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有人覺得是轉瞬即過,有人卻覺得度日如年。
在壽宴結束的第二天早朝之時,恆波就連下四道詔令:
一,大赦天下,同時着令刑部對於那些罪名重大的案子重新審理,以昭雪冤獄。一經查實確屬冤案,在押的立即釋放,發還一切抄沒的家產。已經罹難的予以平反正名,並給與相應的補償。
二,免稅三年,一應衡役除必須的幾項外其餘一律廢除。
三,即開文武恩科,同時發佈招賢榜,以取才納士,爲國效力。
四,封淨世尊教爲國教,將原持國府賜予尊教爲神殿駐址。同時由於光明神教涉及榮安的謀逆案,着令立刻查封,一應神職人員羈押嚴審。
這四道諭令再加上還在持續的清洗兩黨黨羽的行動以及因此而引發的許多大大小小問題,使得一衆文武忙了個底朝天!原本只憑剩下的那四分之一的大臣無論如何都支撐不了朝堂的運轉的,有很多部門都是嬴政借給他的人手在暫時打理。
三日下來,恆波真的開始懷疑嬴政是不是把他的刑、戶、吏等幾部主官都給調來了,那些借調給他的人手怎麼看都像是絕對的專家,而且還是能力極高的那種。不過才短短三日就已經將接下的那些像一團亂麻一樣的事務理出了脈絡,相對於這些官員,那些他所招攬來的人才就顯得相形見拙了。使得恆波真想將這些人全都貪墨下來,霸着不還了!
其實他懷疑地也並非全無道理,這些隨團而來的倒還真是從事這些方面工作的專業人員,不過不是大秦本土的。那樣一來路遠,來往耗時太長,二來動靜太大,完全沒有必要那麼勞師動衆,所以整個使節團都是在同一星域內的那個飛領上調來的。
當然原屬於奧斯曼聯邦的這個飛領上很多種族的容貌都和嬴政相差甚遠。是而這次來地使節都是特意挑選其中一個同樣黑髮黑眸的種族中人來擔任。不過就算只是一個對於大秦來說小得不能再小的飛領,這個擁有五個河系的領地和只在這塊大陸上佔據了一角的齊雲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比性。就象用一臺每秒百億峰次的智能計算機來做小學算術,要是再做不好就有鬼了!
審案有測謊儀和記憶提取器,財政預算與收支有個人光腦,至於水利工程、器械製造等等就更是小兒科了,所以一個個全成了恆波眼中的大賢大能,使他滿腦子都在轉着挖牆腳的念頭!不過也只是限於想想而已,挖嬴政地牆角……他連想想都覺得有些寒!
何況那些官員雖然被暫時調來給他應急。但是對他從來就沒表現出過多少敬意。施禮時只是微微欠欠身,自稱從來都沒有吐出過一個“臣”字,尤其是看他的目光,更是完全沒有任何在看一個上位者的感覺,和他們看嬴政時那種滿是敬畏謙卑甚至帶着狂熱的眼神根本不能比!在嬴政面前,他們根本是連頭都不敢擡,嬴政只需語氣重一點,就使得這一衆官員開始冒冷汗,而若是偶爾得到一點讚許,一個個就像吃了大補丸一樣的容光煥發。估計回去能興奮得一晚上睡不着覺!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讓恆波嫉妒不已。事實上別說是這些借調的官員,就連他自己的臣屬都不會對他有這樣的反應。就拿現在已經被他任命爲持國的明海.箏峮來說,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全力地輔助他。但要說恭敬,明海對於嬴政地恭敬要遠遠多過對他地。
嬴政的淡淡一句吩咐就可以令明海立刻毫不猶豫地去全力執行,別說是辯駁與質疑,連折扣也不會打上半分。而他的話,十次裡面倒有三次是被駁回地命運。
當然這並不是說明海桀驁不馴,藐視他這個君上,那些被駁回的詔令都的確有着不妥之處,對於這種添加了具體意見爲之拾遺補缺的駁回恆波不但不惱,反而很是歡迎。只是……看看這位得力臣屬在嬴政面前的表現,實在由不得他不喪氣。只能安慰自己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尤1其是這位先生,簡直就已經不是人,更是沒有可比性!
所以他雖然已經正式掌權,卻不但沒有停止每天到清漣殿的請安與求教,反而跑得更勤快了,恨不得將嬴政所有會的東西全都挖出來塞到自己的腦子裡去!那場壽宴之上嬴政面對着古帖爾時的表現和這三日來經歷地事對於他的刺激可不小,這才知道原來奪回權利只是跨出的第一步而已,想要完成他的夢想距離還遠着呢!
他要做的是象嬴政一樣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雄主,想要能夠對於任何膽敢威脅與冒犯自己的敵人發出那樣狂傲霸絕的滅殺令。他從嬴政身上看到了什麼叫做絕對的控制。什麼纔是一個真正至高無上地帝王,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要做到卻實在是太難了!
不說別的,光是那些政務就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嬴政不是沒教過他怎樣理政,他也不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真的到了親自上陣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理論和實際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所謂看人挑擔不吃力,看看嬴政每天要審閱數以千計的奏摺,還有閒工夫在教導他和妹妹之餘賞賞花、散散步、看看歌舞、甚至出宮轉轉,貌似挺輕鬆的樣子。可他現在每天的工作量不過是嬴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卻已經忙得連睡覺都快沒時間了!
現在他每次再看到先生案上的那些奏摺時,感覺都是隻想伏地膜拜。現在他才真正的明白權利和責任的關係,這兩者完全是成正比的。在朝堂上衆臣俯首、天下我有的感覺的確是非常美好,可是等到處理繁重之極的國事時,承受力弱一點的保不準就要吐血了!他幸好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或抉擇時還有個問的地方,如若不然定是更加勞累與傷神。
現在他每次再來清漣殿時,會連那些問題棘手的奏摺一起帶來,就差沒有在嬴政的書房中再放副桌椅與筆墨當場批示回覆了。他倒是想要將御案給搬來和嬴政作伴好隨時請教的來着,可是剛提出就被嬴政訓斥了一頓,說是這樣會養成他的依賴性,此法絕不可取,使他只有放棄了那個無比誘人的想法。
“……朕早就告訴過你,爲人君者賞罰必須分明,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聖人不能爲治。勿因小功而不賞,勿因小過而不罰,搶人一百金是搶,搶人一個銅錢就不是搶了嗎?不錯,你現在是急需人手,這個傢伙也的確是只貪了一點,爲此而折損一個甚有能力的幹才是有些可惜。但是此例一開,人人都心存僥倖,以後誰還會將律法當回事?小過不罰、必釀大禍,尤其你剛掌權,更是需要立威的時候。人手不夠?難不成少了這一個人朝堂就要塌了嗎?”
“是,恆波明白了!”
清漣殿的書房中,恆波剛剛解決了最後一個問題,雖然捱了一頓訓1,但他還是認爲挺值的。解決了奏摺的問題,正待抓緊時間再請教些別的事,就見有兩日不見了的龍冥走了進來,雙手呈上一份摺子,對嬴政稟道:“啓稟陛下,狄夷國已經夷平,臣前來複旨。”
對於這個消息嬴政沒有多大反應,恆波卻是又驚又喜。說實話,雖然他對嬴政很有信心,但是三日內要夷平一個疆域遼闊的大國……這也實在是太懸了點!尤其是這幾日來根本就沒有看到嬴政有軍隊出境,但是話說回來,當初使節團來的時候也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們入境,嬴政到底來了多少人手,或許他的軍隊已經在攻打狄夷國了?可是想要消滅一個那樣的國家得需要多少軍隊?而秦國離齊雲的距離……
所有的不確定讓他也不由忐忑不安,現在聽到了這一句,他的心才總算是徹底地放了下來。
而基於一個國君的角度,在一喜之後他的腦海就立刻被一個誘人之極的念頭佔據了,閃耀着興奮光芒的眼睛望向嬴政:“先生……”
“不行。”正在翻看龍冥所呈摺子的嬴政沒等他說出請求就一口回絕:“你現在連國內都顧不過來,哪有精力與人手去控制那麼大的一片疆土。”
恆波一窒,但開疆拓土是每個帝王都無法抵禦的誘惑,使得他不死心地道:“可是……”
“沒有可是!不過你得不到,朕也不會白白地便宜了別人。朕下的諭令是夷平,徹底的夷平,所以現在的狄夷全境只剩下了一片焦土,全國找不出一間完整的房子,無論是哪一國想要重建都必須花費無數的精力和金錢。至於戰利品,這次帶回的俘虜雖然不多,但想來也足夠讓你組建起兩隻騎兵團了。物資麼……”
嬴政說着把手中的摺子扔給了他,恆波接住摺子細細看去,越看越是喜色涌動,待得看完,他猛然站起身來對着嬴政一揖到地:“多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