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櫃知道店東家嶽倫手裡這串法珠,每一顆珠子都堪抵一件低級符器,十八顆珠子連續施法,魔炎烈焰卷出,能將堅不可摧的青石焚成灰燼,絕非阿尋公子身上的這件金剛玄甲能擋,他急忙站出來,說道:“東家,誤會,是誤會!”
“誤會你媽!”嶽倫見趙掌櫃裡通外賊不說,這時候竟然還敢擋到他身前,維護這囂狂的蠻族少年,勃然大怒,一腳就朝他胸口踹去。
趙掌櫃修煉淺薄,哪裡擋得下嶽倫腳下萬斤巨力,當下乾瘦的身子就橫飛出去,撞塌半面牆,人摔在地上滿口吐血。
陳尋冷靜的看着一切,當下只是將錦衣青年拉到身前,眼裡殺機畢露,只要矮胖中年再有半點異動,他就不惜一切,先割下這雜碎的頭顱再說。
嶽倫見眼前這小子,竟然敢以昊兒的性命相威脅,兩眼兇焰暴漲,惡狠狠的盯住昊兒脖子上的那柄寒霜刀,心裡冷笑:倒要看你的刀快,還是老子的烈炎珠快!
他當下就默誦法訣,要將手裡的念珠掐碎,然而靈識釋出,想要將眼前這小子鎖住之際,卻有一股山河倒卷的壓迫感洶涌而來,下一刻,他釋出的靈識就崩潰無形,反而震得他神魂震動!
靈識不能鎖敵,不是不能施展法術,但滔天魔焰勢必會將昊兒一起席捲其中,而更叫嶽倫心驚的,是那股山河倒卷而來的壓迫感是那麼的強悍,堪比初入還胎境強者釋出靈壓。
嶽倫心頭寒氣直冒,手腳僵冷,看不透眼前這小子的深淺,更不敢貿然捏碎手裡的念珠,只是壓着聲音,惡狠狠的問道:“你到底要怎樣?”
這滿屋子的人,也就矮胖中年跟他手裡的這串念珠有極大威脅。
不過真要惡戰一場,陳尋也夷然無懼,一字一頓、冷冰冰的說道:
“將這些丹藥都撿起來,今天的事就算了。”
左右護衛聽着陳尋的話,心裡直冒寒氣,未曾想這少年小小年紀,竟是如此的剛烈,連少店東的一點侮辱都不忍受。
錦衣青年這時候見他父親竟然也在鋪子裡,生出一股惡戾膽氣,惡狠狠的說道:“你有種就殺了我!”
“算你有種。”陳尋冷冷一笑,就將刀切下,鋒利如紙的刀刃頓時就刺破錦衣青年的頸動脈,鮮血就像噴泉一樣激射出來。
聽着鮮血從脖子噴涌的聲音,錦衣青年兩眼翻白,屎尿都流了出來,整個人徹底的癱在那裡。
“好,好,有話好好說……”嶽倫投鼠忌器,他都六十好幾了,就這麼個獨子,眼見眼前這蠻族少年殺氣凜冽,慌忙舉起手裡的念珠。
不管怎麼樣,要不想留仙齋血流成河,要不想昊兒橫屍當場,他必須要服軟,說道,“只要饒昊兒一命,嶽倫願擔當一切!”
“那就麻煩店東家,將這些丹藥撿起來。”陳尋冷冰冰的,還是那句話。
“我撿我撿……”嶽倫忙釋出數道氣勁,將散了一地的烏蟒丹捲起,就怕慢半分,眼前這小子手中刀切下來,昊兒就頭顱落地。
陳尋接過裝滿烏蟒丹的獸皮囊,這才收起寒霜刀,將脖子還在汩汩噴血的錦衣青年扔到地上,接着拿出兩枚烏蟒丹,遞給採兒,讓她伺待他爹服下。
嶽倫將昊兒從地上抱起來,敷藥止血,兩排老牙咬得嘎巴響,肥胖大臉更是繃得鐵青。
他見陳尋將獸皮囊系回腰間,要與採兒攙着趙掌櫃走出去,咬牙切齒的問道:“還不知道公子的姓名,他日好讓嶽倫到門上以謝今日的恩情!”
“你要敢出手,憑你手裡這一串念珠,還是有五成希望將我留下,就看你敢不敢將身家性命都押上了?”陳尋聽得嶽倫恨不得將牙齒咬斷,心裡只是冷笑,說道,“你要沒膽出手,說這種話,只會讓人恥笑!”
“你!”嶽倫肚子都快氣炸,眼前這小子當真是囂張到極點,但又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小子說得沒錯,他確實只有五成的把握將他留下,他也確要考慮,要不要爲這五成的希望,將身家性命都押上。
“發生什麼事情?”這時候有數名披甲武士,轟然推門進來,就見鋪子裡血流成河,當下就拔住兵刃,厲眼盯住陳尋等人,洶洶氣息涌來,要將鬧事之人拿下。
這數名披甲武士,隸屬律令府,職責就是維護滄瀾城內的治安。
雖然沒有還胎境之上的強者,但數人站在一起,氣勢竟合一股壓來,沛然莫御,依舊叫陳尋感到極大壓力。
嶽倫不敢將身家性命押上跟他一搏,但這數名披甲武士職責在身,絕不會輕易後退。
“趙執事,虧得你來主持公道啊,不然小老兒就要冤死啊!”
嶽倫哪裡有剛纔氣勢凌人的強者情狀,跟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肥腫的老臉擠出一道道褶子,一抹鼻涕一抹淚的就哭訴起來,
“此人串通我店裡的夥計,想謀留仙齋的財物,叫我犬子撞破,他們就拔刀殺人,還斬斷鋪子裡兩名夥計的胳膊,就想逃……”
陳尋見嶽倫惡人先告狀不說,竟然又將那珠法珠悄然取在手裡,心頭大怒,心想這惡人實是等趙執事等人一出手,他就會將儲於法珠之中的法術施出,一起將自己轟成灰燼!
此人心機如此之毒,又寵溺其子,難怪那錦衣青年的性格如此跋扈。
陳尋倒是不怕,將刀橫在身前,從懷裡掏出客卿印,向律令府的趙執事表明身份:
“此人滿口胡言。宿武尉府客卿陳尋,請律令府諸位大大主持公道……”
陳尋就想看看,他這個宿武尉府的客卿,鬥不鬥得過這家小鋪子的老闆。
客卿印乃青金石所制,刻印玄符秘篆,除了從其他客卿手裡搶得,不然絕難作假。
當即就有一名披甲武士,從陳尋手裡接出客卿印查驗,瞬眼就變了臉色,轉身橫刀看向嶽倫:“嶽店東,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陳尋拿出客卿印、亮明身份,嶽倫一張肥臉瞬時嚇得煞白。
怎麼可能,眼前這少年不過十三四歲,怎麼可能是宿武尉府的客卿?
要知道諸府客卿,要麼是學宮學成的弟子,要麼都是武力強橫的散修,或有一技之長,才被各府禮聘爲上卿,地位尊崇,哪裡是他一家小鋪子的店老闆能夠得罪?
“你就是陳尋啊,真是幸會?”趙執事沒有親眼看到入門大典上的情形,倒是知道陳尋的名字,也不知道他被四爺蘇全逐出學宮之後,怎麼又當上宿武尉府的客卿,心想這應是十三爺或者蘇棠的授意吧。
雖說律令府跟宿武尉府沒有太大的瓜葛,但事涉及十三爺、蘇棠,趙執事絕不敢讓陳尋在他管轄的地盤上出事,轉身橫在陳尋身前,眼神冰冷的看向嶽倫:
“嶽店主,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要我稟告上去徹查是非嗎?”
嶽倫瞬時想起此子是誰?
他不就是那在學宮弟子入門大典之前,拒絕拜入老祖一脈門下的那個烏蟒猖狂少年嗎?
嶽倫臉色頓時灰敗慘白,心裡寒氣直冒,雙股打顫,軟癱癱的就想下跪求饒。
眼前陳尋爲何在拒絕拜入老祖一脈門下之後,又成爲宿武尉府的客卿,嶽倫猜不透其中的蹊蹺,但知眼前這少年絕非他能惹?
今天這事,難以善休了!
心想,此子背後有蘇家十三爺蘇青峰跟聖女蘇棠撐腰,他竟然還想當着趙執事的面載贓陷害,嶽倫絕望到直想抹脖子。
嶽倫聲音發顫的說道:“嶽倫不知是客卿大人光臨寒店,得罪客卿大人,罪該萬死。”想抽自己兩巴掌,給客卿大人解氣,但身爲修者終是有一分尊嚴,沒捨得下狠手。
“嶽店東,你子羞侮我,我沒有跟你計較;而在趙執事面前,你又紅口白牙的誣我——這筆帳,你以爲這麼簡單就算了嗎?”陳尋冷笑道,周身透漏寒氣,讓人懷疑下一刻,就會有一道暴烈無比的刀芒斬向嶽倫。
嶽倫見趙執事也怒目相向,要將佩刀拔出相向,不想橫死當場,自然不敢再有半點掙扎,苦臉哀問道:“客卿大人,您想怎麼樣?”
陳尋眼睛掃過鋪子,架子裡除了幾本低級法術法跟十多瓶低級靈藥外,並無長物,想大敲一筆也難,心裡想,留仙齋怎麼這麼寒酸?
陳尋眼睛轉了一圖,落到嶽倫手中的那串法珠上,心想這廝想殺人就拿出這串珠子來,看來值些符錢,陰惻惻的笑道:“嶽店東這會兒又將這串珠子拿出來,是不是想拿這串珠子賠罪?”
嶽倫拿出這串珠子,是想助趙執事將這小子一舉擊斃,沒曾想這小子眼睛眨都不眨,竟然就要訛走這串珠子,氣得他胸口氣血翻涌,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
當眼下,他臉上的肥肉痛得直打顫,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趙執事後脊背也是一層冷汗,心想:今天要是不問是非,真跟與嶽倫聯手將陳尋擊殺,他滿門老小的性命都交待出去,只怕也填不完這筆爛賬。
他心裡對嶽倫也是惱恨,沉着聲音問道:“難道嶽店東覺得賠罪的誠意還有所不夠?”
“嶽店東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陳尋見趙執事竟然幫他,哈哈笑道,“我正好缺幾本法術書、幾瓶丹藥,那就一同從嶽店東這裡借用……”
趙掌櫃、採兒目瞪口舌,看着陳尋走到櫃檯後,就將架子上擺出來的幾本低級法術書跟十幾瓶丹藥一卷而空,又伸手將那串念珠,從嶽倫手裡拉出來。
嶽倫眼睜睜的看着這小子將念珠從手裡搶走,卻是不敢一掌劈出去。
“這是嶽店東給我的賠罪之物,我要都收下,也不合適,”陳尋哈哈一笑,又將十幾瓶丹藥,一骨腦的都塞趙執事懷裡,“嶽店東欺瞞趙執事,對趙執事也是大不敬,十幾瓶丹藥,應賠給趙執事纔對。”
嶽倫的心尖兒都氣得發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陳尋聯合趙執事,將留仙齋“打劫”一空。
十多瓶丹藥未必能有那串念珠珍貴,但價值也絕對不菲。
趙執事未曾想陳尋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活絡,出手如此大方,心想他難怪能得十三爺、天女賞識之人,當真是不簡單。
趙執事也不拒絕,大冽冽的將丹藥收下,冷冷掃了嶽倫一眼,見他眼藏怨毒,心想着還要找機會將他除掉,纔不會留什麼後患。
發生這樣的事,陳尋自然也不能不管趙掌櫃跟採兒的死活,問趙掌櫃:
“趙叔,你跟採兒還有其他家人,願不願意到我那裡住些天?”
趙掌櫃哪裡還敢留下來?
剛纔要不是陳尋給他服用兩枚烏蟒丹,他就算不叫嶽倫一腳踹死了,留下來也給嶽倫秋後算賬,也是求生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