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側過臉有些不相信他的話,畢竟還是個孩子。能夠有多少見識,讓他去面對那麼多事?不過男人從不輕易夸人,仙兒常說兩人的性子還真是一樣。要想丞相誇一句人,就像小姐從不輕易誇獎誰一樣,真是莫大的榮耀。
“還在想什麼?”諸葛宸想起在她身邊看到那個芬芬的情形,好像從這件事出來以後,兩人都沒有好好說過這件事。心懷歉疚卻又不好說,想要問還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個芬芬。”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從來不提。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自己。多問了,會讓他覺得不自在,他的冷他的狠,都在這件事上暴露無遺:“還是個孩子。”
“嗯。”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把她的臉埋在自己衣襟上不許她繼續看:“你一向都是不會妥協的人,爲什麼這件事你就這麼纏綿不休?““除了是因爲你以外,我想永遠我都學不會妥協。”貼在他懷裡,聽到沉穩的心跳,這好像是能夠平復心中所有的不快,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是僅僅是他的刺?同樣也是自己的刺。
在別人看來這不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一個宰相有了三妻四妾,很平常。甚至跟這些女人有了子嗣也很平常,再說又不過是個女娃兒,絲毫威脅不到自己兒子的地位。只是這樣都容不得,那是她的男人,做什麼要跟別的女人去分?哪怕只是春風一度都不行,就算是她已經死了,什麼都翻過去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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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你妥協過,既然你不願意就告訴我。”手上的力道漸漸減輕,讓她能夠喘口氣:“這件事我難堪,你也不高興。甚至要趕在你生依依的時候爆發出來,我一直都在想:稚兒跟暉兒出生的時候,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讓人目不暇接。所以希望在依依出生的時候,一切都是平平安安。沒想到還是一樣,甚至是我們都牽涉到裡面。我想,也許這就是我註定要虧欠你的地方。”
吸了吸鼻子,不讓他聽到自己窸窣作響的鼻息聲。輕輕推了他一把:“一些日子不回家,回來了就說這些叫人心裡不痛快的事兒。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要是你不是一心護着我,你看我搭不搭理你。”
嘴上如是說,反而被他越摟越緊:“我要是不護着你,護着誰?”已經到屋門口,腳下一空已經被他攔腰抱起,男人的臉近在咫尺。只有在這時候才發覺,他的眼圈都是烏青的。其實兩人不住在一起,心卻沒有一刻不是懸着掛着。
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在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甚至會有人說別看丞相夫人不出門,但是丞相的任何舉動都瞞不過夫人。就是這樣,丞相對夫人都是百依百順。所以說丞相夫人的驕妒,還是丞相慣出來的、“已經有人說我驕妒了。”女人毫無掩飾的說道:“我聽到不止一次。”被他這麼抱着很舒服,就算是到了屋子裡都還不想下來。
“那又怎麼了?”諸葛宸看着她飛揚的眉眼:“關別人什麼事?我跟你,是夫妻。就算是你驕妒,也是我願意的事情。、驕妒,哼”冷笑了一聲:“別人家倒是想要這樣的驕妒,也要有才能給他們。”
腳下刻意一個趔趄,女人驚訝地環住他的脖子:“看仔細摔了。”
“手裡緊得很,怕什麼。”男人狡黠地一笑:“是不是,就這樣子還叫驕妒?這麼點膽子,怎麼驕妒得起來。”說話間已經壓倒在她身上,不給她說話分神的空隙就含住她嬌豔的紅脣,將最近的思念和歉疚都在脣齒間告訴她。
被男人帶着戲謔和濃烈的思念弄得有些不習慣,只能是在男人的引領下到達兩人從未到達過的境地,而且男人滿是得意而炫耀的神情,好像有很值得他高興的事情。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男人一起做兩人都愛做的事情。
往外翻了個身,手輕輕一劃拉沒有摸到溫熱的軀體。睜開眼,人已經沒了影子。兩人糾葛了半夜,也知道昨晚哪來那麼好的興致。原來不止是兩人之間隔得久了,還有男人昨天在皇帝面前狠狠露了臉。不能在兒子面前說,卻能在兒子的娘面前毫不掩飾地說出來。
其實男人也跟女人一樣吃味兒,尤其是面對皇帝的時候。皇帝所說的孩童,是皇帝的兒子。比之於自己的兒子,哪怕自己的兒子小了些也能夠勝過皇帝之子。雖然是在孩提之間,又有君臣之分,卻不妨礙作爲一個父親,在那個或許會成爲他情敵的男人面前,即使不流露也會有的屬於男人的驕傲。
管雋筠嘴角泛起笑容,不是一定要男人對自己有愧疚之心。因爲若是這樣相處下去,日子久了兩人之間自然是少不了隔膜的。要的只是男人知道,自己有多不容易。尤其是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一定會站在男人一邊,就算男人偶爾錯了,也不妨礙自己跟他之間無法磨滅的東西。
“還沒醒呢?”男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擡起頭看到他不可捉摸的笑意:“都什麼時候了?”
“不是走了的,還賴在家裡。”嗔笑着,想起來他說今日休沐。只是沒想到比自己起得早:“若是不出去辦事,等會兒又有人說我在家裡給丞相難堪了。”
“理他呢?”諸葛宸在她身邊坐下,把她環進懷裡:“這兩日休沐,我們到別院去疏散兩天?”
“好。”這是一家人最喜歡的事情,別看女兒還在襁褓間,但是在相府的時候她就顯得不那麼高興,總是悶着小臉都不愛笑。到了這邊就會好很多,恐怕到了別院會活潑很多:“是要當作獎勵來給稚兒?”
“我跟他說了,以後在上書房不要因爲我是他爹,就能覺得自己處處最好。”抵着她的臉:“或者我們都很功利,在孩子們看來爹孃有時候都顯得不近人情,因爲別人的爹孃都不是這樣逼迫着他們唸書寫字。”
“這件事等我慢慢跟他們說。”管雋筠低頭看到兩人手指間帶着的指環,昨晚看得不甚清楚。天亮了才發覺,指環上的紋飾都是陰文陽文交織成的,一直都不覺得原來他是有意叫人做成目前看到的這樣子,好像是一對可以合併一個整體的琉璃,只是拆開戴在了兩個人手裡而已。
“都起來了?”還在些微發怔,忽然想到自己這樣子賴牀,還是賴在男人懷裡,等下被那兩個小子看到的話,就不這麼有意思了。
“早得很,你什麼時候遲起過?”諸葛宸朗聲一笑:“我不過是起得早了,你瞧那邊。”指着一邊的花樽,裡面是滿滿一花樽純白的芍藥,難道他早起就是爲了去花園裡擺弄這個?有些不可置信,不過看到他鞋邊還有些微青苔的痕跡,一定是了。
“哪兒來的?”刻意忽略掉自己看到的一切:“不會是丞相大人一大早到花園裡,爲妾身採摘的?”
“花樽里長出來的。”男人也是一笑:“一夜之間就這樣了,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還行。”想要多賴一會兒牀,能夠在一大早起來看到他,還有他採摘來的白芍藥,真的是很讓人高興,這個鬼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心思了。
“只是還行?”諸葛宸挑起一側眉頭,不容許她起身索性把她壓在懷裡,狠狠親了幾下才放開:“爲了找到同樣含苞待放的花苞,很難。早知道就早早叫人把咱們相府裡的那幾株也移了過來,省得被人笑話。一大早像個花農一樣,持着花剪到處找了。”
管雋筠已經是笑靨如花,繫好衣帶起身,很認真地看着他:“看不出來丞相還有這份心思,真是讓妾身受寵若驚,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丞相這份苦心?丞相能不能教導妾身一二,妾身固然魯鈍,想要學還是學得會的。”
諸葛宸被她說得笑起來,外面已經有丫鬟推開房門進來。不好做出太輕佻的舉動,但是這話悶在心裡也確實是不痛快,就附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不如就學着爲夫方纔怎麼懲治夫人那樣子,也來一次就行。”
“沒半點正形,都不怕人笑話。”管雋筠笑着推了他一下:“你瞧瞧這麼多人,被人看見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夫人都不害怕,爲夫益發是不害怕了。這個沒臉沒皮說得就是咱們。”諸葛宸壓低了聲音,一臉的正言正色,好像說的是最正經不過的事情。
管雋筠忍着笑低聲啐了一下,看到丫鬟們打起簾子進來,兩人也不好繼續說下去。諸葛宸由着丫鬟伺候着換了衣服,如意帶着小丫鬟來給管雋筠梳頭:“夫人,是要出去?”
“嗯,今兒到別院去。丞相休沐。”看着銅鑑中男人的倒影,還有花樽裡的白芍藥,嘴角是滿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