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病因在何處,而張繼保又有那些弄性喪氣的毛病,太醫曾說要想這一身毛病痊癒,只有是華佗再世。至於管晉捷每次還是熱情洋溢的請醫用藥,至於真正的病因沒有人知道,這次被兩個臭小子捉弄了一番還不自知。
也算是平時興風作浪,落得的報應罷了。諸葛宸看到這封信以後,旋即燒掉。不過自己在書房裡悶着笑了一下午,女人當時看到他那副樣子,淡淡一笑:這就是上行下效的結果,也難怪兩個兒子會的淘氣別人家學不來:父親,舅父加上表哥,沒有一個好樣子給他們學着。
“到了。”看到巍峨的府門,兩人幾乎是歡呼雀躍:“爹,我們到家了。”不等父親發話,兩人已經從馬背上穩穩跳下,想要跑進家門,看看後面的父親又忍住了。回家,即便是在別院也不能跑到父親前面。
“娘,娘!”本來就不老實的孩子,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平素不大到二門外來的母親,居然站在門前的花圃前站着,還有粉雕玉琢的妹妹跟着娘一起。穿着一件火紅的小狐裘,看起來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
“爹。”依依看到父親,晃動着手裡的小手帕:“哥哥,哥哥。”一看就知道是專門跟着母親在這裡等着父親和哥哥回來。
諸葛宸心中感嘆了一句,看來還是兒子的面子足。這麼多年以來,女人會專門走出二門以外等着自己回來,似乎記憶中一直都沒有如此深刻的記憶,但是爲了她的寶貝兒子回來,還帶着女兒在風天雪地裡,等着人回來。
原本就按捺不住要往前跑的兄弟倆,這一下徹底放棄了所有的規矩禮數,連跑帶跳就到了母親身邊:“娘,娘。”兩個人爭先恐後往母親懷裡鑽。
管雋筠一手摟住一個,在懷裡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放手:“來,讓娘好好看看。”打量着兩個兒子:“喲,這都長高了好多。再不回來娘都不認識了。”
“娘。”暉兒扭股糖似地拽着母親的手,扭個不停。稚兒大了一些,有些嫉妒弟弟撒嬌的本事,不甘示弱又怕弟弟笑話,抱着手站在一邊。管雋筠擡起頭,看到稚兒這個動作,下意識看了眼一邊的諸葛宸,父子倆居然是一模一樣的站姿,這要說不是親父子,誰信?
“這兒風大,咱們先進去。姑姑跟顥然已經進去了。”站起身,摸摸暉兒的腦袋,牽着他的手上前,拽住了稚兒的手:“走,跟娘進去。”
依依早就拽住父親的衣襬:“爹,抱依依。娘都不理依依了。”小丫頭一看就知道,這時候娘是顧及不到自己身上的,但是爹絕對是會馬上抱起自己。諸葛宸笑着抱起女兒:“爹跟你現在是不夠瞧的,要不然你母親也不會不搭理我們了。”
管雋筠扭過頭:“丞相是覺得咱們家的兩個公子還不夠伶俐,非要把依依也教得一樣纔好?”
“依依纔不會呢,依依是爹孃的寶貝。”聽到娘在說自己,馬上從父親懷裡擡起頭,搖晃着小辮子:“爹,依依是最乖的。”
本來跟着母親走得好好的兄弟兩個,一起癟嘴。這就是在爹孃身邊長大才有的嬌縱,要是被人看到自己也是這樣撒嬌的話,恐怕就被笑壞了。
“瞧瞧,這可不是我教的。”諸葛宸微微留着的胡茬在女兒臉上磨蹭着:“我們家依依最懂事了。”
管雋筠搖頭,真不知道是養了什麼樣的幾個孩子。就沒有一個不淘氣的。
“哥哥,我要那個。”依依好像變得特別會說話了,尤其是跟三個哥哥在一起,除了被父母捧在掌心裡以外,現在還有姑姑和哥哥們寵着讓着,別提多高興了。白嫩的小手指指着一堆新奇玩意兒,尤其是看到哥哥手裡拿着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忍不住就讓稚兒身上爬。
“這個是男孩子玩得東西,你不能玩。”顥然跑過來,拿起稚兒手裡的東西:“你看。”
“我就要嘛。”依依嘟着小嘴,往稚兒臉上親了一下。
稚兒馬上從顥然手裡搶了過來:“什麼男孩子玩得,依依要就給她麼。”
顥然瞪大了眼睛,平時要是有人敢碰稚兒的這個,他馬上會瞪着眼睛說:這個又不是人人能玩的,不給你。除了他們兄弟三個以外,依依是唯一一個女娃娃碰過這個的。而且是從自己手裡拿過去。
“哥哥,我不會。”依依說話還有些夾在不清,尤其是又不認識這個玩意兒。
“哥哥教你玩。”稚兒很有哥哥的樣子,將妹妹不認識的東西綁在腿上:“這個叫羊拐,是羊骨頭做的,最好玩的就是這種。你看。”一面說一面綁好了羊拐,在屋子裡跳來跳去。依依高興得拍手:“哥哥真棒,哥哥什麼都會。”
暉兒跟妹妹站在一起,還把妹妹扶得好好的,就是擔心一下不小心讓她跌倒了:“依依,要不哥哥給你也榜上,扶着你走?”
“好哦好哦。”依依馬上坐下,稚兒解下自己腿上的羊拐,蹲下身跟暉兒一起給妹妹綁好。然後兄弟兩個一起扶着她在廊下走來走去,顥然在一邊乾瞪眼。想當初自己剛剛學會玩這個的時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沒見他們兩個扶過自己一下。這回就不一樣了,是不是這就是娘說的,疏不間親?
不一會兒就看到兄妹三人額頭上沁出汗水來,依依有些膽怯不敢大步往前走,稚兒跟暉兒就扶着她,嘴裡都還沒閒着:“依依不怕,哥哥扶着你的。”
管雋筠跟諸葛果姑嫂兩人從小花廳出來,先時還以爲幾個孩子會在屋子裡安生呆着。沒想到幾個人已經在廊下玩得不亦樂乎,尤其是自己生的三個,兩個兒子扶着小女兒在蹣跚學步,小丫頭興奮地臉都紅了,笑個不停。顥然在旁邊看着,不時上去攪和一把,一看就知道一家人。
“嫂嫂,我倒是想再生一個。看看暉兒跟依依兩個,稚兒有了伴兒纔是最好的。”諸葛果念念不忘就是想要再生一個孩子,但是姜輝那邊就是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姜輝根本就不理這茬。”
管雋筠笑笑:“這件事你就別擰着了,你看看我這三個孩子,哪一個是好纏的?雖說都是寶貝,也說不上厚此薄彼。不過真要是說起來,多了就顧及不到那麼多,加上稚兒跟暉兒兩個都不是在我身邊長大,說什麼都有缺憾。”
諸葛果搖頭:“我是能天天見到顥然,只是嫂嫂也知道,兒子大了就留不住了。這些時候還能天天看到,過些時候就跟稚兒他們兩個一樣,也要送走了。”
“那就慢慢來,不急。”管雋筠笑着推推她:“不擔心,總會有的。”
“我聽說依依被定下來了,日後的東宮太子妃就是非她莫屬?”當初聽到這話的時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爲哥哥嫂子都不是那種熱衷於追名逐利的人,而且他們這樣的人家也犯不着去要這些莫須有的東西。
“再說吧,還早得很。”管雋筠不喜歡人提及這件事,就好像是自己少年時候不喜歡人提到管岫筠一樣,都是太有傳奇的故事,想起來叫人心裡陣陣難受。
這樣一幅神態已經是說明了一切,諸葛果沒想到謠傳會成真。尤其是自己家絕不是那種沒有見識的人家,哥哥嫂嫂更是明白這樣下去,等待着女兒的會是怎樣的將來,既然是這樣爲什麼要把這個唯一的寶貝兒送到火堆上去炙烤。
“寶貝兒,沒事吧?”回過神,看到管雋筠已經疾步到了兒女身邊,抱起即將摔倒的依依,左看右看:“摔倒沒有?痛嗎?”
“不痛,哥哥都在扶着我。”依依臉上全是興奮的笑容:“娘,這就是羊拐。”
“三個哥哥都圍着你轉。”讓丫鬟端來熱水給孩子們洗乾淨小手:“咱們到飯廳去了,該用晚飯了。”又看看三個半大不大的小子:“等會兒有你們最喜歡吃的東西,這兒太冷仔細招了風寒。”
“舅媽,我喜歡吃鹿肉。”顥然就怕沒有自己喜歡的東西,等不及人說完馬上接口道:“烤鹿肉最好。”
“我又沒短你的吃喝,你用得着這樣?”諸葛果忍不住在旁邊跺腳:“這可真是沒法子。”
“小孩子知道什麼,用得着急成這樣?”管雋筠失口笑道:“我們家稚兒暉兒從前在家也是這樣,不打緊。”
“嫂嫂你是不知道,在家裡說說就罷了。那天在外人家做客,就這樣老實不客氣說出來。人家不知道的,真以爲我們這做爹媽把這孩子餓到了。我好歹只有這一個,哪裡捨得。姜輝滿不在乎,我還是要點顏面的。”
聽着諸葛果的抱怨,管雋筠笑而不語。有時候能夠這樣聽聽別人的抱怨,再看看自己,或者就覺得男人沒什麼不好,而且對自己的容忍也超越了很多人所能承載的底線。就好像嘴裡說自己恨他恨得牙癢,只是真要出了事,恐怕出了任何事情都不會放任他去獨自承擔。也好像是此次貞娘兩口子惹的事,男人責令應天府秉公處置,不止是爲了他的名聲,也爲了那麼多因爲借了錢,最後利滾利而無法償還的佃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