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圓月宴開始,而這個時侯離尚清源犧牲過去了12個小時整。
夜色如水,西式餐廳裡燈火通明,觥籌交錯,吳同光已經打理這種事情很多年了,這種場合處理的得心應手。站長肖國棟正襟危坐,一臉的冰冷,一點人間的熱氣都沒有,此人資歷自高,性格更是變化無常,同時久歷沙場,早已民成鑌鐵,他一擡手,整個場面安靜下來。他素來變化無常,清了清嗓子,似有意要說。吳同光心裡咯噔了一下,看看站長肖國棟那冷冰冰而又猙獰的臉孔,頓時警覺之意直接驟升。
肖國棟舉起酒杯,眼神不知道是望向誰,然後說道:“我來給大家作個遊戲,活躍一下氣氛。”說着肖國棟拿出一疊白紙,上面寫滿了數字:“1423,8186,1099.......”
“在座在諸位都是黨國的棟樑,也是我們南京保密站的精英、骨幹,即便當中有的人不是從事專職密碼工作,一些最基本的,最常見的譯碼也應該是知道的。”他拿起了一本薄薄的書冊《通訊基礎手冊》,接着說:“我們通訊的電碼很多,這本是最低級也是最基本的母本,各位入行時候想必都背過,只不過術業有專攻,後來的分工上你們一些人跨入了更爲專業的通訊工作,進一步記憶更加高線的母本。”
“謎面很簡單就是這些數字,母本就是這本入門手冊,我們來試一下誰先譯出來,最後譯出來的一個要罰酒!”站長有雅興,無疑會得到各位下屬的捧場,徐伯豪第一個叫好起來。
吳同光本能的意識到這次危機,如果在中秋的飯局上要玩些行酒令、猜猜拳都是可選項目,這個肖國棟確突然玩起破譯密碼就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最關鍵的是侯鳥和杜鵑花都在這張飯桌上,肖站長到底是賣的什麼藥呢?
在過去,拍發電報常用的密碼方式是摩斯碼,也就是用“滴”和“噠”兩種符號來表示數字,再由數字對應查找母本中的漢字字符。通常是每幾個數字對應密碼譯電母本上一個字符位置,母本可能是一些簡單的電碼本,也可能是特別約定的某一本書。
母本的複雜程度,決定了密碼的破譯難度係數,真正的高超通訊人員是能夠將整個母本中所有漢字排列順序都全部記在腦海中,一提及任何四個特殊的數字,就能立即反映出該組數字在母本中對應是哪個位置,是哪個漢字。
而反破譯的關鍵就是在於定時更換母本和數字配對方式,這樣即便對手截獲了電訊數字,沒有母本也是無法破譯內容,這也就是我們經常聽到的密碼本。
肖國棟現在玩出的是最基礎入門密碼,就是用數字對應母本中的漢字,比如第一組數字“1423”,對應的就是母本第1項、第4列、第23個漢字,在母本上對應的是個“圓”字。
而這本簡單電碼本不過一千來了字,在座的都是敵特骨幹和吳同光入行時都背過,對於從事通訊和機要的幹部來說,記憶繽繁複雜的母本就更多。
於是很快徐伯豪第一個譯出了答案,袁一笑第二個譯出來答案,隨後各部件的首腦人物陸續譯出了答案,而吳同光成了最後一個。各人手上的紙箋變作了不同的顏色,但答案卻是一樣的:
圓月良宵,蝶香似妖,內鬼似醉,鵑花擒鳥。
肖站長從鼻子裡冷冷一笑,這聲笑得像陣妖風一樣穿過飯桌,從上方座位冷冷的吹進了每個人的後頸,讓人不寒而慄:“好吧,誰是‘候鳥’,都該清楚了。”
情報處情報一科的一名下屬被帶走了,帶走的時候大喊冤枉,行動處副處長徐伯豪狠狠抽了他幾個耳光,鮮血四濺,喊聲震天。
誰是侯鳥?
這個問題此時沒有人比吳同光自己更加清楚,譯密碼的遊戲就是一道暗箭!成功找了一個替死鬼,解決南京站裡的猜疑。
吳同光長舒了一口氣,這場躲暗箭的遊戲終究還是成功掩護了他的身份 ,也看出來杜鵑花的身份,爲挖出內鬼併爲尚清源報仇的事終於有些眉目,他以身犯險總算也是值得。
袁一笑藉着酒意,官威發作,怒斥吳同光:“吳同光你TM咋譯得這麼慢!簡直給老子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吳同光趕緊說道:“我該罰,我該罰。”
袁一笑依舊罵罵咧咧,引起衆人的一陣鬨笑。
肖國棟冰冷的臉有了絲絲的笑意,緩緩說道:“基本功的確不能忘啊,但是業務歸業務,對黨國的忠誠纔是最重要的,尤其現在時局很亂,正需要大夥團結的時候,內鬼固然不可輕饒,手足也不得輕辱啊。”這後面的話似乎說的有點重了,袁一笑連忙連忙閉口,轉頭向吳同光使了個眼色,吳同光識趣地端起酒杯,大口大口罰完了酒,肖站長也就吩咐散了酒席,從他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些許自得。
吳同光走出機關大院時,如釋重擔,感覺外面的空氣清新極了,乾燥的街道路面在燈光下顯得格外乾淨。
一輛人力的黃包車慢慢馳到吳同光跟前:“長官,今天你要去看戲嗎?”
吳同光皺了皺眉頭道:“戲院可有‘南天北海’的新戲目。”
那黃包車師傅道:“有有,聽說有個‘南天北海’的新班子。”
“長官,你坐好,走起!”很快黃包車就把吳同光帶到了南京城裡的老戲院。
一進戲院門,裡面已經圍滿了人,上演的正是《花木蘭從軍》,臺上的女角微顯青澀,但馬步穩,樁子活,身手看來不錯。戲文已經演到花木蘭同敵人廝殺,只見她連續幾個翻騰,站上了軍鼓架,隨手擊起衝殺鼓,鼓聲陣陣,激揚人心,戲裡戲外,正當戰爭風雲之時,臺下的觀衆竟被她的擊鼓之聲感染,一時院內發出陣陣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