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奇這一出人意料的舉動,嚇得雒羽忙起身去扶,驚道:“義父,您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雷奇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起來,而那邊廂雒羽的義母也走過來在雷奇的身邊跪了下來,這一下更是讓雒羽手忙腳亂。
其後幾乎就象是商量好了的一樣,剩餘的雷家成員甚至三位皇室的公主全都跪了下來,讓雒羽又驚又急,失措地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望着雒羽,雷奇終於開了口,將接到“天嵐領”戰書一事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們實是不知哪裡觸犯了大秦,若真有錯處也必是無心之過。羽兒,你向秦皇陛下求求情,請他息止干戈,莫予征伐,得罪之處,東浚願意賠禮致歉!”
他身旁的妻子也道:“羽兒,義母從來都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次求求你,求你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幫幫東浚!東浚也可算是你的第二故鄉,你難道忍心看着她淪於戰火,遭遇滅頂之災?”
這才知道了來龍去脈的雒羽終於明白他們爲何會如此,事實上嬴政下達F蝴拿下銀簾星域的諭令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只是沒想到“天嵐領”的動作那麼快,那邊嬴政才下令,這邊沒幾天戰書就送了來。
看着跪滿了一地的衆人眼中期盼的目光,她輕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東浚並沒有得罪大秦,六天前,陛下向‘天嵐領’下達了限期拿下銀簾星域全境的諭令,所以……”
她的回答對於所有人都如晴天霹靂,就連原本事不關己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觀的恆波和明海都是臉色一變!雷家和皇室的成員自然更是反應強烈,雷奇失聲道:“什麼?”
雒羽看着呆愣的義父,目中露出無奈與歉然之色:“這次‘天嵐領’的行動根本就是奉旨而爲,除非陛下肯收回原先的旨意,否則誰也阻止不了這場戰爭。對不起。我幫不了東浚。”
這樣地答案顯然讓所有的人都無法接受,雷奇望着原本一向便乖巧而又孝順的小女兒,就像抓住最後的希望,急切地道:“不!你一定有辦法的!秦皇那樣寵愛你,只要你開口相求,他一定會同意的!”
“羽兒!”他的妻子也滿眼祈求地盯視着雒羽。
不止是他們,其餘的人全都和他們一樣地神色。在他們想來,能夠爲了雒羽而在一顆原始星球上陪了她數十年的嬴政。對於雒羽的寵愛可謂是到了極處。英雄難過美人關,只要雒羽肯吹吹枕邊風,那麼很有希望能讓東浚渡過這一劫。反正東浚小國寡地,有與沒有對於大秦來說完全根本沒有什麼分別。
可是雒羽卻自家事自家知,嬴政是很寵她不錯,但這種寵愛卻是有限度的。兒女私情在他的心中根本比不上江山重,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阻擋他前進的道路!否則,神擋殺神、佛擋滅佛!若那個擋路的是他喜愛的女人,那他也一樣會毫不猶豫地拋舍。
所以,做他的妃子。哪怕再受寵也不可恃寵而驕。平時撒撒嬌、提些無傷大雅的要求都無妨,但卻絕對不能觸及他地底線!雒羽是個極端聰慧地女子,她很明白什麼事能做。而什麼錯誤則千萬不能犯。
這後宮干政就是那絕不能犯的錯誤中的首要一條,而爲了自己地祖國損害大秦的利益更是大忌,一旦觸犯,絕對是削去封號,打入冷宮的下場!而且就算她拼着失寵受罰這樣做了,也絕不會有任何作用的,反而只會惹怒嬴政使東浚的情況更糟而已。
何況在知道嬴政另一個身份的她看來,作爲擁有着審判權的至高裁決者,嬴政本就是衆生之主,現在不過是用另一種形式來行使他的權利而已。其實他這樣的做法何嘗不是一種慈悲。法因不知而犯者衆,若是將具體的法規告知所有人,讓他們知道某些事情做了之後地嚴重後果,那麼還會犯錯的必然會少上許多。而若在明知的情況下還要故犯,那就是死也不冤枉了。不教而誅是爲虐,就算是死也讓人死得明白!
既然本就是臣服在主宰腳下的衆生,那麼俯首稱臣可說是天經地義,是而在聽到嬴政下了那樣的命令之後,雒羽完全就沒有起過求嬴政放過東浚的念頭。不是她忘恩負義。只是她很明白此事的利弊,何況就算她想幫也的確是無能爲力。
對於絕不可能做到的事就沒有必要硬是去做,那除了使結果更糟以外不會有任何好處,而放棄這點權勢能換回來地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不過對於秋俞的性情她也有些數,要這位以中興之主自命的東浚大帝將祖宗基業雙手奉送是沒什麼可能的。而雷家又是世代忠良,哪怕他們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只怕也是寧願一死殉國而不會芶活於世。
是而這次雒羽請求前來東浚,固然是一別經年,想念這些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其實又何嘗不是爲了這件事能夠有個好結果,使秋、雷兩家不至於走上絕路,說白了她就是來勸降的。
“大家都起來吧。”雒羽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是本宮不肯相幫,此事雒羽實是無能爲力。陛下的性情本宮瞭解,他是絕不會因私廢公的,若說陛下會因本宮的幾句就收回成命,那陛下也就不是陛下了。何況以美色惑君以謀私利,這和當初的孟淑妃有什麼兩樣?難道義父想要本宮也成爲那樣的一個禍國妖妃?”
雷奇怔怔地看着再沒有適才小女兒嬌態的雒羽,口稱本宮的雒羽現在是以大秦皇妃的身份在說話,那種高貴淡雅、清逸若仙的氣質完全地展露了出來。那種淡淡地清冷中透出的隱隱威勢,使得她在這些可說是看着她長大的親人眼中一下變得那麼陌生!
雒羽口中的那個孟淑妃就是當年孟家家主孟覺的妹妹,若非是她迷惑了當年的東浚大帝,仗恃着君王的寵愛一力爲孃家謀利,東浚也不至於會被權臣所控,被孟家這顆毒瘤險些吸乾了骨髓!對於這個孟淑妃朝中的忠臣可都是切齒痛恨,提及時都是一口一個奸妃、妖女,現在聽得雒羽以之相比,雷奇脫口道:“那怎麼一樣?那個奸妃是禍國殃民,而我們……”
“不管目的是什麼,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她是謀私,而本宮若是進言力阻陛下之命,對於大秦來說也是謀私。甚至比之孟淑妃還要遭,她只是保全家族,好歹孟家還是東浚的子民。而本宮要保全的,卻是另一個即將開戰的國家。”雒羽淡淡地打斷了雷奇的話。
雷奇不由語塞,世上的事從不同角度看就會有不同的結果。當年的孟淑妃對於東浚來說是罪人,可是對於孟家來說卻是天大的功臣。同樣道理,雒羽若是想要保全東浚,對於東浚固然是感戴於心,但是對於大秦來說,她就是在損害大秦的利益了。所以雖然雷奇自認雷家世代忠良,而孟家卻是天大的奸臣,但是他所希望雒羽所做的事,就本質上來說和當年的孟淑妃並沒有什麼兩樣。
看着雒羽,雖然雷奇不能放棄這最後的希望,但卻也實在是說不出“爲了東浚,爲了你的這些親族,你就去做一回奸妃吧”之類無恥的話。
目光自所有依然跪着不肯起身的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欲言又止的雷奇身上:“義父,您和雷家的恩情雒羽一直銘記於心,從未曾忘,如果真能救得了東浚,哪怕是獲罪賜死,我也會全力以赴!可是這次的事我若阻攔,對於你們和大帝只是有害無益。其實,就算我能保下了東浚又怎樣?難道大秦會因東浚攔在前面就連其餘的國家也都放過?一旦銀簾星域被佔領,東浚將會處於什麼樣的尷尬地位?被四面包圍的東浚完全被鎖死了,再也沒有發展的餘地,除非是在大秦的身上割肉,不過那可能嗎?變成了一潭死水遲早會消亡,何況這樣的一個國中之國,換了東浚,你們能夠容忍這樣的存在嗎?”
當然不能!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更何況是那個霸氣無雙的大秦始皇!而要說秦皇會爲了一個妃子而做出這樣的退讓,這連雷奇自己都難以相信。到了現在,他已經開始感到絕望,難道這次東浚真的在劫難逃?
看到他那慘淡的神情,雒羽的語聲轉柔:“其實,這次的事對於東浚不但不是災難而是機遇。義父你們這麼苦苦抵抗到底爲的是什麼?難道就是爲了那個執掌一國的權利?可是恕女兒直言,整個東浚還及不上大秦的一個飛領,要論尊貴,東浚大帝還及不上大秦的一個普通官員。是爲了寧爲雞首,不做鳳尾?可是做雞首隻能一輩子匍匐在地,當鳳尾卻能翱翔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