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刺了她一下又一下,夙煙眨了眨眼睛,木木的離開。
原來,墨瑜和陸靖然之間還真的是有自己不要聽到的事情。
只是夙煙纔剛走出去不遠,便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關切的問:“你在想什麼呢?我叫你都沒反應?”
夙煙擡頭,對上了旬塵疑惑的眸子,她的脣角微微勾起,搖了搖頭,道:“沒事兒,走着走着就發起了呆。”
“王爺的傷勢可是有了好轉?”
旬塵似乎輕易的就相信了夙煙的話,面上顯出幾分喜悅來:“你今日是不是有空閒的時間?”
他的面上是真切的歡喜,心底卻在暗暗的想,他們似乎都是天生的戲子,一個比一個演的好。他本就在夙煙出來時便到了,可看見她偷偷摸摸的跑回去便也不動聲色的跟着,所以,墨瑜和陸靖然說了些什麼,他自然也都是聽到了。甚至包括夙煙的反應,他也都一一收入眼底,納入心底。
旬塵只猶豫了一小會兒,便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就像墨瑜,明知道夙煙對陸靖然心神不穩,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夙煙去而復返的,但她說出那樣曖昧不清的話,終是爲了讓夙煙遠離陸靖然。
如今,他也效仿墨瑜,裝作不知,趁虛而入。
雖有些不磊落,可陸靖然這兩個月來的哪一次磊落了?
如此一想,他便安心了許多。
夙煙想了一會兒才點頭:“是啊,今天有些空閒時間,怎麼?你正好找我有事兒麼?”
旬塵的笑意這才緩緩在眼中綻開,溫和的笑着:“我前幾日出門,見着有一家賣點心的商鋪,生意極好,便想着帶你出去嚐嚐了。只是這幾日你一直沒有時間,便沒有提起罷了。”
他看着夙煙的眼中似乎有了些許嚮往,便又道:“那商鋪的旁邊也是一家商鋪,不過那裡都是買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說不定你還會喜歡,今日可能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夙煙點頭:“好啊。”
反正,什麼讓她看看別處有沒有事情要做都是藉口,是支開她的藉口。她又何必當真?
她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她自問沒有本事去當王妃,然後統領着一班側妃、侍妾什麼的過上一輩子,前兩個月是她昏了頭,忘了陸靖然的身份了,現在想起來倒也爲時不晚。
雖然民間也有三妻四妾的,但總歸是少數,可這些王孫貴族卻不同了,他們三妻四妾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就好比樓魅姐姐,她那等姿色,竟也只能當個側妃而已,自己這般身份資質,嫁與陸靖然,恐怕至多就是個侍妾的份兒了。
她雖不曾想過要求未來丈夫的身份地位,卻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她的願望只有這一條,可偏偏就是這一條,陸靖然做不到。
既如此,那便早早斷了念想吧。
旬塵先是帶着夙煙去了一家小酒館,那裡地方雖然不大,人卻非常多,兩人吃完了飯纔去了旬塵口中的那家糕點鋪子,又吃了不少,夙煙的肚子圓滾滾的頗有些不好意思,旬塵卻是極盡寵溺的看着她,笑得一臉滿足。
夙煙也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這會兒看着旬塵好說話,便將買來的點心一股腦塞給旬塵,自己跑去旁邊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了。
旬塵見狀自然是高興的,只少不得叮囑她:“小心些,別跑的太快。”
“知道了。”
夙煙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腳步卻是沒有半點放緩的意思。旬塵便只能將糕點都舉高了,努力去跟上她的腳步。可即便如此,旬塵跟上的時候,夙煙的手裡已經有了一個簪子、一對白色的銀鏈子。
旬塵溫溫的笑起來,看了她手中的東西便問:“可是喜歡這兩樣東西?”
夙煙回頭,點了點頭,卻是一臉的迷茫。
頓了頓,她才道:“可是我覺得這個簪子和鏈子都不大對勁兒,似乎不像是平常的簪子和鏈子。”
聽了這話,旬塵即刻將點心放在
了一旁,先是拿起了那支做工細緻,造型簡潔大方的白玉簪子,一入手,也覺得似乎有些異樣,再仔細看了看,發現這簪子似乎並不是一塊完整的玉,尖尖的那一頭有個地方是微微凸起的,再仔細看了看,大一點兒的那一頭似乎能夠拔開,他突然笑了起來,卻只道:“夙煙好眼力,這簪子的確不是尋常物什。”
“誒?你看出什麼來了麼?”夙煙並沒有看得那樣細緻,只是按照常理推測,除了這兩樣東西看起來太過普通尋常以外,這個店裡的每一樣東西都不是民間平時能夠見到的東西;再者,就是加上她的些許直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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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塵衝她笑了笑,卻是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拿起了她手中的那一對白銀鏈子細細觀看起來,又看了一會兒才叫道:“掌櫃呢?”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一個精神看起來很好的老人出現在了面前,看了一眼旬塵手中的鏈子便笑眯眯的問:“客官可是看上這對鏈子了?”
旬塵卻只是笑,夙煙見了便自己搶着回答:“是啊是啊。”生怕旬塵不給她買,還不讓她買似的。
那老人看了看夙煙,摸了一把鬍子,道:“小姑娘,這東西可貴得很吶。”說着,他又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揶揄道:“即便是與公子出來不必自己掏錢,也該爲將來打算,給公子省省銀子吶。”
恩?
夙煙先是一愣,沒弄明白這人在說些什麼,等明白過來了立即鬧了個大紅臉,正要辯駁,旬塵卻已經微微正了臉色道:“即便是再貴,也該是有價的,掌櫃的儘管說價便是。”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臉上雖還有着笑容,卻隱隱有些威懾力散發了出來。
那掌櫃的還是笑,卻不再拿夙煙打趣兒:“老人家不坑人,你們若要這對鏈子子,一口價,三百兩。”
夙煙一聽,立刻就變了臉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一對銀鏈子你要三百兩?”
“就這還說不坑人!?”
夙煙還想說那人怎麼不去搶的時候,旬塵拉了拉她的胳膊,又問:“那這支簪子呢?”
老人看着旬塵並沒有什麼反應,微微吃驚了一下,卻還是答了:“二百兩。”
夙煙一聽,着實忍不住了,張口就道:“你的確是不坑人,你搶人吶!”
老掌櫃的並不在意夙煙說了些什麼,只是依舊看着旬塵,意思問他還要不要。
旬塵好笑的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呀!”卻也只是說了這麼兩個字,便對着老掌櫃點了點頭:“我們要了。”
夙煙這下才是真的急了,按住旬塵的手就搖頭:“我們不要!那個東西太坑人了!”
自然,對於她來說,王府的銀子向來都是報個帳就能取的,八百兩銀子並不算什麼,可她也知道,尋常簪子手鍊不過幾兩銀子,好一些的幾十兩,特別好的才能上百兩,尤其是銀飾,哪有這樣的天價!?
老掌櫃的笑笑,一邊看戲,一邊收拾東西。
旬塵終於無奈,只得對她解釋:“那並不是尋常收拾,而是幾件小兵器,你帶着正好,能防身。”
一聽這話,不只是夙煙震驚了,就連那老掌櫃的也是一驚,但隨即便目露讚賞,原來這公子並不是敗家子兒,而是一早看出了這裡面的玄機。
看着夙煙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旬塵不由得悶笑,將那銀鏈子提了起來,把接口的一顆紅寶石按了一下,下一刻,那條原本只是簡潔大方的銀鏈子就變成了一把細細的劍。
夙煙看得歎爲觀止,旬塵又將那支簪子拿了起來,稍稍一用力,簪子的尾部便掉了下來,露出裡面的十幾根銀針來,旬塵將簪子拿過去給她細看:“你看,這裡有個小小的按鈕,只要一按,就能發射出去了。”
哇!
夙煙的兩隻眼睛裡都散發出亮晶晶的光芒,一臉的喜悅。旬塵笑笑,付了銀子將東西拿了起來,低頭爲夙煙一一戴上:“這些東西雖不是什麼出神入化的兵器,但也總算出其不意,若遇上了什麼事情,還算是能抵擋一陣兒
的。”
說着,他手中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夙煙不解的看向他,臉上卻還是歡喜的表情。旬塵忍不住的伸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夙煙的臉頰上,在觸及到其溫軟的肌膚時輕輕的顫了一下,卻是沒有退縮。
夙煙亦是愣住,旬塵便在這時,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像是承諾一般的開口道:“當然,最好你一輩子都用不到它們。”
周圍的人雖不多,可夙煙還是禁不住的紅了臉,微微低下頭去,羞哧的道:“我們快些走吧!”
說罷,也不管旬塵是何反應,自己便已經先拋開了。
他說最好讓她一輩子都用不到它們,便是希望她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驚險的事情了。
旬塵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輕笑一聲便追了上去,心情非常的好。至少剛剛,夙煙沒有拒絕他。
兩人一直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卻是無意碰見了一個認識旬塵的人,那人對着旬塵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喚旬塵爲將軍。夙煙這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旬塵也已經位及將軍。
等那人走得遠了一些,夙煙才終於再次開口,問得問題卻讓旬塵即刻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的看着夙煙,甚至不敢去擅自揣度她的意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剛剛說什麼?”
夙煙擡頭,勇敢而直白的看着他,重複了自己的問題:“我問你,將軍,是不是也該是三妻四妾的?”
據她所知,將軍三妻四妾也不足爲奇。
據她所知,將軍三妻四妾也不足爲奇。
旬塵再一次清清楚楚的聽了她的問題,面上綻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含笑回答:“我雖不知別的將軍如何,只是你面前的這個將軍,向來不擅與人相處權衡,且並不崇尚朝三暮四。那樣左右逢源的事情,我不願做,也不屑做。”
他說話的時候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不願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小的情緒變化,眼中露出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喜悅以及滿足來,他的機會似乎是真的來了,而且,還被他把握住了?
“我覺得,若真心喜歡愛護一個人,又怎麼容得了自己冷落於她?我此生,只願與一人相守,一生一世,互不辜負才好。”
旬塵說話的聲音向來不大,可這一次,說得每一句話都無比的動人。
像是帶着溫和卻又無法抗拒的力量直直的闖入人心,讓人無法逃避,無處可逃,唯有接受。
沒有一個女子能夠拒絕心上人用這樣的語氣、神情,對着自己說出這樣的情話來,即便……這人只是曾經的心上人。
可偏偏,夙煙這一刻的腦子裡卻在想,或許,說不定陸靖然也是這麼想的呢?
但就在下一刻,就被自己否決了這個想法,即便陸靖然願意,朝臣們恐怕也會自發的塞人給他,而且,自己的身份……
夙煙握了握自己拳頭,繼續看着旬塵,問:“那,那你那一日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只是這一次,不知是害羞還是別的,她的聲音不再堅定,連音量都不由自主的降低了許多。甚至於到了後面,她的眼睛都不能再繼續與旬塵對視,只得敗下陣來看着自己的腳尖。
夙煙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要再去多想,眼前的人,便是你自知道嫁娶一說就已經在肖想的人了,陸靖然終究不會是你的良人,你欠他的,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不能委屈了自己還討了別人的厭。
還有衛楚,多半是已經將自己忘了,否則從那一日過後,怎麼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就走了?
旬塵怎會看不出她的不堅定,但是,他不在乎。他堅信,終有一日,他會讓夙煙堅定起來,這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只是……難免,微微有些失望罷了。
他笑,掃去一腔陰霾:“自然作數,而且一直都非常期盼。”
說罷,他上前一步,將夙煙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低低的道:“過去的時光已經因爲我的混賬想法錯失了那麼久,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我們不要再蹉跎猶豫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