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湛依睜眼便見計無施盯着自己,四目相對,她歉意的笑了笑,“計先生的琴聲悅耳動聽,湛依很喜歡,只可惜半路睡着了,對不起……”
計無施毫不在意的揮手,“清心咒本就有催眠之效,睡着很正常,只是姑娘夢裡一直在念一個人的名字,軒哥哥……”
他目光一轉,“恕老夫冒昧,姑娘心裡裝的滿滿的那個人,應該是北冥烈風纔對,爲何會叫別的男人的名字?”
“軒哥哥……”夜湛依若有所思,頓了頓,只是淡淡的一笑,“他是一位故人,待湛依很好,彈得一手好琴,聽到琴聲,湛依不免會想到他……”
他,也是爲數不多真心待自己的人,與夜琪相比,他的付出永遠都抱着單純的目的,與北冥烈風相比,他更能無條件信任自己。
計無施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拉着夜湛依的手,對立而坐,“夜姑娘,要不要看看手相?”
夜湛依微愣,實在跟不上他前後的跳轉,不知所措的盯着他,生硬的點頭,“先生請便……”
計無施看了夜湛依的手好久,半晌,幽幽的開了口,“從姑娘手相上看,有件事一直困擾你——武功盡廢,皇宮又守衛森嚴,要如何接近藍瑩,取到想要的東西?這是個問題!”
他語出驚人,邊說邊搖頭,皺着眉頭,那模樣,甚是無奈。
夜湛依早已呆若木雞,她想什麼,連北冥烈風都不知道,爲何會被一個外人知道的這麼詳細?
長睫輕垂,掩住眼底波光,夜湛依柳眉微皺,“既然先生猜到了,湛依也不想瞞您,我確實與藍瑩有恩怨,也想過進宮見她,只是這件事湛依不想張揚,希望先生能保守秘密!”
話到最後兩句,已接近懇求,計無施見她如此,臉上的笑容更深:“姑娘想想,我若真有意爲難,又何必幾次三番救你?”
“這……湛依萬分感謝先生的救命之恩,也並非不信任您,只是事關我朋友生死,不能大意……不瞞先生,我進皇宮是想取藍瑩身邊的一件物品,那東西能救我朋友性命,從天朝到秦巒,幾次被折磨我都心甘情願留下,就是爲了等待時機……”
她的聲音,一點點的慢了下來,到最後,只剩下幽幽的喃喃自語,那雙眸子,被水霧遮掩,瞧的不甚清楚,只感覺傷心悲痛凝聚成海。
“哪怕是死,我也要先救活情兒!”夜湛依擡頭定定的瞧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不出的清晰,像是一顆顆石子投在平靜的水平面上,掀起了一陣陣的波瀾。
計無施望着對面的那個人,月色朦朧,爲她添了幾分柔媚,明明是個弱女子,眸中卻裝滿了傲氣,她縱使身陷險境命在旦夕,也從不屈服不肯求饒,這樣的女人,能激起所有男人的征服欲和保護欲。
計無施的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撫摸上她的臉,“若我能早些遇到你多好…”
夜湛依不知所措的笑了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對方是個年紀比孃親還要大的老爺爺,說他對自己有非分之想顯然太多心,可若不是,他的舉動又太過曖昧,弄得她渾身不自在。
“良辰美景,我敬先生一杯。”夜湛依霍地站起來,舉起酒杯,“我先飲爲盡。”
見總算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夜湛依又連續倒了三杯,皆是一口就喝完,到第三杯的時候,她嬌弱的身子左右搖晃了幾下。
“夜湛依。”
計無施叫了一聲,起身抱住夜湛依,這酒和菜皆不是他準備的,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喝!
“計先生……”
夜湛依倒在他的懷中,雙手摟着他的脖子,癡癡的叫了一聲,雙頰微紅,迷濛的模樣,分外撩人。
“頭好暈。”
夜湛依剛說完這句話,便暈倒在計無施的懷中。
與此同時,夜若水緩步進來,笑得曖昧,“計神醫好雅興,美酒佳餚,美人入懷,叫人好生羨慕!”
“光羨慕有什麼用,你也來抱抱?”計無施做勢要把夜湛依推過去,夜若水掩嘴低笑,“只怕你捨不得,一會藥性發作,你疼他都來不及!”
計無施眼見她得意的神色,又見夜湛依臉色越來越紅,多少有些慌亂,“你對她做了什麼?”
“做你一直想做的!”夜若水臉色驟變,聲色俱厲,“計無施,別以爲我看不出來,藥引?不過是藉口,你和北冥烈風一樣,都是口是心非!既然你這麼愛她,我便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你們!”
她萬分氣惱,鬼醫計無施,何等狠絕無情,卻肯爲了給夜湛依療傷在雪中靜坐一夜。
恨恨盯着計無施懷中的人兒,論美貌才華,自己猶勝於她,卻爲何所有男人都圍着她轉,北冥烈風愛她,西君勝敬她,連計無施都被她吸引,處處和自己作對。
她夜若水哪點比不上夜湛依?爲什麼所有東西都要被她搶走?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計無施雖是在笑,可那笑容卻像刀一般冰冷鋒利,透着壓不住的怒意。
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計無施抱着莫夜湛依就往外走,可還沒走幾步,就覺得頭暈沉沉的,左右搖晃了幾步,他使勁的甩了甩頭,他方纔明明沒飲酒,不經意間瞥到桌上的香爐,腦中的警鈴大作,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藍瑩,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他大喝一聲,身子向後退了幾步,瞪着夜若水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夜若水大笑出聲,在寂靜的夜晚,那笑聲,異常的清亮,笑聲一點點慢了下來,爐子的香氣愈發的盛了,隨着夜風在房間一點點的瀰漫開來。
“一點點催情香而已,計神醫就受不了了?”她眨眨眼睛,幸災樂禍又無辜,“你說,等她醒了,知道是和你共度春宵……會不會……想死?”