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驚訝地擡起頭,總不是說在到這裡來的緣由是什麼他也知道吧?
“你來的緣故不就是爲了這個臭小子?”諸葛宸看着她:“若是有人想把他帶走,我們誰都不答應,連這個念頭都不許有。你做的事情,就是我做的。日後怪罪下來,全是我一個人的罪名。”
“你知道了?”看着一臉平靜的男人,管雋筠有些彷徨。原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的話,是不是他也會做?
“如果你不來,我會來。”諸葛宸把她摟在懷裡:“不論我們有幾個孩子,不論將來如何,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是不會變的,我們是夫妻。我不會放任我的女人和孩子被人欺負。”
“沒有,好像都是我在欺負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語氣都比平時透着柔和。
“那就欺負好了,爲夫都是甘心情願被你欺負。唯一你能欺負的人就是你兒子。”諸葛宸笑着點點她的鼻子:“以後再來個欺負人你的人,我就不管了。”
“爹,鬍子扎人。”稚兒有點不耐煩地扭着頭,實在是很不舒服。因爲爹把娘抱在懷裡,順便就把小朋友也摟在懷裡了。
管雋筠笑着在父子兩人的臉上各自親了一下,稚兒格格直笑,那個做父親的還有些不好意思。把臉扭到窗外,不讓兒子看到臉上的神情。
哄着兒子入睡後,管雋筠剛走到門邊,看到諸葛宸環着手臂靠在門邊:“怎麼,睡了?”
“嗯,玩得累了。”管雋筠點頭:“要不是這樣的話,還不知道要淘氣到什麼時候纔會睡呢。”
“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自從那天從鄉間回來以後,諸葛宸三天沒有回過相府。問了榮立才知道,他是在兵部忙了三天,沒有閤眼。
“你先去睡覺,我不想聽。”深陷的眼眶,加上烏青的眼圈和細密的胡茬,不知道這三天都在過些什麼日子:“等睡好了,我們再說。”
諸葛宸不由分說把她抱進懷裡:“現在說,等會不想說了。”已經打橫抱起她進了屋子,輕輕放在榻上,然後兩人並肩躺着。
“好了,這會兒可以說了?”管雋筠好笑,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非要這樣才能說?
“只是要你這樣陪着我,看着誰都覺得累。”諸葛宸看了她一眼:“還好,回來你就在。”
“難不成就說這個?”嬌嗔着給他摩挲着兩側的太陽穴,看他還像是很受用的樣子,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可好些?”
“嗯,好。”微閉着雙目,點點頭。再要說話的時候,已經聽到鼻息沉穩的呼吸聲。看樣子是睡着了,瘦多了。就像上次四嬸說的,一家子兩口子全都瘦得了不得。只有一個稚兒,還是個有些肉的娃娃。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肉全都給孩子一個人吃了。
“唉。”輕輕嘆了口氣,給他掩好被子。這才從牀上慢慢下來,還擔心驚動了他。掩門的聲音變得很小,走到門口仙綺媗已經等在那裡:“小姐。”
“怎麼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直覺告訴自己又出了麻煩。
綺媗看看左右,又探頭朝裡頭看顧着:“奴婢聽說,老夫人不知打從哪裡把青鸞找到了,還給贖了出來,看這樣子就是要把青鸞弄到鄉間去。”
“嗯,叫人留心。要是還想要誰的話,比如說王漣漪什麼的,都給她找來。”管雋筠渾不在乎地點頭:“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也犯得着這樣子鄭重其事。就是讓她跟管岫筠住到一起去,我也有法子。”
“小姐,大小姐在宮裡病了。傳了太醫了。”仙兒也跟了過來:“榮立跟丞相回來的時候,遇到太醫院的院正,說的就是這件事。連丞相都知道,還問來着。”原本這些事,仙兒是不會說的。
“君臣之間,不過如此。”管雋筠不在乎地擺手:“夫妻間,最要緊的我要信他。他自然也是信我的。要不怎麼過?”聲音不小,足夠在夢寐間聽見。他知道自己的耳目不少,榮立雖是他的護衛,但是註定要向着別人,首先就是要去疑。
“是,小姐跟丞相之間,說什麼也不會有這些枝枝蔓蔓。”兩個丫鬟都很見機,看她的神情也知道是爲了什麼,乾脆順水推舟起來。
“是什麼病?”管雋筠扭過臉看着外面飄揚的大雪。
“這已經是第三次診脈了,太醫支支吾吾沒說。”綺媗在管雋筠耳邊低聲道:“太醫給大小姐診脈,說是大小姐血瘀氣滯,陰虛火旺。若是一般人倒也好說,只是大小姐在南中住了這麼久,南中所用的岐黃之術與中原相距甚遠。不知大小姐在南中吃的是什麼方子,只怕原本不是會有的症候,因爲是誤服了藥物,才一直沒有生養的。”
“誤服了藥物?”管雋筠不可置信地看着綺媗:“她不是這種人,任何對她不利的東西,她絕不會往自己身上亂用。就算是說得再好,也會有隻替罪羊。除非,這個東西她根本就不認識,或者以爲是會有用,最後卻反其道而行之。好像是綺娟一樣,一定是她爲了籠住南王的心,才下的狠藥。沒想到最後自己反受其害。”
“小姐,這是不是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綺媗看着她:“大小姐一定恨綺娟,恨得不行。”
“好像是恨我一樣。”沉默了一會兒:“打聽出她到底是誤服了什麼藥,我不得不防。她一旦知道是什麼,那麼下一個要害的人或許就是我。因爲綺娟有南王護着,南王自然是認得南中的藥物和食物,但是咱們不知道。”
綺媗還沒想到這一層,說到底兩人都是孿生姐妹。她不敢說身邊這位小姐會去害人,畢竟這麼久的相處,還是知道的。但是那一位就未必了,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麼骨肉親情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當年在皇后面前誣陷小姐,這次回來又在王夫人跟皇太后面前用了多少心思,要不是提防着她,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事兒了。
“奴婢知道,小姐放心就是。”綺媗點頭答應着,管雋筠慢慢在遊廊上踱步。彷彿是在籌算着什麼要緊的事情,忽的轉過身:“記住,稚兒若是沒有我跟丞相帶着,不得離開相府半步,任何人都不行。”
“是。”綺媗點點頭:“小姐,還沒用晚膳呢。”
“傳飯吧,我有些餓了。”摩挲着尚未隆起的腹部,這個孩子來得太巧了。不知道好還是不好,稚兒來的時候似乎都沒有準備好要去做個母親,那麼這一個,是不是因爲知道自己跟諸葛宸需要有個孩子來彌縫過去的傷痕,既然是這樣。爲何又要讓管岫筠來插上一槓子?
王夫人先時居住的正院果然是比自己住慣的院落大了好多倍,就連周邊的耳房和小書房也都一應俱全,諸葛宸除非是在外書房辦事,多半都要把一些日常的東西拿到這邊了,索性也就把那間小書房的所動用的東西都搬了來。
甚至連偶爾的理事也只用在議事廳就能辦完,這是諸葛宸最放心的地方:不用再穿過水榭到花廳去,那邊的寒氣因爲有了荷花池,變得寒冷莫名。
翻看着賴嬤嬤剛拿來的年酒帖子,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就約好了,少有的沒有一家重複了。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請吃年酒,每年都是能推就推,要不是有了身孕,恐怕還有更多的推脫不掉。
“今年可是熱鬧得很,果兒也回京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二哥不在家。”笑着把年酒帖子放到一邊:“你們兩個只怕就要替我去不少的地方了。”
仙兒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樣子,忍不住抱怨:“小姐,也就只有您才能想出這麼兩全其美的法子。相府有的是人腿兒,偏偏每次慶迎賀吊,就讓我們倆還有幾個體面的嬤嬤出去,您自己除非是真的沒法子脫身,要不說什麼都不去。哎,每次都看着那些夫人們來往不迭,我就覺得您太聖明瞭。”
“我是安不得席的命,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去做點別的事兒。”管雋筠擺手:“說些無謂的話,然後還有彼此多麼熟稔。我只怕是轉個身就忘了誰是誰了。”
“這是小姐給自己的藉口。”仙兒撇撇嘴:“誰說小姐轉過身就忘了,不過是小姐不想搭理而已。這幾年看着小姐當家主事,別說經過了小姐手眼的東西,就是小姐吩咐的,放在什麼櫃子箱子裡的東西,哪怕放了再久,小姐都能說出來。怎麼還要說是轉身就忘?”
“小姐,上次您吩咐的事情果真是有了下文了。”綺媗匆匆進來:“您瞧,這些都是太醫列出來的單子,其間還有大小姐自己在南中吃的那些東西。單單放着全都無礙,只是一旦連在一起就是沒有可以迴旋的餘地了。這個血瘀氣滯的症候還是大得很,太醫說若是大小姐再自顧自吃下去。甭說是生孩子,就是性命都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