,覺得些許可改進的地方,都寫了下來,你修煉時可以比照……”
陳尋翻開刀訣,裡面果然是夾了一頁白帛,展開兩尺見方,字跡娟秀,洋洋灑灑有數千字。
這叫陳尋倍感沉重,沒想到蘇棠回到滄瀾之後,或許真是一門心思想收他爲徒,這本刀訣她必是先修煉過,纔可能提出這麼精妙的改進。
陳尋擡起頭,看着蘇棠神光清湛的眸子,問道:“你真想收我爲徒?”
蘇棠嫣然一笑,說道:“我都還小,一心修煉還來不及,哪裡有資格授徒?只是打小隨老祖修煉,即使後來武陽也秘密拜入老祖門下,但還是常常月餘不見一人——武陽這事,你可不要隨便對外面說啊,不然我又要挨老祖罵了——我就想啊,要是身邊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該有多好。好了,天都要亮了,我先走了,你以後在滄瀾,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修煉縛龍訣……”
陳尋點點頭;蘇棠推開窗,即化身一道長虹,往北邊的天空縱貫而去。
與左丘、古劍鋒、宗崖他們住在一起,除了相互可以依靠之外,繁煩的起居之事,也完全不用陳尋操什麼心思。
左丘是個心思謹慎、諸事周全之人。
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接下來月餘時間,陳尋則能心無旁騖的留在書齋裡閉關修煉。
他此前將大鵬秘拳融入刀勢之中,施展刀勢,能在十米範圍內凝降冰霜,直接影響敵人的氣血運轉,但透體而出的玄寒之氣四溢,散而不凝,對上階蠻武以上的真正強者,影響就變得極爲有限。
蠻魂神華與真陽玄氣,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也分金木水火土風寒雷及無相九性。
無論是修煉玄寒絕武,煉成玄寒之體,還是生來就是玄寒靈體,再修煉玄寒一類的玄功,與敵搏殺時,氣血所釋玄寒神華,都能與拳勢、刀勢很好的融合。
唯有陳尋的情況極其特殊,所學駁雜不堪,無論是大鵬秘拳所化的刀勢,還是九幽戰矛那逆鱗一刺,都不能將他的氣血神華完全融入戰勢之中,纔會有部分玄寒之氣飄散四溢。
這情形看着玄異,實際上氣血神華在極大的虛耗跟浪費。
陳尋身爲玄寒之體,唯有修煉烈霜刀訣,施展刀勢,透體而出的氣血神華纔有可能完全融入刀勢之中。
與大鵬秘拳一樣,雲洲較爲常見的烈霜刀訣,僅是武修在真陽境築基的功法。
陳尋已經有換血七層的修爲,身具六臂巨魔血所化的魂海異相,靈慧過人,任何玄功秘法,只要不超過他此時的境界,入手修煉都是極速。
一個月後,陳尋就能將透體釋出的蠻魂神華,完全融入刀勢之中,更不用擔心體內六臂巨魔血的秘密,會叫他人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