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看了眼諸葛宸:“你常去這兒?我都想去看看,怎麼會有這麼多美麗的女子。”
“胡說。”諸葛宸握緊她的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勾欄瓦舍。”管雋筠有些忿忿,居然有人敢來當面拉扯他的衣衫,說不定他就去過,這大街上沒有什麼地方他不認識。
“你居然知道這個。”諸葛宸笑得咳嗽了兩聲:“你二哥告訴你的。”
“纔不是呢,看看這些打扮的女子就知道了。”管雋筠挑起一側眉頭:“我哥不去,我倒是擔心你去。”
“胡說。”諸葛宸捏住她纖細的手指:“爲夫百官之首,怎麼能去這種煙花琉璃之所。”
“要不是百官之首呢?”管雋筠付之一笑,明顯的口不對心。
“那也不能去啊,我娘子的眼睛會殺人。剛纔就把人家小姑娘嚇跑了。”諸葛宸手幾乎環上她的腰,大街上這樣不避形跡還是會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巡街御史張彬這種大節慶底下就是最忙的,別人都能安安生生在家過節,一家團聚。可是他只能帶着手下的衙役出來巡街,看見前面一男一女笑語不斷,尤其是兩人親密得都有些過分,燈節下雖然准許未婚男女兩兩相見,如有情投意合者也可能從此結下百年契約。可是誰也不敢這樣放肆大膽。
“站住!”張彬親自上前攔住了諸葛宸:“你們是什麼人,居然在街市上公然如此不避形跡?”
諸葛宸正低聲跟管雋筠說話,榮立見狀趕緊過來:“張大人?!”
“榮侍衛?”張彬愣了一下,諸葛丞相的近身侍衛是御前四品帶刀侍衛的官銜,跟自己是平起平坐:“怎麼是你?”
諸葛宸已經站住了腳,並不說話。榮立把張彬拉到一側:“丞相閒來無事,出來走走,莫要聲張。”
張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諸葛宸是當朝一品的宰相,平素又是不苟言笑冷漠嚴肅而著稱,此時卻在自己面前跟一個女子言笑自若。真該懷疑他身邊的人是誰。
“那位是誰?”決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張彬指着諸葛宸身邊的身影。
“丞相夫人。”榮立並不避諱,他看過去的時候,諸葛宸已經把原本站在身邊的女人遮掩到了身後。
張彬吁了一口氣,算了權當做自己沒看見好了:“莽撞了。”說完,帶着人差役往後面走了。
管雋筠始終被諸葛宸半遮掩在身後,並不知道榮立跟來人說了什麼,就看見這個人急急走了:“我們遇見什麼人了?”
“巡城御史。”諸葛宸嘴角微微一翹:“有傷風化,被人看見了。”
“幸而是被我拽住了,要是進了方纔那什麼地方,還了不得了。”管雋筠掩嘴一笑,說完趕緊走開。要是真聽清楚了只怕就會說自己又在亂說話。
“這麼說,以後不論是我走到哪兒都要帶着你了,要不真要是做錯了什麼可就沒人替我瞄補了。”諸葛宸還是聽清了,笑着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前面還有幾處很好的花燈,看完就該回去了。”
“過了今晚,就該照常辦事了。”管雋筠忽然黯然下來,這個年過得好快。
“嗯。”諸葛宸很平淡地答應了一聲,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又要忙了。”
管雋筠指着前面一家掛着鮮豔幌子的店鋪:“這個是賣什麼的?”
“咱們過去瞧瞧。”諸葛宸牽着她的手進了鋪子,各色的虎頭鞋和撥浪鼓擺滿了整整一面牆:“這些東西真好看。”
“喜歡什麼?”諸葛宸也被那些鮮豔的色彩所吸引:“我倒是覺得你平日做了不少了。”
“沒多少。”管雋筠看中一個繡滿了各式各樣頑童的被子:“這個是什麼?”
“這叫百子被。”店家看向管雋筠:“可是旺夫益子的好東西。”
“旺夫益子?”管雋筠扭頭看看一邊的諸葛宸:“要不要?”
“你看着辦好了。”諸葛宸沒什麼反應,他反而是很專注看着牆上掛着的那些繡屏還有各色的小衣服小鞋子。
“要這個。”管雋筠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還有這雙虎頭鞋。”接連指了好幾樣東西,諸葛宸被她說話的聲音吸引住了,就看着她指指點點了很多東西,都被人放在木板上。
仙兒跟在兩人後面,她從不知道自家小姐會買東西,看着那麼一個大大的包袱,有點擔心這可怎麼拿回去。
“這個,夠嗎?”諸葛宸看她好容易住了手,從袖袋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店主面前。
“夠了夠了。”每日看慣了銅錢的人,看到白花花的銀子說話都不清楚起來:“還有富餘。”說着拿出一個專剪銀子的小剪子,很仔細地剪下一半還給諸葛宸。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一對小夫妻,身邊還跟着從人。就算是平凡的布衣打扮,也不會是尋常人。
管雋筠一臉燦爛的笑容跟在諸葛宸身後,仙兒很吃力地抱着那麼個大包袱。榮立在外頭看見了,手裡還提着兩盞一模一樣的花燈:“我幫你拿。”伸手接過來仙兒手裡的包袱,仙兒沒好意思空着手走路:“我拿着花燈好了。”
“好好的,要那個百子被做什麼?”諸葛宸悶着一路上沒說話,知道回了家兩人盥洗後才問出聲。
“旺夫益子啊!”管雋筠手裡還攢着一件繡着可愛娃娃的肚兜:“這個很要緊的。”
“要緊?”諸葛宸好奇地看着她:“這都是一品宰相了,再往上就不成了。”
“那就益子好了。”管雋筠一本正經的樣子:“年後就有人跟我搶了,是不是?”
“你就是會瞎想。”諸葛宸捏着額頭,無奈地摸摸她的頭髮:“我知道怎麼處置這件事,你每天那麼多事兒,還有了身孕,能不能少操些心?”
“好。”管雋筠把手裡的肚兜遞給他:“我想以後孩子要是穿上這個一定很好看。”
“這個是你做的,不是買的。”諸葛宸笑着接過來看了看:“挺好的,什麼時候給我做一個?”
“都這麼大人了,還要這個。”管雋筠跟着笑起來,也不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剛剛在花廳坐定,綺媗端來的蜜棗茶喝了一口。賴嬤嬤捧着手裡的賬簿到了管雋筠面前:“夫人,這是您要的流水賬冊。年下所有的花銷都在這上頭。”
“年下收到的各家禮單我看過了,收進庫裡好了。”管雋筠點點頭:“老夫人那邊的東西就不要造冊了,只是把丞相跟我這兒的東西收拾好就行。”
廚娘鄭嫂恭恭敬敬拿着冊子過來支銀子:“夫人,來支這個月的月銀。”
“綺媗,把對牌給她。”仔細覈對了廚娘遞上來的冊子,方纔讓綺媗把對牌給她:“打從這個月起,鬆雲軒不再從老夫人那邊支銀子,單單開出一個冊子來。每月的例份比照着她以前在家的份例加上五兩銀子。”這個在家的份例不是青鸞在相府的份例,而是在鄉下的份例。
“是,不知青鸞姑娘在哪兒用飯?”看樣子是不能吃官中的廚房。
“她自有月銀,就在鬆雲軒,讓皎月張羅一個。從你那兒分派一個廚娘過去。”管岫筠想了一下:“若是丞相過去,自然會有事情吩咐你。”
“是。”廚娘答應着下去,管雋筠擡起頭看到青鸞不知什麼時候進了花廳。
綺媗從管家手裡收回對牌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沒有管雋筠的吩咐,除了這些回事的管家娘子和相府長史官以外,不許閒雜人等早間到花廳來。這件事王夫人也是默許的,青鸞居然不顧規矩前來,倨傲的神情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