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拳繡腿

傳說,中國功夫從古至今一直都有流傳,雖然遠不如小說家筆下來得玄妙,然而其中法門秘辛之奧妙,猶有過之。大體說來,無論從傳播範圍寬窄還是從威力大小區分,功夫都分爲三類,演法、打法、殺招。

後世的電影電視劇裡面,幾乎百分之百都是演法,也就是所謂的花架子,打得雲裡霧裡,別人看着高山仰止,一副高人模樣。而現如今的香港電影裡,倒還有兩分打法——這也是爲什麼後來人會如此懷念和崇敬那個時代電影的原因。至於真正的殺招,那自然是秘而不宣口口相傳的,這就是很多人質疑真正的功夫是否存在的原因。

章鴻當然不懂殺招,這些傳說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誰的功夫算真功夫,誰又是個花花架子,他同樣也不懂,然而怎麼打得帥,打得讓別人喜歡看,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你到底差在哪一點點了?”周星星的回答讓章鴻有些摸不到頭腦,這又不是電影裡的臺詞,什麼叫“還差一點點”?

周星星擠出些笑容,“鴻哥,什麼叫常‘擺pose’妹子多?冷峻臉蛋粉絲滾滾來?”

出於惡趣味而總結的兩句並不通順的言語讓周星星搞不清楚狀況,章鴻哈哈一笑,“阿星啊,你認爲李曉龍爲什麼受到許許多多人追捧?”

“因爲很強啊,”章鴻早就預料到周星星的迷糊,“這只是其中的一點,雖然其他人沒有他那麼強,但也有很多粉絲,爲什麼呢?回到李曉龍身上,他幾乎每一戰都會在停頓的時候擺出大致相似的pose,當然,你可以理解爲起手式或者架勢——要知道你打得再厲害,如果滿身是血,也許會吸引男性體內的暴虐因子,但絕對不會得到女性的喜歡;而如果你悶頭打架一聲不吭,誰願意看沒有任何劇情的啞劇?這就是pose的重要性!

“冷峻臉蛋的話,你看到哪部電影裡面李曉龍是嬉皮笑臉的?劇情決定主演的情緒體現,所以你在這段打鬥中不能學習大哥和龍哥那種搞怪搞笑的套路,而是類似李曉龍那種硬朗的功夫,這樣才能體現出前後兩種情境下梅星星這個人物的反差,你的,明白?”

周星星好像明白了,單看眼神是明白了,表情卻依然是糊塗的,反正無論怎麼看章鴻都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先試一試,走兩趟!”

是騾子是馬當然要出來溜溜,章鴻只當新嫩的周星星抹不開面子,總是對自己沒有太大信心,其實身體的準備已經早早做好。

劇組人員都已經就位,就等周星星的了。章鴻一聲令下,周星星一眨眼,“老六,不要傷害她!”

劇情進行到唐大山的公司吸引到了美國的媒體關注,更風聞有好幾家國際大公司有合作的計劃,正巧這時候唐大山的老婆被表哥帶到香港,用離婚就要分一半家產的名義強逼複合。爲了不讓唯一可能引發變數的林小春礙事,對她與梅星星之間產生的微妙感情洞若觀火的他下令將他們兩個剷除。

爲了表現老六這個人物——也爲了更多的喜感,章鴻在這裡設計了一大段老六的獨白,讓雖在一地卻無法看到對方的兩人終於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然後就是梅星星的突然暴起,開端就是這句“老六,不要傷害她”。

原本劇情到了這裡,其實只是唐大山爲了取回林小春身邊的一個物件,雙方的衝突並未真正爆發起來。而章鴻的版本是爲了生死而戰,所以梅星星喊完那句話之後就“變身”成功了。

衆龍套跟在吳蒙達飾演的老六身後,將梅星星繞城一個圈。今天正巧沒事的元魁元得元標等人也紛紛要求跑個龍套,於是梅星星第一個要挑的人就是元得。

固定形態的武術套路已經在很多電影裡出現過了,所以章鴻要求梅星星打得是改編版的洪拳——特點是姿勢大開大合,優雅帥氣。一拳打在臉上,一拳打在下頜,再一拳給到肚子上,元得倒飛而出,不住呻吟。

第二個是元魁,一臉嚴肅的他上來一副兇悍日本武士的模樣,抄着一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來的木棍衝了上去,卻被梅星星一個頗爲討巧地踩腳背讓對方露出破綻,反手一個耳光把對手打得暈頭轉向。

老六沒有再等下去,吳蒙達的招式也被章鴻設計過,在問過洪津寶和元樺之後,他決定讓老六熟練掌握雜糅了空手道和鷹爪手的功夫。大跨一步,兩拳之後一記高擡腿,讓苦苦接住的梅星星倒退了幾步。

隨後就是各種自由靈活的戰鬥,梅星星將身體單薄的劣勢轉化爲靈活的優勢,大開大合的招式變成了遊鬥時的滑不留手與招招重手——需要減少敵人的數量。所以,在攝影機監視器上看到的,就是梅星星走到哪,哪的人就以各種姿勢倒下,威力之強堪比柯南。

因爲要凸顯和其他動作片處理起來的不同,不單梅星星的動作都是儘可能帥氣而非硬氣,打到中途梅星星還要給對面的人一個制止的手勢,然後掏出兜裡的小鏡子和小梳子,嘴裡面還自言自語,“頭可斷,髮型不能亂啊!”

本來章鴻還建議說要不要中間再加上一段踩着鼓點打架的片段——鼓點當然是後期再加,拍的時候數着拍子就行了。提議雖好,在洪津寶的勸阻下還是放棄了,“這段打鬥的成分已經夠多了,再多就有點溢出來了。”

這當然不可能是一鏡到底,周星星每拍一個動作都要被人進行幾番糾正,好在他的執行能力夠強,此時又不是考驗他對演技的理解,順從專業人士纔是他應該做的。旁邊的林清霞和鄧莉君看着都要睡着了,“今天一天都要拍這個嗎?”“沒有我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覺?”

“你們兩個就不能觀摩學習一下?對你們演戲也是很有用的啊!”香港能稱得上動作演員的男星數不勝數,幾乎不是戲班出身本就一身功夫——元家班袁家班劉家班等等,就是培訓班的時候學習了一些功夫。真正入行之後,又會發覺學到些功夫的確很有用,再去學習的人也有,譬如原本的周星星、黃邱生之類的。

相比而言,女性就不多了,即便參演動作片也只是負責其中文戲的部分,知名的就那麼幾個:楊梓瓊、胡蕙中、李賽鳯等等。林清霞雖然勉強也能算,但也只是架子功夫而已。章鴻不求她們能學會多少功夫,只是希望她們的身體能夠通過練功而變得強健一點,口頭上也就用學好功夫才能演好電影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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