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3月13日,陰,有風。
WaitingBar外豎着一塊匾牌,上面用黑色字體寫着停止營業。酒吧裡面空空無一人,這裡原本溫馨的場所卻好像因爲缺少了人氣,在那暖色、曖昧燈光的照耀下反而顯得寂滅與頹廢。
酒吧上方的天台,冷風幽幽颳起,陰陰沉沉,似乎能夠鑽入人的骨髓,使人渾身痠痛。
天台中央,一白衣女子席地而坐,擡着頭,看着上空的陰霾,沉默不語。良久,通往天台的樓道上,響起了充滿質感的咚咚聲,白衣女子聞聲雙眼充滿憧憬地盯着樓梯口。頃刻,一穿着黑色皮大衣披風的女子出現在眼前。白衣女子原本十足希翼的目光立刻減弱到只剩一份,笑了笑,白衣女子招呼道:“你來啦?”
“是啊!”馬叮噹回道。雙手緊了緊皮大衣,夜晚的寒風吹得她紮起的長髮四處搖動,冷意順着白色的頸項颼颼鑽下,馬叮噹看着又蒼老幾分的白素貞面露疑惑道:“爲什麼要在天台上,這裡好冷啊?不如我們下去談?”
“對不起。”白素貞長髮凌亂,青絲後的雙眸透着抱歉道,“只有在這裡我才能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訴你,我想不會用多長時間的。”
馬叮噹聞言眼中的疑惑褪去,取代而之的是如天上黑壓壓陰霾般的凝重。在白素貞旁邊選了個乾淨的地方,馬叮噹用雙手把皮衣枕於臀下,坐於一旁。理了理耳邊的捲髮,雙手抱着彎曲的大腿,馬叮噹會心地一笑道:“終於肯告訴我了,我可早等不及了!”接着伸出一隻手笑道:“重新認識一下,白老闆娘!我叫馬叮噹,驅魔龍族第四十代傳人,第一代叛徒,現在已經是無業遊民了。”
白素貞聞言小小地驚訝了一番,跟好友握了一下手道:“想不到你的身份這麼特殊,南毛北馬,我早就聽說過了!”
馬叮噹縮回手來,又用皮衣下角裹着大腿,雙手緊緊抱着道:“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不過是個守正辟邪的天師罷了。放到現在,社會地位是很低的。”
白素貞聞言一笑,不置與否,和着冷風,吐着熱氣道:“大概在兩千多年前,那時的湖水和天空一樣碧藍,森林像野草一樣茂盛。在一個紫竹林裡,生活着一對相依爲命的姐妹,一條白蛇和一條青蛇。姐妹倆整日耳鬢廝磨,朝九晚五,不知生命爲何物。直到一日,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踏入林中,伸手抓住姐妹倆,對兩條懵懵無知的小蛇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接着手中放出一團白光,幫兩條蛇開了靈智,隨後便轉身離開了紫竹林。隨着靈智打開,青白二蛇終於認識到生命的含義,並開始了艱辛刻苦的修煉。每日吞吐日月精華,修煉內丹,終於,白蛇、青蛇先後取得成就。有了道行的二蛇更加重視生命的來之不易,所以經常行善,積累陰德,期望有朝一日能夠得道昇天。然而,道有多深,天是何物?兩姐妹從來也沒多想過,只是天真地認爲,遲早有一天會實現願望的。”
“或許,快樂的時光是無知與爛漫的。一天,曾經來訪的白衣男子再次出現,他就像上天般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告訴了青、白二蛇何爲天人五衰,他說天、地、人三界的生物無論把修爲加深到多高,如果不懂情,不擁有情,不看破情,是永遠也無法脫離天道的輪迴、命運的束縛的。青、白二蛇便好奇地問他,如何能夠做到這些呢?白衣男子告訴她們人間有情,可以從那裡找到答案。”
“於是,青、白二蛇便按照白衣男子的指示來到了人世間。她們化身成人形,試圖從人間找到情的影蹤。不久,她們如願以償,姐姐白蛇找到她的如意郎君,一個老老實實的教書先生,叫作許仙。而妹妹青蛇由於道行未深,所以便待在了姐姐白蛇身邊,看看白蛇是如何修煉情之一字的。”說到這裡,白素貞停頓了一下,看着一旁的馬叮噹,想知道她的反應。
馬叮噹見狀頓時有些無措,想着白素貞剛纔說的故事,心中頓生光怪陸離之感。摸了摸有些發冷的小腿,馬叮噹有些不確定道:“你說的好像是民間流傳的白蛇傳,而你和小青正是那一白、一青兩條白蛇。”
“沒有錯,白蛇傳!我就是那條白蛇,小青便是青蛇,怎麼,不像嗎?”白素貞嘴角掛着莫名的笑,盯着馬叮噹問道。
馬叮噹搖搖頭,苦笑道:“不是,我只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白蛇會和我成了朋友。”
“有些事情是我們永遠也無法預測的。”白素貞意味深長道。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馬叮噹好奇道。
“後來,後來就是人們熟悉的橋段。我和許仙很快便結了婚,住在白府。小青待在我們身邊繼續修煉。我和小青還有許仙繼續行善,幫助當地百姓治病扶貧。那段日子真如夏花般燦爛炫目,和許仙相處的短短几年,讓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是愛情。我越來越留戀人間的七情六慾,漸漸忘了修行的事。那時的我,當真是隻羨鴛鴦不羨仙,而許仙,這個平凡的男人也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可是,我身邊的小青不斷提醒我,我們來到人世,只是來進行修煉。她說,既然我現在擁有了情,何不勘破情,放棄情,繼續修煉?因爲那樣,我們才能得到永生,才能與天地同在。可是我卻告訴她,如果沒有許仙,即使長生又有何意義?那時候,我們姐妹倆經常因爲這件事情而鬧得不愉快。可還是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很多年,直到一日,一年輕高僧的到來打破了原本平靜的生活,那和尚正是法海。”
“再到後來,法海抓了許仙,把其關在了金山寺上。我和小青便來到金山寺,向法海要人。之後,一言不合,便發生了水漫金山的千古悲劇。再後來,法海被封印在了一塊石頭裡,而我在洪水之中生了我和許仙的骨肉。再後來,小青便和我在人間流Lang,等待許仙的轉世。”
馬叮噹聞言插口道:“這間WaitingBar就是你爲了許仙而開的?”
“沒錯,我感覺到許仙的轉世會在香港,所以便在這裡開了間酒吧一直等待。”白素貞回道。
“金山寺上,你們和法海的爭鬥,你好像隱瞞了很多細節?”馬叮噹想了想問道。
白素貞聞言笑道:“是的,金山寺的鬥法還介入了一人,正是他扭轉了乾坤,並幫我們退了洪水,減少了人世間的災難,而且還封印了法海。”
“那個白衣男子!他是什麼人?”馬叮噹好奇道。
“一個集智慧與力量於一身的人!一個我永遠也看不懂的人!”白素貞由衷感嘆道,“不過,他的身份我是不能告訴你的,這是我和小青還有他三人之間的約定。”
馬叮噹聞言腦海中第一個便想到了將臣,不過隨即又否定掉了,那時的將臣好像還沒那份智慧。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天氣涼,我們下去喝杯酒吧!”白素貞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
馬叮噹聞言一個骨碌起身,跺了跺有些發麻的雙腳,回道:“好吧!對了,小青哪去了?我怎麼一晚上都沒看見。”
“她去幫這間酒吧忙些瑣事,應該馬上就回來了。”白素貞回道。
隨後二人進入了樓梯口,依次下了天台。
————————雯磊:不得不說,這幾章確實難寫,因爲牽扯到了劇情主線。今天本想多寫點,不過實在被白蛇的幾場回憶耗幹了腦細胞,必須承認,我的火候還很差,慢慢磨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