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求婚
陸徵吸口氣:“我沒有欺騙任何人。杜叔叔。”
“你沒有?你沒有什麼!你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你剛剛說什麼話了?你說誤會?誤會什麼了!把我女兒當傻子不是嗎?”
“玉心自己是聰明人,杜叔叔,你自己的女兒你都不瞭解嗎?我怎麼可能把她當傻子。你先開開門,杜叔叔,我親自當面和你解釋清楚。”
“你解釋個屁!”杜宇張口破罵,“我開什麼門?開了門你這不就直接把我們家三個人當傻子了嗎?現在是我們家裡自己人的事。我告訴你,你爸都管不了我的家事。我想怎麼教育我的孩子,是我的事,不是你們陸家人的事!都給我走開!”
“杜叔叔,可是,現在,玉心的事不是杜家的事而已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姓杜!不是我們杜家的事難道能是你們陸家的事!荒誕至極!回去問問你老爸!”
“我不用問我爸。我現在就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杜叔叔,玉心的事就是我的事。因爲,她未來是我妻子。我怎麼可能讓她出事呢?我年內準備要娶她的。”
這話,等同於超級炸彈一樣,在現場爆炸了。
不止杜宇愣住了,杜儒霖傻了,屋外那些人,既然都是君爺單位裡的人,都知道陸徵是什麼身份,一個個都,既驚訝,又好像理所當然。
因爲,陸徵和杜玉心在一塊兒,這裡的人,都親眼目睹,而且,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定下來的關係,是君爺默許的。
再說,白露姐姐都預計到年內兒子有可能結婚,都在準備小兩口的新房問題了。
陸徵心裡是有這個打算。雖然,他本想畢業了工作了,再把她娶回家比較名正言順。可是,怕是來不及。尤其,當他知道她生活在那樣一個複雜的家庭以後。
固然,杜宇和初夏是他姑姑的好朋友,小時候看着他長大的一對長輩,理應也是信的過的人。可是,當他得知,曾經他們讓她冒險給杜儒霖捐骨髓以後,他已經不這麼想了。最少,在這方面,他和自己父親觀點是一樣的。
無論怎樣,讓一個病人去捐骨髓給另一個病人根本不合適。說是親情的偉大也好,這樣的抉擇,本該是最終的無奈選擇下的最後結果,而不是一開始就決定。據他們後來知道的,杜家當時,都沒有向有關機構報案申請尋找其他捐贈者配型,直接決定了讓杜玉心冒險。
按照他爸一句話說:到底不是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和親生的肯定有區別的。這是君爺一直秉持的觀點。尤其有自己妹妹曾經在溫家遭受過的種種非難來看。
現在親眼看到杜宇不分青紅皁白打女兒兒子一壺,陸徵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了:早點帶她走,走去哪兒多好過杜家!
杜宇在屋裡喘大氣,很顯然,眼下變成他騎虎難下了。
聽聽剛纔君爺的兒子說什麼了,說要娶他養女。他那個其貌不揚的,不漂亮,只能說是有丁點小聰明的養女。
爲什麼君爺的兒子,這樣優秀的兒子,會挑中杜玉心?打死他杜宇,他杜宇都不相信這種天下掉下餡餅的好事。
他的養女,從小到大就是沒有男人追的一個女孩子。憑什麼能被君爺的兒子看中了?
“不信,我不信!”杜宇大吼,“你說這些話騙不了我的,你就是想騙我開門,怕在這裡出什麼意外敗壞了你自己和你爸的名聲。”
“杜叔叔——”陸徵簇着的眉頭,幾乎不敢相信杜宇會說出這樣的話。當然,君爺早就對自己妹妹說過了,說她師哥變了,因爲賭博,變了。哪怕能戒賭,但是,終究,性格上,會變的。是把自己性格里頭黑暗的那一面,全給鉤出來了。
當初,初夏說要鬧離婚的時候,君爺反而是贊成的。只是,大部分人當然都是不贊成的。初夏帶着兩個孩子自己怎麼過。再說杜宇又不是在外面搞小三。可當時君爺就說了,搞小三的男人,如果沒有家庭暴力的話,還沒有家庭暴力的男人傷害大。兩種男人性質都是一樣的,不能要。誰跟了誰倒黴。
“你不用再說了,你說的話都沒用。不要以爲我不知道,現在陸家都是你爸在做主。你爸不會接受這樣的兒媳婦的,你知道嗎?你趕緊走!我教育自己的女兒而已,教她不雅癡心妄想,要她改邪歸正。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杜宇說。
“如果我爸在這呢?”
“你爸忙着呢,能管得了我家的閒事——”
杜宇這話沒完的時候,只聽房門咔一聲,外面的人是找到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聽到門打開,杜宇猶如驚弓之鳥,第一時間把養女拉了起來,彷彿綁架人質一樣拖到自己身邊,手裡拿着沒有放下的皮鞋,對着進來的人,喊:“你們想怎樣,這是我家裡的家事,你們管不着的!”
走進來的人,很顯然,把杜宇更嚇了一大跳。杜玉心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拉着她胳膊的養父,整隻手都在打顫兒。
進來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君爺。
保安處的鑰匙還在找的時候,葉思泉見情況不對,跑下樓梯直接找到君爺的辦公室,和君爺一起上來了。
君爺那把鑰匙是萬能鑰匙,這裡什麼門都能打開的。
杜宇的腦子裡閃現一個念頭:剛纔,他和陸徵說的話,君爺都聽見了沒有?
應該沒有聽見。要是聽見了的話,君爺不得把自己兒子打死?好人家的閨女不挑,挑杜玉心幹嘛?
“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君爺冷若冰窖的聲音,把杜宇出遊的神拉了回來。
面對君爺這樣的人物,杜宇向來只有乾嚥口水的份,現在一樣,不自覺的。杜宇按照慣性縮了脖子,說話的口氣,儼然沒有剛纔關起門的時候那麼大了,聲音裡都含了一絲哆嗦說:“我剛剛說,剛剛說——”
支支吾吾的,明白人都聽得出他壓根兒心虛,底氣不足,這樣的結果,不用說,是他自己本來都知道自己乾的事不對。
君爺鋒利的眼神掃過他的臉:“要我重複你剛纔說的話嗎?你說這是你自己的家事,誰都管不到。”
“是!”杜宇重新揚起氣來,必須這樣做,否則當着所有人,當着自己兒女,這個爸爸的尊嚴都沒有了,“怎麼了?這是我自己家的家事。你陸君管得着嗎?”
“當然管得着了。”君爺道,“暴力,你現在是暴力打人。哪怕那是你自己說的你自己的家人。但是,家庭暴力,在法律上也是一條罪,隨時可以讓你入刑的。我這裡裝有錄像頭,可以提供最有力的物證,拿給法官看一看,你覺得如何?”
杜宇的雙眼猛的一瞪,縮圓了。
趁他全身打抖的時候,葉思泉上前把他右手拿的皮鞋奪了下來。陸徵則拉開他的左手,把杜玉心被他拽着的胳膊拯救了下來。扶着她,是走到了一邊去。
“你,你——”杜宇兩手空空的時候,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抓住的時候,慌了,伸手要去拽養女的衣服。結果陸徵用自己的身體把杜玉心一擋,他什麼都沒有抓到。
杜宇就此再次大吼,衝着君爺嚷嚷:“你看見沒有?你都看見了沒有?”
“我看見了,看的比你清楚。”君爺說。
“你都看見你都不說話?他們兩個都這樣了,你都不說話!”杜宇不可置信地嚷聲道。
君爺的眼神益發深沉:“你剛纔不是還說,要我兒子先問我意見嗎?我兒子,我陸君當然最清楚我兒子。我兒子一樣最清楚我這個老爸。我兒子知道我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是你這種,拿皮鞋打人的人。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杜宇整個聲音都哆嗦了起來。
這,真的是兩家人之間的家事了。這麼多人圍觀,君爺嘴角微勾:“到我辦公室談談吧。畢竟你也不想這麼多人在這裡聽着,對不對?”
杜宇的腦子裡轉了兩圈,主要是,自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反正,自己肯定打不過君爺,還不如,私了。因此,點頭答應了下來。
鬧劇在這裡終於落下了半截帷幕。
杜宇跟隨君爺獨自到了君爺的辦公室裡,姚爺後來聽說了消息以後,已經在這裡等着了。
看見杜宇來,姚爺給他倒了杯茶。
杜宇好像驚魂不定似的,擡頭看了姚爺一眼。
姚爺衝他笑一笑,拍他肩頭一下,聲音好像很溫和地說:“都許久沒有碰面了。”
那是,以前,雖然說對這兩爺,有那麼點意見,但畢竟有接觸,也承受過這兩爺的一些恩惠。說起來,他杜宇的這條命,當初差點沒了,都是姚爺給救的呢。
杜宇起身,剛要行個大禮。
姚爺按着他肩膀:“不用這麼激動。怎麼?和陸君做親家,很丟你面子嗎?”
君爺站在那兒挽着袖口。
杜宇看到君爺挽袖口的動作,又吞了口口水,對姚爺小聲說:“他是不是,拉不下面子?”
“什麼?”姚爺詭異地揚揚眉頭。
不用說,君爺離那麼近,耳朵那麼好,肯定聽的一清二楚,只是暫時沒有表態。
“拉不下面子。”杜宇重申,他腦子裡只能做出這樣的解釋。因爲君爺的兒子當衆都這麼說了,要是君爺否認的話,豈不是自己兒子不尊重老爸沒有提前告知,君爺當然只能先這麼認了,接下來,大概是要和杜家攤牌了。
姚爺邊笑邊拍他肩頭,可能這次的力道重了一些:“首先,我得說,我真沒有想到,你打女兒兒子,都打到我們這裡來了。說真的,你是第一個,第一個。”
連續兩個第一個,讓杜宇冷汗直冒,道:“我這不是應該的嗎?如果我不教育,她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孩子的錯,終究是父母的錯。”
“那父母的錯呢?”君爺冰冷地轉身,問。
杜宇喃喃:“父母的錯,又有什麼錯?”
“哦,孩子的錯就是錯,父母做什麼都沒有錯,尤其對孩子來說絕對沒有錯。”
不就是這樣嗎?杜宇想。
“當年,你和囡囡一塊走過來的。對囡囡有所照顧,我對此也是深表感激,因爲囡囡是我妹妹。那我問你,當初,對囡囡的那個養母,你認爲她是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杜宇猛地領悟到君爺這話含義以後,蹦的跳了起來,拍着胸部道:“我怎麼能和那種人相比?天地可鑑,我對我兒女,可不是那種人!”
只是兩爺對他這番發毒誓表心態的言行舉止,只有兩雙冰冷冷靜的目光來應付。
杜宇對着這樣的兩雙眼珠子,是人,大概都好像對着鏡子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杜宇的氣再次喘了起來。
姚爺拍拍他肩頭:“我說了,不用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慢慢說。”
“你們不是覺得我——”杜宇咔了下喉嚨,“我實話實說,我剛纔,確實激動了一點,但是,我打他們也是爲他們好。要不是他們也認爲我打他們是對的,他們爲什麼不反抗呢?”
“你要我說實話嗎?”君爺冰冷的聲音說。
“你說!”杜宇鼓足了一口氣。
“因爲你兩個孩子都是病人。你打到他們的痛處,你讓他們怎麼反抗你?要我這個醫生說的話,你這個當爸的簡直不是人!對待生病的孩子猶如禽獸,連畜生都不如!”
別看君爺冷冰冰的,向來戴着一張冷臉,但是,人家心裡很分得清哪些人該打,該捱揍,哪些人不該。
杜宇當場就給傻眼了。只覺得君爺剛纔那兩句話,把他直接釘在了十字架上被火烤。
他忘了,真的忘了嗎?
“病,病,你上回不是說了嗎?說她的病——”
“她上回發燒的時候,你還着急得像什麼樣。現在呢?她突然,變成了不再寵愛的女兒了,不是心疼的女兒了,就因爲她做的事,不符合你的期望。孩子不是你的,杜宇!孩子,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孩子不是父母的東西,你明白嗎?你要是不明白,我今天給你繼續潑冷水,潑到你明白爲止。”
杜宇臉色發青發白,老半天,說不出話。繼而,忽然眼眶裡充滿了委屈說:“你們懂什麼?我養她,我供她吃喝住,我對她不好?你們既然敢說我對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