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然這才後悔莫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陸黎卻是微微一思考,便對着夙煙道:“這件事情呢,暫時不能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而且,這一天,不會離得太遠。”
說罷,他也絲毫不給夙煙留下問話的機會便又道:“皇上與太后已經安排好了許多事情,蘇家的事情你自是不必太擔心,你且保護好自己就行,同時,我們這一次還會想辦法清除掉朝廷的一個重要人物,牽連甚廣,在此之前,你不要隨意相信任何人離開皇宮,甚至是離開這裡太遠都不可以。”
這件事情的確是重要,但放在這會兒說的原因,卻更是爲了蓋過旬塵那件事情了。
夙煙雖然好奇,卻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馬虎,只是王爺雖然沒有說出那人的名字,夙煙卻早已猜到:“你說的是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陸黎有些訝異的微微挑眉,夙煙卻笑了起來。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有一個夢想,那便是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那個假仁假義的僞君子身敗名裂,落得比蘇家更難堪的地步纔好!
別人不知道,可是她與姐姐卻知道,當自己與姐姐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想着那人是父親的好友,她們唯一能找的便是他了,誰成想,卻看到那位‘父親的好友’在蘇家滿門被斬以後興奮的慶祝,而後在發現她們之後又是如何的趕盡殺絕!
“祝太后、皇上、王爺早日成功。”夙煙笑起來,多年的夢想即將得以實現,她怎麼能不高興?
她的聲音清脆明朗,落入他人耳中便是如同珠落玉盤一般好聽,可若細究,便也能夠聽出那一份冷來。
所有準備都已經就緒,卻不想,那個引子點燃的速度那麼快。
纔不過第二日,便有人‘聽聞英親王與睿親王暗中私自救下叛國通敵的罪臣之女,且視之如同骨親’,要求皇上一定要仔細調查。
睿親王臥病在牀自然沒有上朝,英親王當即應下此事,說是會給皇上一個交代。
而夙煙與陸靖然聽聞此事之後卻是相視一笑,夙煙問他:“這算是魚兒上鉤了麼?”
陸靖然曬着暖洋洋的太陽,愜意的道:“大概算是吧,不過更像是唱大戲的,自以爲別人不知道,其實只是耗資過大的一齣戲碼而已,我們都只是在等着看他如何唱,而後配合節奏就是。”
這樣的事情,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擔心陸黎的,陸黎最最擅長的,可就是玩兒心眼了。而且,這件事情是跟皇上太后一起做的,自然就沒有輸的可能。
即便是錯了,只要皇上和太后願意,錯的也都會變成對的。
夙煙也跟着笑,望着頭頂的陽光,感受着它真實的溫暖,道:“是啊,這場大戲他已經在暗處唱了那麼多年,這一回纔算是真正的登臺了。”
“哎呀,我好像很期待呢。”夙煙只是想着便覺得開心了,冬天過去了,春天終於還是來了。雖然來得晚了些,冬天冷了些,久了些,可也終於等來了春天。
萬物復甦,一切都將會是全新的景象。
第
三日,英親王交上了一份爲蘇家平反的證據,所謂的通敵叛國,不過就是一些僞造的書信,以及一些被收買的‘證人’,而真正與他國有見不得人勾當的,根本另有其人。
只是皇上並沒有立即將那份證據給其他人看,而是直接傳召了夙煙本人前來,夙煙在接到這一道聖旨的時候,似乎自己就是那冬日土壤裡的一顆種子,這一刻,終於接到了來自春日陽光的召喚。
夙煙入殿,遠遠的看着沈暮煜,在陸黎不遠處停下,目不斜視的跪下,道:“民女蘇氏憶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了,她本叫蘇憶瑾,本該是一名管家女子,有着良好的生長環境,落落大方,有父親疼愛,有母親悉心教導,可是,因爲那一件事,她的人生就此逆轉,失去一切直至失無所失。
而這一切,都拜那個自己‘父親的好友’徐丞相所賜。
這一日,她終於可以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站在衆人面前,昂首挺胸的揪出那個人。
“平身。”
“謝皇上!”
夙煙站了起來,卻是沒有安寧的站在一旁,而是微微轉了轉身子,看了一眼離自己不遠的徐丞相一眼。
而此時,徐丞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她轉頭看過來的那一瞬間看清楚了那一張臉,而後眼中就有了些許沉鬱的情緒。
從一開始,這個女子就已經受到了王爺的保護,甚至還有……當日的宜貴妃,也就是今日的太后娘娘。
徐丞相的眼睛看向龍椅上那個看似謙謙君子的新皇,心頭閃過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陸黎站出來,道:“她便是蘇家的女兒,因爲體弱被送養在外,得以倖免,先不說微臣事先並不知道她的身世,知道的時候,便已經有了那些證據之中的一二,多年來隱忍不發,就是爲了完全得到那些東西,如今證據和人都已經在這裡了,還請皇上明斷。”
他說話的語氣向來都是不疾不徐的,即便到了這一刻,依然改變不了分毫。
夙煙亦是上前一步道:“蘇家之所以蒙冤不白,完全都是因爲有人刻意陷害,還請皇上明察,爲蘇家正名!”
沈暮煜從寬大的龍椅之中站起了身子,稍稍向前走近了幾步,道:“若此事屬實,朕自當爲蘇家做主。”
然而,沈暮煜的話纔剛剛說完,徐丞相便已經站了出來,道:“可否請皇上容微臣問上英親王幾句話?”
“可以。”沈暮煜只是看了陸黎一眼,便很是從容的回答了他的話。
陸黎也道:“丞相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這一句話,陸黎說得淡然又無謂,徐丞相的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可他的面上卻仍然是一片鎮定:“王爺說自己在收留蘇家女之時,並不知道這個女子便是蘇家女?”
“是。”
“那麼王爺爲什麼要隨意收留一個陌生女子呢?”
陸黎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隨意收留?”
“丞相可知道她當日纔不過幾歲,便身受重傷身無一物縮在角落裡是如何的可憐?”
不等徐丞相說話,他便又笑起來:“是了,丞相不像本王這樣閒散,自然是不會有機會去看見這些的,只是本王當日見到的的確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孩,起了惻隱之心將她收養,又有何不可?”
“若丞相想問一句爲何本王就偏偏收養了她的話,那本王就還得告訴丞相一件事情,本王不止收養她一人,她既不是第一個,亦不是最後一個。”
陸黎的語速不快,嘴巴動作卻是比老成的徐丞相快了不止一倍,他不想讓徐丞相說話的時候,徐丞相根本沒有半分開口的機會。
這一番下來,徐丞相的臉色更沉了,他卻只道:“王爺還真是宅心仁厚。”
想質問他爲什麼在知道夙煙是罪臣之女的時候沒有立即稟告皇上時,卻又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又只能憋在了心底。轉而道:“只是王爺與這個女子的關係並不只是表面這樣簡單,否則,王爺又爲什麼已經收養了這個女子,還不辭勞苦的要爲蘇家平冤呢?”
陸黎不語,只等着他再說些什麼。
果然,徐丞相也似乎根本就沒有想要讓陸黎說話的意思,下一刻便轉而問向其他人:“衆位同僚,你們可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夙煙直覺性的覺得,這個老東西接下來定然是說不出什麼好話的,但還是沒有想到,徐丞相竟在百官面前朗聲說道:“因爲這個蘇家女小小年紀,卻是個狐媚的女子!與二位王爺皆是不清不楚,平日裡動輒就是相互拉扯,根本就是刻意勾引!”
“就在此前,還與睿親王大白日的單獨共處一室半日之久,期間還不許任何人打擾,此等女子根本就是媚惑王爺,令他們昏了心智,纔會捏造出那些所謂的證據!”
徐丞相中氣十足,聲音朗朗,身在大殿之中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這一番話。
此言一出,殿內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了夙煙和陸黎身上,如同一條條冰涼的蛇芯子,黏膩的帶着令人作嘔的噁心氣息。
陸黎亦是忍不住的看向夙煙,目中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就連沈暮煜也是禁不住的微微眯了眼睛,擔憂的看了夙煙一眼,但更多的,卻是恨不得將說話的那人碎屍萬段!
他們從來都不捨得傷害的人,竟就這樣被他肆意侮辱!
然而,夙煙卻依舊筆直的站在原地,儘管面上火辣辣的似是被人掌摑多次,可她仍是直直的面對徐丞相,問:“丞相大人,男人說話要有憑據,切莫胡言亂語!”
她的脖子仰成了一個倔強的姿態,冷冷的逼視着眼前的人。
殺父弒母的仇她都忍了這麼許久,這些算什麼?
今日,她都會一一還回去的!
徐丞相冷冷一笑,道:“本丞相自然是有證人的!”
說罷,他便衝着外面道:“宣證人!”
而後,不過片刻的時間,便已經有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們走了過來,清一色的都是宮女太監的服侍,夙煙的面色卻是不變,然而,在她看到最後那個低頭的白色身影之時,才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一道可怕的雷電給擊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