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一句話,帶着無可比擬的傲氣和氣勢,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要爲他臣服。
緊接着,他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在這一片狼藉之中,他的衣衫依舊整潔貴氣,更是顯得鶴立雞羣,他看着那人,俾睨道:“造反竟也造的如此理直氣壯,可當真是欺我新皇手下無人?”
話音剛落,人羣就開始紛紛炸開了鍋。
新皇?
已經有了新皇?
遺詔找到了?
所有人都開始加入討論,而陸靖然那副堅定的不容任何人質疑的態度幾乎讓不少將士的臉上出現了猶疑之色,而他,也在這個時候煽風點火:“先皇遺詔已下,你們現如今根本就是徹徹底底的造反!”
“造反,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後面的這一句話他是刻意分開說的,雖然並沒有刻意加重語氣,但是他的眼神卻告訴那些手持兵器的士兵,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多麼的可怕,他們又將付出何等讓人絕望的代價。
原本就不完全確信的士兵更加猶豫,畢竟,沒有人會想要爲一件根本沒有多少勝算,又沒有必要的理由去賠上自己的性命,乃至全家人的性命!
話音落,陸靖然的手腕翻轉,迅速的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氣勢如虹的指向那人,朗聲道:“本王今日便要殺了這煽動衆人造反的賊人!”
又道:“當然,若有人能協同本王誅殺此人,力保新皇等得莫老將軍的軍隊全部進程護駕的,即便是新皇不知,來日你們只需要到本王府上,本王也會保你們一家衣食無憂,且一定會向新皇進言,犒賞勇者!”
陸靖然的話語清晰,聲音朗然,帶着極大的煽動力,根本不給那人留有任何辯解或是說話的餘地。
然而,話說完,他卻並不等其他人動手,自己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
夙煙只是在一旁看着,便深覺熱血沸騰,更不要說是周圍那些血氣方剛的男兒,皆是一臉躍躍欲試,只是所有人似乎都還在等,等第一個出去的人。
當然,夙煙的熱血沸騰之中更多的是因爲那個說話的人是陸靖然,她既覺得驚奇,又十分擔心,在陸靖然攻向那人的時候,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體內氣息都是一撞。
衛楚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現在才覺得自己似乎是輕看了面前這位少年王爺。
可他也是殺伐果決的人,在陸靖然將那人逼的節節後退已經顧不上自己之時,毫不猶豫的出手,長槍直直的刺入那人的胸膛,卻是故意刺偏了半分,口中喊道:“殺了這人才能證明我等不是造反之人,才能保地一家老小,才能榮華富貴!”
顯然,他是在與陸靖然一起演戲,造勢。
猩紅的血液似乎點燃了這一羣男兒的血性,有了第一個,就立刻有了第二個,半刻之前還威風凜凜,勢在必得的那人已經變成了衆人的靶子,且任人宰割,他的反抗都成了可笑的徒勞,好似案板上的魚,明明已經沒了水,沒了賴以生存的環境,甚至還面對着無力反抗的刀俎,卻還在做着無用的抵抗。
不消片刻的時間,夙煙
已經再也看不見那人,只看到了一片猩紅。
“嘔!”
血腥味太重,太近,夙煙又被衛楚綁在身上,上下晃動,早已是面色慘白,胃中更是翻騰不已,可她卻只能是乾嘔,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來。
衛楚見狀立即找了機會闖了出去,站定在宮門之外停下,解開了她的穴道,卻依舊將她扶在自己懷中:“你怎麼樣了?”
“是見不得血還是我將你勒得太緊?”
夙煙擡頭,一張慘白的小臉更是襯得她眸色深沉,她沉沉的看了衛楚半響,才啞着聲音道:“是你勒得緊又一直跑,晃得難受。”
她努力的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靜一些,努力的扯了嘴角想笑出來給他看,好讓他知道自己真的只是被晃得難受勒得難受,不是因爲見了那一片血肉模糊而受不了,更沒有因爲他那狠絕不帶任何猶豫的一刺,還偏偏故意刺偏,再引起其他人的共鳴,讓那麼多支長槍刺穿了那人的身體。
不是……
真的不是……
她真的只是因爲被勒得緊,又一直在晃……
可她的目光卻時時刻刻的在告訴衛楚,她又一次對他改觀了,甚至有些懼怕現在這個他。的確,他剛剛的那一槍,的確陰險又狠辣,她害怕也是正常。
衛楚終於苦笑着放鬆一些,放開了她的身子,讓她與自己拉開一些距離。
“走!”
兩人詭異的氣氛被陸靖然的一聲大喝打破。
陸靖然更是人未到聲先至,等他人到了兩人面前,兩人便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三人齊齊發力,根本來不及用跑的,默契的用了輕功離開。
“你怎麼也出來了?”夙煙看陸靖然一眼,到了現在還是不明白他的突然出現。
“我要去想辦法開城門!”陸靖然也不隱瞞,朗聲回答了她的問題,而後瞥了一眼衛楚,又道:“你們回去把府裡的人轉移一下,要麼找個隱蔽的地方讓他們躲起來,要麼讓他們換了衣裳找個人多的地方呆着,大隱於市,沒有幾個人會發現的。”
冬日裡的夜風吹在人的身上又冷又疼,可他們卻都不能有一點兒停歇,宮中的情況他們不得而知,但一定好不到哪裡去,而宮外的他們,也只能盡力去保證其他人的安全,亦或是爲宮裡的人多爭取一些時間,爭取一些機會。
陸靖然似乎在這幾個月之中猛然長大了最少好幾歲,那個幼稚又彆扭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有勇有謀的男子漢。往日裡只要能逮着空就要捉弄自己的人,如今已經踏足朝政,雖然身不由己,卻始終認真努力。
夙煙一時有些感慨,眼看着就又要分開,她忍不住建議道:“陸靖然,要不你在去之前先買上一副盔甲,既能防身又能禦寒。”
陸靖然側頭看她,眼中是盈盈的笑意,頓了一頓才道:“沒時間了,不過,我會想辦法扒了別人的。”
說話間,他對着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又變回往日裡那無賴的樣子,夙煙也忍不住輕笑出聲:“你隨意,只別丟了性命就是。”
陸靖然的笑意更濃,靠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夙煙的臉上出現惱怒的神情,他的喉嚨裡立即發出愉悅的笑聲,而後卻是對着衛楚道:“煩請衛公子一定護她周全,陸某感激不盡。”
不等衛楚回答,夙煙便已經推開他叫嚷道:“誰要你多心了?不用你說人家也會保護我的,我還會去保護王府衆人,你還是看看怎麼保住你自己這條小命吧!”
這人真是經不起一點兒誇,也經不得別人對他一點兒好,纔給了一點顏色就能開起一間大染坊。
夙煙嘟着嘴巴,一臉的不待見。
衛楚的神色間顯出一點愉悅來,接口道:“是了,王爺不必擔心我們,保重自己的身體就是。”
即便是一身平常的侍衛衣服,衛楚亦是穿出了玉樹臨風的瀟灑氣息,這會兒終於展顏一笑,又好像點亮了他們的視線,讓人不得不將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陸靖然微微氣結,心中暗罵夙煙到處惹火,口中卻道:“多謝二位關心,本王先走了。”
奈何如今不是鬥嘴得罪人的時候,陸靖然只能自己咬牙和血的自己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等得及!
眼看着陸靖然離開,衛楚眸中的笑意微減,兩人似乎又要陷入那種尷尬的氣氛當中,衛楚便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我這人呢,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爲了自己的利益能夠毫不手軟的毀了別人。”
這話他已經思考了半天,最終決定還是提前告訴她的好,不要到了以後才一點一點被她發現,他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她那樣疏遠、恐懼又不可置信的目光,所以,他唯有如此。
“即便今日的事情再重複千遍萬遍,我也依舊會做我之前的選擇。在我看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麼,我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他死,不管他是強大或是弱小,甚至身世可憐,也都一樣。”
衛楚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去看旁邊的夙煙,所以他不知道夙煙在剛剛聽到他這番話的時候是多麼的驚訝,之後又是怎樣糾結的皺起眉頭,最後的眼眸之中又是如何泛上點點憐惜的。
兩人都兀自沉默了一會兒,眼看着王府大門就在眼前,衛楚才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不過請你相信我,無論我再怎麼自私自利、貪生怕死,我都會盡量保護你,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不傷害你。”
說罷,他便微微加快了速度走遠了一些。
這時的夙煙並不怎麼明白衛楚這段話語之中的深意,等到了明白的時候,才知道他這段話說出來,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又下了多麼大的決心。
此時,她只是單純的覺得,衛楚是在告訴她,不管他對別人會是怎樣一種態度,他都不會像對待別人那樣對待自己就是了。
所以,她很輕易的便相信了。並且相信的篤定、理所當然,根本不知道他的掙扎。
“不用你說我都是這麼認爲的!”
她衝着衛楚的背影開口,只見衛楚的背影一僵,推開的兩扇大門之中一道寒光閃現,夙煙控制不住的驚叫出聲:“衛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